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赌王

2007-05-14 14:54
小小说月刊 2007年16期
关键词:大牙赌王标致

马 卫

贝壳山庄有个地下赌场。据说,到那儿去赌博的全是些官员和老板。他们全是用密码箱装钱,也不数,而是用尺子量。一方(万)有多高,照着比就行了。

2006年夏天,是百年来天气最热的夏天,当地最好的避暑圣地贝壳山庄人满为患。因此地下赌场的生意特别好。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传说这儿出了个赌王,年轻得让人不敢相信,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妙龄少女。当然传说归传说,见到过这个少女赌王的人特少。有的人为了见一面这传说风情万种的少女赌王,居然倾其所有,带着银子来赌,但都失望而去。因为只带几万、十来万的人,人家少女赌王根本就不和你玩。

少女赌王很少赌,但每赌必赢。她那双软弱无骨的手,仿佛天生就是来抓牌的。

这不,今晚少女赌王的手气也是出奇的好,不到四圈麻将牌,面前的钱已堆积如山,粗粗估一下,已有两百万之多。

开赌前,规矩是讲好了的——按照约定的时间,圆钟十二点第一轮结束,不管输赢走留随便,想走的走,想赌的继续留下来开战。少女赌王见好就收,从不恋战,因此她收拾好赢来的钱,放进密码箱,嘴里哼着歌。是什么歌别人也听不明白,因为这几年就流行不明不白的歌,如蚊虫哼哼。

少女赌王开着自己的标致车下山了。她从不在山上过夜,尽管每次来她都要开个房间,也仅仅是为了休息一下,调节情绪,恢复体力。从市区到贝壳山庄,有近二十公里的山路,加上路况不好,开车时得小心翼翼,很耗费精神的。打牌如打架,没有体力没有精力一样不行。

她连夜赶回家,是因为她的母亲瘫痪在床,她得照顾母亲。她是独生女,责无旁贷。她三岁那年,父亲在建筑工地打工,结果楼上的跳板断了,摔了下来,跌死了。那个包工头不但不赔一分钱,还跑掉了。为了生计,她母亲什么活都干过,甚至捡过垃圾。她念初二时,母亲病了,下肢瘫痪,她不得不辍学,担负起养家的重任。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在赌场崭露头角。从此一发不可收,开始在道上混。

在这个行当里摸爬滚打了五年,其间的辛酸无法为外人道。虽然这几年她在赌桌上已赢了一千多万,有车,有高档住宅,日子过得很滋润,并且“少女赌王”的称号在赌界如雷贯耳,好多人都想一睹芳容,但她不止一次地想过金盆洗手,隐姓埋名,好好嫁个男人,过人妻人母的生活,再不做这种提心吊胆的事。

少女赌王把车开得很慢,一是晚上,两边是悬崖绝壁,二是赢钱的高兴劲儿还没完全退去。今晚出奇的好手气,颇有获胜将军的感觉。因为以前她一次最多赢一百多万,从来没有超过两百万的。

“再赌一把,从此收山了!”少女赌王头脑中突然闪出的这个念头,让她再次兴奋起来,她立即掉转车头,又回到山庄赌场。这可是她吃这碗饭以来的第一次。

回到赌桌前,前一拨人全走了,这三个她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是谁。好在赌场验过了他们带的赌资,认识不认识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想不到,三个人都有高超的赌技,棋逢对手,每打出一张牌,都要十分慎重,仔细默算。因为几个人全是玩命似的,赌注都下得很大,出手几万连眼都不眨一下,仿佛那些钱不是钱,而只是一张张白纸。久经赌场的少女赌王揉了揉眼睛,这才认出赌桌上的三个主都是大名鼎鼎的赌界王牌级人物,特别是和她打对家的,乃是神出鬼没、五毒俱全的赌神姜大牙,很少露面的人物。她有些后悔,不该回来。但这时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少女赌王一下子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她要放手一搏,好好露一手,赢个盆满钵溢。她出手的赌注同样大得惊人,可几个赌徒眼皮子连动都没动一下。仅两圈,不到两个钟头,少女赌王额上的汗就淌了下来,上一场赢来的二百多万一下子换了主人。她抹了把汗,咬咬牙把标致车押上了。又一圈不到,标致车也不属于她了。现在她是四个口袋一样重——输了个精光,大赢家就是姜大牙。

少女赌王只好求助于赌场,叫他们调一辆车来。赌场对这些客户是很将就的,因为他们是衣食父母,几乎是有求必应。

标致车在前,少女赌王开着赌场的车在后,两辆车前后相隔几十米往山下走。

突然,“砰!砰!砰……”赌神姜大牙驾着车在一山道拐弯处减速时遭到两个蒙面人的袭击。姜大牙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密集的子弹暴雨般裹住了他和车。转瞬间,标致车变成了马蜂窝。

两个蒙面人把车连同尸体一起掀下了悬崖,然后扯下面罩迅速撤离。捡了一条命的女赌王认出他们是她第一轮打牌时的牌友。

不久,这个地下赌场被公安抄了。当场捉住的人被判刑、罚款。但少女赌王逃过了这一劫,因为从那天晚上以后,她再也没有上过贝壳山庄,也再没有参加过任何赌博活动,哪怕是小赌。

几个月后,市中区新开张了一家女性用品专卖店。生意很红火,因为女老板长得十分漂亮。她用自己的脸做广告,生意也就出奇地好。

有人说这个店老板长得很像传说中的少女赌王,但很多人没有见过少女赌王,加上那次报上登载了少女赌王一夜狂赢两百万后遭枪杀的事,在大家心中,少女赌王早就死了。

在少女赌王自己的心中,那个少女赌王也早死了。现在的她应是凤凰涅槃,再次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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