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旭
车上车下,他们如影随形。追击守候,他们迅捷冷静。他们是一群特殊的"追踪者"。
老林从后面的座位上递来一支烟,面包车从上海公交公安分局开出不到10分钟,这已经是老林第二次拿出烟来吸。车厢内早已烟雾弥漫,开车的张俊不得不把前面的车窗摇下来。
老林是公交公安分局反扒五大队的干警,全名林国宝,一米八的个头,面色略黑,体格健壮,50多岁的他在外人看起来至少要比实际年龄小十岁。虽然早已经从队长的职位上退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离开反扒工作,同事也还在亲切地称呼他"林队"。干了30年反扒,抓过的扒手老林已数不过来。
第二支烟没吸几口,面包车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一个面容较瘦,黑色的头发中夹杂着许多白发的队员拉开车门上车。老林的介绍很简单,"这是老朱。"几个队员跟着打趣,"他可是我们分局的先进。"他就是许多媒体的反扒报道中经常出现的朱启明。
面包车内算上我这个记者已经坐了9个人。
"平时出去反扒,一组不就两三个人么,今天这么大阵势?"
"打击反扒团伙两三个人根本不够。今天是4月5日清明节,车流、人流量大,公交车拥挤,是团伙扒窃的高峰,因此我们组织了反扒专项打击,今天已经是第四天。"老林说。
识别
面包车开了1个小时,来到沪青平公路的吴家巷公交车站,已经挤满乘客的两辆公交车刚刚到站,前后门就被蜂拥而至的几十个乘客封了个水泄不通,另一站点上的几十个乘客翘首等待其他公交车的到来。
"在前面找个地方隐蔽停下,这里有目标。"老林向张俊发出了指令。
面包车在离吴家巷公交车站百米左右的前面一个路口右转停了下来,车上人三三两两下车,错开一定距离,像普通乘客一样向公交车站走去。
老林从斜背着的黑色挎包中取出一副墨镜戴上,与我一起慢慢地跟在后面。
"现在是8点,第一波赶早扫墓的人群基本结束开始往回返,第二波扫墓的人群正集中赶来,车站上上下客最多,乘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挤上挤下,人多混乱的场面正是扒手在这个扒窃的'黄金日'动手的'黄金时段'。"老林边走边介绍情况,"我们的车子一过车站就已经发现乘客人群中有扒手。"
"这需要一个好眼力啊。"我说。
"确定一个扒手基本上只需0.1秒,甚至不能超过这个时间……"话还没说完,老林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并放慢脚步,"后边那个就是。"我跟着老林慢了下来。一个年龄不到20岁的男孩左顾右盼地走了过去,路过车站看了几眼,并没有停留,到离车站几十米的地方,与已经站在那里的另外一个男孩拿出烟吸了起来,并不时往车站这边张望。
"不要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挡着,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老林面向我停下脚步,"他还要观察一下车站周围的环境,不会马上动手"。
车站又开来两辆公交车,等候的乘客呼地拥了上去,车站上乱了起来,一个40岁左右、留着小平头、身穿藏蓝色夹杂红边小棉袄的男子在一辆776路公交车后门左右移动,用手不断在推着一些乘客挤上车门。终于挤得满满的这辆776路公交车费力地关上车门,缓缓驶出站台,紧接着又一辆776路驶入站台,"小平头"仍在重复用力推挤乘客上车的动作。
这时,除了老林在我身边,其他7个反扒队员就像水落入了大海中,倏地不见了踪影。老朱、张俊……在几小堆儿没有挤上车、缓缓退回车站的乘客人群中,几个刚刚熟悉的面孔进入我的视线。车站暂时安静了下来,相识的人相互之间聊着天,老林也凑到几个聊天的人堆儿中,凑着话题,一切显得很正常,已经退回来的"小平头"找到一处人行道边的栏杆,一跃坐了上去。几十米外的另一个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站台。
