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字字形的“中介性”看对外汉字教学

2006-09-21 08:01
现代语文 2006年6期
关键词:字形汉字

宁 宁

[摘 要] 汉字字形的“中介性”,是针对微观汉字研究中形、音、义三者关系来说的。通过与拼音文字的对比研究,证实字形是沟通汉语音、义的桥梁。由此引起了我们对对外汉字教学从字形入手的思考。

[关键词] 拼音文字 汉字 中介性 字形 对外汉字教学

汉字教学,一向被对外汉语教学界称为“难点”。这主要是从教与学两方面来说。从“教”的方面来说,首先要面临“文”“语”之争的问题,是合并,还是分离;其次,如何处理汉字与汉文化的关系,处理字源学与“俗说文解字”的关系,也对汉语教师提出了策略与方法上的要求。从“学”的方面来说,汉字难学“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笔画表意文字与字母拼音文字的巨大差异。”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 学拼音文字,只要掌握了字母的拼合规律,就能直接读出这个词的音并知道它的意思,但汉字演变至今,其形、音、义之间的关联已不够明显。单靠硬性记忆来学习与识别汉字,给外国学生尤其是“非汉字圈”学生的学习增加了难度。

那么汉字教学真的成为阻塞对外汉语教学的“瓶颈”了吗?我们需要回过头来重新审视汉字自身的独特之处。

1.对比研究下汉字的特点

对比研究是对外汉语教学中极为常见的一种方法。汉字和拼音文字作为两种不同的文字体系,它们的本质特征体现在形、音、义这三方面的差异上。

1.1汉字与拼音文字的比较

汉字的字形在外观上是一种全方位立体组合的方块结构。说它是全方位的,是因为汉字可以有上下、左右、内外、中心与四角各种方式的组合。在内部结构上,汉字可以分为独体、合体两大类,由笔画直接组成或由笔画、偏旁组成。但拼音文字的字形在外观上是一种平面组合的线形字符列,它只有先后顺序,而没有上下、内外、中心与周边的错综关系。

汉字不能直接拼读,但有表音成分占现代汉字总数90%以上的形声字,可以部分地或曲折地表示字音;而拼音文字则不同,以俄语为例,“спасйбо”——“谢谢”一词,我们可以直接正确读出字音,容易记忆。

汉字的义跟汉字的形有紧密的联系。例如,以“扌”为表义偏旁的字:拎、抬、指、挤、抱等等,都跟手有意义上的联系;以“氵”为表义偏旁的字:江、河、湖、海、溪、流等等,都跟水有意义上的联系。这正是汉字表义性的特点,而拼音文字则不具备这种特点。

1.2文字符号的“中介性”

本文提及的“中介性”,是针对文字符号中形、音、义三者的关系来说的。正是通过比较分析得出了汉字与拼音文字的差异,可以看出在两种语言的文字符号系统中,形、音、义三者分布的职能也大不相同。

1.2.1. 在拼音文字里,声音是提示字形的。如英语中“body”——“身体”,通过字母“B”位于字头发 [ b]音,字母“D”常发[d]音的规律,可以提示听到这个音的人,这个单词中至少含有“B”“D”这两个字母。

可见,拼音文字学习者掌握文字书写符号的重点在于:

(1)字音如何提示字形。如结合英语中两个辅音之间加字母“O” 发“[ ]”音,而字母“Y”位于字尾发“[i]”音,就可以写出“body”这样的单词;

(2)音义结合的强制性记忆。强制性,是指“音”“义”之间的联系是约定俗成的,学习者只能单纯依靠记忆把这个音与“身体”这样的含义联系在一起。

这样看来,在拼音文字的微观文字符号中,音与形是二位一体的。它们共同与义发生联系,是通过“音”把“形”和“义”结合起来的,“音”是“形”“义”结合的桥梁,即“中介”。

此即拼音文字字音的“中介性”。

1.2.2.在汉语的文字体系中,形、音、义三者的关系呈现出一种阶段性。唐兰曾提出:“中国的文字是特殊的,在一切进化的民族都用拼音文字的时期,她却独自应用一种本来含有义符的注音文字。在最古的时候,中国文字本也是图画文字,但至迟在三千五百年前,已改成了注音文字,而这种文字一直到现在还活着,被全中国的人民,以及她邻近的地方使用着。”

