陈 默
奥尔索掉大海里了!消息传来,海事局上下一片震惊。奥尔索是某海湾孤岛上的灯塔员,看守灯塔已经超过十五年了。一天深夜,海湾狂风大作,暴雨肆虐,就在奥尔索推开灯塔大门,准备做例行检查的一刹那,一阵狂暴的海浪扑了过来,把他卷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灯塔不可一日无人,怎么办?海事局紧急商议之后,决定马上招聘一个新的灯塔员,可半个多月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报名。汤姆是负责这次招聘工作的官员,这几天他急火攻心,嘴角燎起了好几个泡。
我需要这份工作
这天上午汤姆正在愁眉不展地苦思对策,一位漂亮的妇女来到面前,自我介绍说,她叫德维佳,今年四十岁,想竞聘灯塔员的岗位。汤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是说你想做灯塔员?”
德维佳郑重地点点头:“是的,没错。”
汤姆苦笑一声:“开玩笑吧?你以为是在厨房里烤奶酪?去我家吧,我妻子正好需要一个帮手。”
德维佳很固执:“我需要这份工作。”
汤姆收起了微笑,朝她挥挥手:“对不起,我没时间陪你聊天。”
德维佳转身走了,汤姆又陷入了焦虑之中:这灯塔员的生活也实在艰苦乏味!根据天气变化,白天要悬挂各种颜色的旗帜报道天气情况;傍晚要点亮塔灯,为来往航船指明航向。不说干这个工作,一步不能离开孤岛,单讲从塔底到塔顶那四百多级又高又陡的环形阶梯,一天爬上爬下往返好几次,体力消耗也够人受的。海事局聊起灯塔员这份活儿,没有一个不摇头的,有人甚至说:即使做乞丐也不做灯塔员,可德维佳她图的是什么……
第二天清早,汤姆躺在床上还没起来,就接到一个电话,说德维佳没经同意,一个人擅自乘船去了灯塔!昨天晚上,她点亮塔灯,在灯塔那儿守了整整一夜。
汤姆惊得跳了起来,连忙要了一条船,匆匆赶到了灯塔,看见德维佳正在做早饭,这时她也看见汤姆,笑了笑说:“先生,昨晚大雾,我把灯点上了,过往的船只都向我鸣笛致谢呢……”
汤姆瞪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胡扯!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做灯塔员有多危险?”德维佳掠掠还没梳理的金发:“这我都知道,但我更知道你这儿需要人。”
听这话,汤姆心里着实有点儿感动,但他明白,这工作并不适合一个女人。汤姆依旧板着脸:“你知道吗?灯塔员奥尔索就是给狂风暴雨卷进大海的……”
他用意非常明显,想吓唬吓唬德维佳,让她快点儿离开。可德维佳却非常镇定,说她迫切需要这份工作,即使危险也顾不上了。汤姆拗不过她,最后和她谈了一个条件:如果有男人愿意来做灯塔员,她必须马上离开!
德维佳接受了这个条件。
就这样,德维佳住进塔楼,开始了她的灯塔员生活。从此,汤姆多了一份挂念,时常给德维佳打个电话,或是趁给养船过去时,多给她带一些食物,尤其还没忘捎给她一些女人需要的香水或唇膏之类的玩意儿……
该走的应该是你
这天傍晚,德维佳点好灯正打算进塔底的住房,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他对德维佳说,他叫马尔斯,一次在海上游玩时,无意中看到了德维佳,竟“一见倾心”,愿意给两倍的报酬,聘请德维佳做他的私人秘书。说着话,马尔斯竟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深情地吻了一下。
德维佳惊恐不安,连退了几步:“你……你这是干什么?”
马尔斯说:“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邀请。”
德维佳摇头拒绝:“对不起,我已经做了灯塔员。”
“灯塔员?”马尔斯大笑起来,“难道你要在这个可怕的孤岛过一辈子?行,我把报酬再增加一倍,愿意的话,现在就跟我走!”