很快,接连又来了几辆公交车,反扒队员们就像普通乘客一样,看见公交车就快跑几步挤到车门口,之后没有"挤"上车的他们再次退了回来。
局面很快发生了变化,四五个"挤"了几次都没上去的"乘客"仿佛等不及了,向站台上停着的几辆"摩的"快步走过去,两人坐上"摩的",离开站台。"小平头"再次引起我的注意,他与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的男子也打了一个"摩的"离开。老林、老朱、张俊……反扒队员们纷纷从人群中脱离出来。"走吧,我们离开这儿。""这里没有扒手?"我跟上队伍,"有。"老朱说,"而且还是六七个人,一看就是一个团伙。""怎么不抓?""社区保安来了,他们都散了,打'摩的'到别的地方找下手机会",老林回答。"那个'小平头'也是他们一伙的?"我这才回味过来,并发现两个身着制服的社区保安已经来到车站。"是的,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总在公交车的车门口与乘客一起挤,但挤来挤去就是不上车。"老林解释说,"这叫'半轮',扒手在车门口通过拥挤的混乱向乘客下手,等乘客上车发现东西被扒,车下得手的扒手早溜之大吉了。"
反扒队伍路过几个身背工具挎包的民工身边,一个民工从包中拿出一把锤子大声说道,"有贼掏我的兜儿,再让我碰见我拿锤子敲了他。"听到这话,几个队员相视一笑。
鹰的眼
1997年,上海市公交车上扒窃犯罪一度十分猖獗。在市委、市府的高度重视下,上海公交公安分局应运而生,成为公交反扒的主力军。在最初采用的"两人组合,现场抓扒"的警务模式中捕获大量扒窃分子,对气焰嚣张的犯罪分子进行了迎头痛击,有力维护了公交治安秩序。
老朱从那时起干上了反扒的工作,当时已近不惑之年的他很清楚,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反扒民警,首先要练的是眼。"反扒民警要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瞬间识别出扒手。"老朱说,"练出这样一双鹰眼没有什么窍门儿,靠的是笨功夫,多观察、多思考。我们看错的时候很少,扒手的眼神和普通乘客的眼神不一样,他不是看车或其他地方,他的目光多数是在盯乘客的衣袋和包,寻找下手的机会。我们的眼神也不一样,我们的眼神始终盯着扒手,准备随时出击,在扒手扒窃的一瞬间抓现行。我们和扒手之间不能对眼神儿,一对眼神儿,扒手就会认出我们。"
老朱所说的对眼神儿,被老林用一个时间量化:反扒民警确定一个扒手基本上只需0.1秒,甚至不能超过。普通人被别人盯得时间长了都会感觉到,何况扒手是很警觉的,特别是那种惯偷,对反扒民警的眼神有着一种特殊的敏感。反扒民警的眼光要像老鹰捕食一样犀利,识别扒手的时间一长,反扒民警和扒手就对上眼儿了,一对眼儿,扒手也就认出你了。
这种对眼儿,老朱在3月份刚好遇到过一次。当时老朱与一名同事发现3个扒手并跟踪到车上,3个扒手准备在车上作案,这种上车作案的形式被反扒民警称为"全轮"。车上人很挤,3个扒手分散在车厢的前、中、后找到座位坐下。中间的扒手很快将坐在旁边的一位妇女瞄住,准备"座偷"。对于这种偷窃手法,老朱非常熟悉。这样的扒手一般是拿个包,或搭件西服,最差的是拿张报纸,以便于扒窃过程中用于遮挡。如果扒手坐在他的目标后面,他就穿过座位空隙,从后面实施偷窃。
就在中间的那个扒手把手伸向旁边妇女的皮包时,身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喂……喂……"了两声,发觉没有电话打进来,放下电话又继续偷窃。这个细节,老朱没有放过,他马上判断,这个扒手车厢内的同伙在向其示警。回头一看,老朱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车厢后面的扒手不时在用眼睛偷看老朱的同事,并在用手机发着短信。这个同事在盯着后面那个扒手的时候,扒手警觉了,但又不敢打电话示警,那样太明显,于是想通过发短信通知正在实施扒窃的同伙。很快,中间那个扒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个扒手显然很烦这时候有人打扰,拿起电话生气地喊了两声。再次发觉没有电话打入的他在准备撂下手机的那一刻发现了短信,他马上停止偷窃,迅速站起来了,凑到车门口准备下车,车一到站,3个扒手先后下车,跑步窜进了一个巷子。