汉字初期字形是提示字义的。如:通过“木”字的形体,可以提示看到这个字的人,它代表与之同形的植物的统称;发展到现代汉字阶段,形声字在汉字中所占比重很大,有学者“考察了现代汉语的6765个通用字并发现,其中5380个(80 %)是名符其实的形声字。如果把能作声旁的独体字加上去,这个数目就更大一些。”

可见,汉字学习者掌握文字书写符号的重点在于:

(1)字形如何提示字义。如在现代汉字中,含“木”旁的字“柏”“柳”“槐”“杨”等都与植物有关。当然,由于简化字的原因,使一部份汉字失去了提示字义的明显标志,例如现代为“叢”字而造的简化字“丛”,“一”旁已成为一个“记号”。但仍有学者研究后得出:“现代形声字形符的有效表意率为83%。”所说的“有效表意功能”是指“形符独立使用时的某一义项,与它所参构的形声字的某一义项存在某种关系,这种关系又能为现代人所理解。”

(2)音形结合的强制兼规律性记忆。这里涉及到两个层次:强制性,如前讨论拼音文字时所述,即约定俗成;而规律性,是指在强制性的基础上,字形与字音发生了有规律的联系,即形声字声旁表音的问题。如汉字中“huáng”这样的声音先与“皇”的形体发生了联系,继而“皇”这个形体的发音可以提示“湟”“煌”“蝗”“遑”等诸形。在现代汉字中,“从绝对的数量来看,跟声旁同音的形声字还是相当多的。”

故在汉字符号中,“形”与“义”首先是二位一体的;在此基础上“形”与“音”在形声字中也是一体的。汉字是通过二体兼具的“形”,把“义”与“音”结合起来的,“形”是汉字“音”“义”结合的桥梁,即“中介”。

此即汉字字形的“中介性”。

2.字形“中介性”对对外汉字教学的启示

正是因为字音在拼音文字中起着连接“形”“义”的中介作用,拼音文字的教学,一般从发音开始教起;而分析了汉字的独特之处后,我们应该看到,从汉字字形的“中介性”出发,对外汉字教学应从字形入手。

这里说到的“从字形入手”,是指针对零起点的学生,输入的第一个汉语印象,是清晰的现代汉字字形。由汉字字形引出字义,由形义的结合引出字音。

法国学者白乐桑认为“目前对外汉语教学面临着危机……无论在语言学和教学理论方面,还是在教材的编写原则和课程设置方面,不承认中国文字的特殊性以及不正确地处理中国文字和语言所特有的关系,正是汉语教学危机的根源。”

同样,考察目前国内大部分对外汉语教材,汉字教学的内容并不尽如人意。大致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汉字教学内容”依附于综合课本,作为其中一部分;第二类是“汉字教学内容”主要存在于独立的汉字练习册的教材。两类教材采用的教法均非从汉字字形入手,而且愈到中后期愈出现“随文识字”的现象。

但我们提倡的以字形作为对外汉语教学突破口的方法并非“空谷绝唱”。20世纪90年代白乐桑先生与张朋朋合著了一部“Methoded' initiation a la languet a l'ecriture chionose” 汉语课本在法国使用,可算开了“以字形入手”对外汉语教学法先河。该教材以字本位为重点,既高度重视字频和词频,又能满足学生在日常生活中的需要。全面处理汉字作为汉语教学的基本单位(字频、以生字和已学过的字构成的合成词、生字的字源及结构、字的手写体等),是该教材的特点。( 白乐桑. 1998 )

国内亦有学者做过此种教学法的试验。“探索对非汉字文化圈的欧美学生进行以汉字教学为主的汉语教学的可能性及其方法和规律。”其成果喜人,其体会与认识引起了我们进一步的思考,并给我们鼓励和信心。

“路漫漫其修远兮”,对以汉字字形作为汉语教学突破口之路的探索已引起人们的重视,在具体的教学策略与教学方法上,还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吾将上下而求索”,愿与同行诸君共勉。

(宁宁,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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