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桦
牛二吆喝着牛深一脚浅一脚地犁翻一丘田后,日头已过中了。
牛二就歇了牛,就往家走。
日头罩着牛二,将牛二的身子照得在地上一扭一扭的,挺难看。牛二就浑身有些虫咬似的燥热,就嘴里骂道,才开春哩,狗日的日头就凭毒!
牛二,回来呃。牛二绕进高高的门槛时,村长就坐在厅中,一手端碗酒边喝着问道。
回来了。牛二耸拉着头说。牛二不敢看村长。
婆娘正在灶下烧火。一阵烟冲出来,把牛二呛了好几个呛。
村长喝完酒,打着酒嗝儿说,走了呃,牛二。
牛二这顿饭就吃得无滋无味,像是硬吞了几碗沙子。
下午的田就被牛二犁得深一犁浅一犁,乱得像是野猪刨翻的。
晚上,牛二胡乱地扒了几碗饭就蒙头盖脸地睡了。
一会儿,婆娘偎了过来,说,牛二,别气呃,咱忍忍,等咱生到了崽了,有了后了,咱就不跟他那个了。咱也不怕他了。
牛二仍蒙住头,不理自己的婆娘。
婆娘就哭了,就擂牛二,说,牛二,你这没良心的,天杀的!你这倒了八辈子霉的薄命身,还造我的气!人家金生在山西挖煤挖得好好的,你咋就会被石头轧断脚?你要能像金生样交了罚款,十胎八胎地生,哪还会让自己的婆娘受罪……
婆娘呜呜的,泪就啪嗒啪嗒地雨样下。
牛二的心就像扎上了针。就抱紧婆娘,也呜呜的。
山里的日子在日头一升一落中风吹树叶似地循环着翻过,单调得就像是只巨大的蚌壳一张一合着,下种了, 成熟了,收割了。牛二婆娘肚子里的种也成熟了,缔落了。
是个带把的。牛二就来劲了。身子就进进出出扭的很是忙碌。
孩子满月那天,村里人都来了。村长也来了。
村长就和所有的人都干酒,村长说,喝。大家喝。大家尽兴。咱牛二添丁了。
牛二也高兴,婆娘总算争气,就尽情地敬,村长就喝得脸也红了,眼也红了, 脖子也粗了。最后,大家都走了,灯也上了,村长仍然喝。
村长喝完酒,就走进厢房,牛二婆娘撸起衣裳正喂奶,一对白白的圆鼓鼓的奶子就像球样在村长眼里滚。
村长掏出个红包,塞在孩子怀里,说,甜么?好好吃呃,手就伸过去捏了把奶子,又说,等你吃够了, 就我吃,呃。
牛二就大吼了一声, 混蛋!这一声连牛二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村长缓缓转过头,说,咋了,呃?
牛二就攥紧了拳头。
村长嘿嘿笑了笑,又拍了拍牛二的肩膀,说,牛二兄弟,咱光喝酒差点儿忘了给你说事了。
牛二说,啥事?
村长说,超三胎;呃,这罚款?
牛二低了头说,多少?
村长伸出只手在牛二面前摆了摆说,按金生的样子,一胎五千。呃。
村长就摇摇晃晃的出了门,又回过头,说,牛二,你想好呃?
牛二一扭一扭的追出门,想喊,我操你娘!可终没喊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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