辛苦跟踪一路的老朱和他的同事因为没有抓到现行,眼睁睁地看着扒手从眼皮下溜走了。
"识别一个扒手不难,他们的行为总是异于正常的乘客,或是眼睛紧盯乘客的口袋或皮包,或是不断挤来挤去。关键是识别的时间要短,在他注意你之前就把他识别出来,你就可以隐蔽跟踪目标了。"老林说,电光火石之间识别出扒手,接下来一步就要实施跟踪,跟踪过程中不被扒手发现、警觉,是扒手在实施扒窃前不被逃脱的关键。老林的经验是,路面上跟踪,要在被跟踪目标的左后侧,这个位置跟踪者很方便观察目标,目标很难看到跟踪者。即使目标回头,跟踪者也可很容易躲避。跟踪"半轮",目标可能会在多辆公交车来的时候上去挤,寻找下手的机会,没有得手或没找到伸手的机会,就退回来,继续等下一次车来的时候上去挤,如果你和他一样挤来挤去不上车,他就会注意你,就暴露了,要想办法躲起来、藏起来。如果你感觉他要上全轮了,你上去了,而他又没上去,目标就丢了,等你到下一站下来再返回来,目标可能已经没了,这时候我们会和车上的司乘人员讲明情况,车开出一段后迅速下车,悄悄折回,继续跟踪。
跟踪
上了面包车,反扒队员们七嘴八舌分析起来。"今天清明节人多、车多,正是他们下手的'黄金日',他们决不会轻易放弃,而且必然围绕扫墓人群寻找扒窃目标,下面有一个公交站徐泾,就在西园公墓旁边,他们肯定去那儿了。"
面包车发动起来,掉头驶上沪青平公路,向徐泾方向追去。反扒队员们紧盯着车窗外面,寻找扒手的踪迹。几分钟后,老朱喊道,"就在前面。"只见面包车前面右侧的非机动车道上,那辆载着"小平头"和"黑皮茄克"的"摩的"正在快速向前开。
面包车慢了下来,紧紧跟在"摩的"左后侧的机动车道上。一个公交车站到了,车站上人不是很多,"摩的"没有停留,但速度因为人流的阻隔慢了下来,面包车无奈超了过去,继续降慢车速,等待"摩的"跟上来超过去。这时"摩的"却突然拐上机动车道,跟在了面包车的后面,没有一点加速超过去的意思。
老林果断命令,"继续开,不要停,盯住后面,到了徐泾再说。"
"前面不远就是徐泾了,但是如果他们不去徐泾,在这里,他们有多个方向选择,很容易脱离跟踪。"前面就是一个岔道口,我心里一阵紧张。
紧急关头,路口的红绿灯帮了大忙,红灯让面包车"不得不"停了下来,不到半分钟,"摩的"赶上来超了过去。大家这时都松了一口气。
面包车顺利跟踪"摩的"到徐泾公交车站,"小平头"和"黑皮茄克"下了"摩的","小平头"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摩的"司机,快速跟上"黑皮茄克"进入车站。
车站上人很少,老林判断,这两个人极有可能上车作案。为免人多暴露,老林决定先派两名队员下车跟踪,一旦扒手上车,这两名队员可跟随上车。
也许是正处于扫墓人群来与走的间隙,车站上一段时间内并没有多少乘客等车。"小平头"、"黑皮茄克"转悠了几圈,终于穿过马路赶到对面的公交车站。
当车上反扒队员将视线转到马路对面的时候,大家会心地笑了起来,这里早已站了在吴家巷车站就发现的另外两个扒手,一个个子较矮,身穿藏青色西服;另一个个子较高、身材消瘦,身穿藏青色半大夹克衫,手中还拿着一个手机不断地按着键子。"看样子这个高个瘦子得手了,正在将偷到的手机内的信息清除。"老林判断说,"他们又聚在一起,应该还是要进行'半轮'扒窃,叫他们两个上车,在车内隐蔽监视。"
老林的判断刚下,对面的车站上又来了两个人,并与被反扒队员跟踪监视的四个人凑到一起。"一共六个,这下到齐了。"老朱兴奋地说。
20多分钟过去了,反扒队员静静地在车内监视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对面的公交车站上陆续经停了几辆公交车,也许是乘客太少,6个被监视对象没有一个起身上前挤车,"高个瘦子"反而多次向面包车这个方向望过来。
"这里视线容易被公交车遮挡,并且容易被对面发现,把车转到对面去。"老林说。