说着,他又开始动手动脚。德维佳终于发火了,她愤怒地跑到门边,一下子拉开了大门,指着黑沉沉的大海说:“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推下去!”马尔斯终于害怕了,尴尬地走出了德维佳的房间。
第二天早晨,德维佳准备上塔顶悬挂天气旗帜,没想到马尔斯又来了,他把报酬又提高了一倍,可德维佳依旧没动心,弄得马尔斯灰头土脸的。
就在这时,汤姆不知从哪走出来,只见他拍着双手,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德维佳,你果然是好样的!”原来马尔斯就是汤姆最近刚招来的新灯塔员,为了考验一下德维佳抵抗诱惑的能力,汤姆故意让马尔斯假扮一个富翁纠缠她……
没想到,汤姆说完这些,德维佳却依然不肯离开孤岛。
汤姆不高兴了:“德维佳,你已经答应过我的条件,可不能反悔啊!”
德维佳笑着摇了摇头:“那是过去。可现在我已经爱上了这儿,谁也别想把我从这儿弄走!”说完,德维佳撇下汤姆和马尔斯,提着旗帜登上了楼梯。等德维佳忙完后下楼,汤姆早走了,只留下了马尔斯一个人。马尔斯涎着脸央求德维佳:“德维佳,我真的求你了,这工作对我也很重要!走吧,汤姆还在船上等你。”
德维佳微笑着说:“我不会走的,该走的是你!”
马尔斯急起来了:“可我已经和汤姆签了合同。”
德维佳开始打扫房间,头也不抬:“我再说一遍,该走的是你!”
马尔斯跺了跺脚,横劲儿上来了:“如果我不走呢?德维佳,这岛上就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一个男人想干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德维佳没有说话,回过头看了看他。马尔斯以为她害怕了,嘿嘿一笑,朝她走近一步。突然,德维佳猛地站起来,从裤腰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尖刀,丢向空中,只见尖刀在半空划了个雪亮的弧线,刀柄又稳稳落回德维佳掌心。她冷冷一笑:“如果你一定要呆在这儿,我没有权力反对。但你一定给我记住,千万别打什么坏主意,否则,我手上这家伙绝对不会跟你客气!”
马尔斯不禁打了个冷战,马上收住脚步,说:“好,好,你别当真,我只不过跟你开了个玩笑。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是擅自留下来,汤姆不会给你任何报酬的。”
德维佳耸了耸肩:“我爱上了孤岛,并不介意他的报酬。”
我是为爱而回来的
就这样,马尔斯也在孤岛上住了下来。德维佳仍旧和以前一样,挂旗、点灯,把日子打发得又忙碌又紧张。有空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走出房间,沿着塔底的石墙走过去,最后站在灯塔前的大礁石前,朝着神秘而又浩瀚的大海凝望一阵。
马尔斯很快发现了德维佳这个怪异的习惯,心里十分纳闷,决心看个究竟。一天,德维佳又站到了大礁石跟前,马尔斯悄悄跟了过去,竟然发现德维佳眼里泪光闪烁。
马尔斯嘲讽道:“怎么样,害怕了吧?”德维佳回头一笑,说:“没什么,海风吹的。”
马尔斯知道德维佳在说谎,吃晚饭时,马尔斯一直盯着德维佳的眼睛,想看透她心里的秘密。德维佳却显得十分平静,晚饭后收拾完刀叉,轻声哼起了一支古老的爱情歌谣,像是在怀念一段美好的爱情。马尔斯觉得这个神秘而又固执的女人了无情趣,便早早缩进了睡袋……
当他一觉醒来,却听到海上起了大风,通往塔楼顶的门也打开了。马尔斯估计德维佳一定去了塔楼,他一边嘟嘟哝哝,一边费力地爬了上去。当他刚准备进入楼顶,大声喊了一声:“德维佳,你在——”喊声未落,只听一声尖叫,正在塔杆上挂灯的德维佳被狂风吹了下来,坠进了大海。马尔斯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给汤姆挂了电话。
次日一早,汤姆就踏上了灯塔,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人。只见两个人脸色阴沉,看起来都很悲痛。汤姆告诉马尔斯,同他一起来的就是让海浪卷进了大海的奥尔索。那天坠海之后,奥尔索在大海中漂流了七天七夜,被一艘货船救起,经过抢救,奥尔索奇迹般生还。没想到,德维佳却……
在整理德维佳的遗物时,奥尔索看到了妻子写下的最后一页日记:奥尔索离开我了,为爱,也为了他的事业,我必须去灯塔做一个看守,这一辈子再也不离开!
奥尔索边看边流泪,向汤姆要求继续做一名灯塔员: “我是为爱而回来的。德维佳在这儿走了,我要等德维佳,她会回来的,一定会……”
(题图、插图: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