面包车再次启动,左转穿过马路在对面公交车站旁面二三十米处的一辆黑色轿车旁停下。这时,"高个瘦子"突然向前走到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小平头"、"黑皮茄克"、"藏青西服"迅速跟着上车,另外两个人也迅速跳上一辆"摩的"。
"惊了,要跑,快追!"面包车迅速追了上去,这时"摩的"已不见踪影,出租车也已开出很远。"打了吧,追上堵住那辆出租,至少还能拿下4个。""没抓到现行,怎么抓?""打了再查,他们身上肯定有赃物。""那个'摩的'已经没了,赃物肯定转移了,拿不到赃物打也是白搭。"……面包车内反扒队员围绕打与不打激烈争论起来。
出租车终于在一个路口被追上。就在车内争论未止之时,出租车停了下来,"高个瘦子"和"藏青西服"下了车快速跑到路的对面。出租车刚刚启动又左右摇摆了几下停了下来,"小平头"、"黑皮茄克"也下了车,在路口打了一辆"摩的"穿过马路离开。
"他们散了,咱们转不过去,没法追。"跟踪了这么长时间,没办法继续跟了,大家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抓捕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张俊从前面的出租车司机那儿带回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出租车司机反映,4个人上车后开始说要去卫家角,走了一段后,车上"高个瘦子"说发现有人跟踪。于是,迅速与"藏青西装"先下。这时车上的另两个人要求左转,马上又要求右转,司机终于感觉有问题决定不拉。"小平头"和"黑皮茄克"迅速下车。
"卫家角附近有息园公墓,看样子这伙扒手不甘心,还要下手。"老林说道。
几分钟后,面包车赶到卫家角,车子离开公交站100多米隐蔽起来。车上反扒队员全部下车分头从公交车站的前后两面步行过去。公交车站上的乘客群明显比吴家巷的要多。很快,"高个瘦子"和"小平头"出现在视野之中。
一辆776路公交车开了过来,"小平头"开始在前门的乘客人群中挤来挤去,"高个瘦子"在后面车门横向挤动,车门关上,两个人又没上车。上前隐蔽在后门人群中监视的老朱也退了下来,这次老朱更加小心,躲到一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后面,透过玻璃车膜监视着"高个瘦子"的一举一动,并与同样躲在这里的我聊起反扒民警的酸甜苦辣。
1999年8月,酷暑难耐,老朱连续3个多小时跟踪一个扒手。对手十分狡猾,频繁地换乘公交车。突然,老朱腰间的BP机响个不停,原来身患重病的弟弟想在临终前见哥哥一面。朱启明决定抓获嫌疑人后再去探望弟弟,谁知扒手似乎故意和老朱耗上了。终于,在91路公交车上,当这个扒手从一名中年妇女身上窃得400元时,被老朱抓了个现行。晚上8点,当老朱赶到医院,弟弟已永远离开了人世。
又一次,一被抓住的扒手交代了一个从安徽来沪扒窃团伙的聚集地。为了一网打尽他们,老朱和同事连夜出击。不料,一名穷凶极恶的歹徒竟然挥舞着一把军刀,挡着上楼的唯一通道,猖狂地吼道:"谁敢上来,我就砍了他!"老朱一面与歹徒周旋,分散其注意力,一面慢慢地向他靠拢,缩短距离。突然,老朱冲了上去,没等歹徒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战友们趁势一拥而上夺下军刀,将其制服。贼窝被捅开,大量赃物被缴获。
2002年年初,老朱与搭档朱超几乎天天守候在64路公交线上。他们发现一个40多岁戴眼镜的男子多次在车站出现,形迹可疑,便盯住不放。2月4日下午5时,"眼镜"又出现了。在频繁换车后,"眼镜"从一名准备回家过年的外地民工后裤袋里扒窃了300多元。逃下车的"眼镜"正在洋洋自得,朱启明和朱超突然闪现在他面前。
"高个瘦子要换招,他想上车。"一刻也没把眼光从前面移开的老朱撂下我绕了出去。
这时"高个瘦子"已经衣服口袋里掏出钱包从中拿出一张公共交通卡。
第二辆776路车开来,"高个瘦子"又是故伎重演,在车门前挤来挤去,不同的是,在最后一刻他挤上了车。老朱眼快脚快,马上跟着上去。孰料,也许是车厢内过于拥挤,没有下手的空隙,"高个瘦子"上车后迅速转过身来要下车。丝毫没有慌乱的老朱迅速发觉,借势佯装成刚挤上又被挤下的样子先下车,车门在老朱下车的一刻关上。
"'高个瘦子'没下来,他耍花招。老朱被骗了。"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但事实证明,老朱并没有被骗,而且是在短时间内做出了准确判断--车上太挤,扒手上去也无法动手,为了不浪费时间,一定会下车。这时,"高个瘦子"从车内将右手臂伸了出来,故意被车门夹住。车门再次打开,"高个瘦子"如愿下车。
第三辆776路公交车到了,"高个瘦子"和"小平头"这次不再分开上车,全都挤到了前门,这里也出现了"黑皮茄克"、"藏青西服"的身影。老林、老朱与其他队员这时也都跟了上去。
"跟踪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到他们聚在一起挤,可能瞄准乘客要动手了。"正在我想着,并靠前观察的时候。一声暴喝响起,仅仅两三秒的工夫,沈贵祥将"黑皮茄克"抱住,其他队员同时出击,分别将"高个瘦子"、"小平头"、"藏青西服"制服。
取证
就在沈贵祥将"黑皮茄克"抱住的那一刻,"黑皮茄克"马上作出反应,他的反应并不是反抗,而是从右裤兜掏出刚刚窃得的手机扔在地上,同时扔出用餐巾纸包裹的刀片,同时被抓获的"藏青西服"也将刀片和剪刀扔在地上。公交车站一片混乱,反扒队员却丝毫不乱,有人铐住犯罪嫌疑人严防逃窜,有人拿出证件告知群众是公安部门在抓捕扒手,有人带着被扔在地上的赃物上车寻找被窃者,有人迅速从地上拾起被犯罪嫌疑人丢弃的刀片、剪刀。
一阵混乱过后,张俊将面包车开了过来,4名犯罪嫌疑人在众多乘客的声讨声和对公安干警的赞扬声中被押上面包车,分开铐住。被窃乘客也同时来到车上,准备到公交公安分局录取证言笔录。面包车载着反扒队员的喜悦和成果往回驶向公交公安分局,几名反扒队员紧绷的情绪松弛了下来。"这可是最近几天一次抓到最多的扒窃嫌疑人了。""我们经常会一天下来空手而归,即使跑个两三百公里也无所收获,你这个记者可是有好运气啊,不仅看到了抓现行,还一次抓了这么多。"……气氛轻松,反扒队员们的话多了起来。
"现在新扒手多,胆子大了,敢干。但同时,也学会更加注意规避我们的打击。他们寻找我们的规律,摸索我们的上班时间,早上打的多,他们就晚上出来。我们和扒手总是处于猫捉老鼠的状态,他们躲我们找。"老林说道。现在分局建立了反扒信息平台,但扒手是流动的,平台只是大概指个范围。扒手在这里犯疑了,他就要转移,或者他昨天在这里得手了,他会想被扒的乘客是要报警的,警察会关注这个地方,他第二天或一段时间内就不再来了。我们只能根据平台指定的范围扩大查找范围,许多时候是在发案地方的周边抓到扒手的。这需要长期积累的经验做出一个判断,才能提高打击的成功率。
"现在对扒窃分子的打击,难的不是发现并现场抓住他们,难的是抓到后的取证--物证、人证。不能取证,抓了也白抓。"老林感叹道。一些被窃乘客或是害怕报复或是觉得无所谓,就不站出来作证,助长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我们希望大家共同营造打击扒窃犯罪的环境,但也不提倡普通市民和司乘人员亲自上手与扒窃分子搏斗,我们希望市民和司乘人员给我们提供线索,这就是最大的见义勇为。市民不是职业反扒民警,没有经验,容易受到伤害,而且一般无法取证。以前有多起这样的见义勇为,见义勇为的人被扎伤、打伤了,小偷跑掉了或根本没有拿到小偷扒窃的证据,案子无法确认,甚至他见义勇为的行动也无法得到证实,这是很尴尬也很挫伤普通老百姓见义勇为的行动的。
"平时休息时,我们自己也不提倡单独去抓扒手,这不符合程序规定,也不科学。容易令扒手逃脱,取证上存在难度,甚至能够拿到证据回来也是孤证,无法确认。抓扒手的时候我们规定必须是与同事两个人以上,还要带好证件和械具。如果在休息期间有市民遇到扒手,我们会采取协助抓捕的方式,同时注意证据的获取。科学规范的执法才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即提高了打击的精度,也加强了打击的力度,扒手的生存空间也就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