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母亲泣血签名，华北幼童为何为何离奇暴死儿童医院

吴晓蕾

仅16个月大的可爱女童，因营养性贫血入院治疗，而23个小时之后，这女童竟离奇暴死!悲痛欲绝的家人在找医院讨说法时，竟遭到毒打，致使两位年近六旬的老人眶骨和三根肋骨骨折，腰椎间盘突出，至今伴有尿出血……

2006年4月12日，本刊特约记者辗转找到了无奈而坚强的母亲郭曦睿及其家人，翔实采访了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天塌一夜间，乖巧女儿离奇暴死

2006年2月14日上午8点多，某儿童医院住院部，一位六旬老人拎着饭盒从电梯里走出来。走过拐角，他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孙女的14号病房门口竟挤满了人!不祥的预感顿时传遍老人的全身，他几步跑上前挤进病房，眼前的情形让他惊呆了——

病房里一片混乱，五六个手忙脚乱的护士拿着针管在孙女胳膊上、身上乱扎，几个小时前脸上还带着乖巧笑容的孙女，此时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瘦弱的胳膊上布满了针眼。床前的检测仪上，起伏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绝望的直线。“姌姌！”老人颤抖着喊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2001年9月，某综合开发公司技术员王伟和同事郭曦睿踏上婚姻的殿堂。2004年10月3日，娇小的郭曦睿十月怀胎，顺产生下了一个可爱、漂亮的女孩。爷爷给孙女起名王姌，意为充满朝气，像早晨冉冉升起的太阳。也正如爷爷的祝福，小姌姌健康、可爱地一天天长大，给这个家带来了数不尽的快乐。

2005年11月11日，因为发烧，出生后从未去过医院的姌姌被焦急的父母抱进了某儿童医院。医生拿着化验单对两人说：“是感冒发烧引起的肺炎，打一段时间的消炎针就好了。但孩子的血红细胞有点低，属于营养性贫血。”王伟给女儿办理了住院手续，经过10天的治疗，小姌姌病愈出院。因为女儿饭量变小，日渐消瘦，2006年2月13日吃过早饭，郭曦睿和丈夫王伟带着女儿再次来到儿童医院。两人先带女儿做了几项常规检查之后，医生在住院记录上清楚地写道：体温36．8℃，脉搏132次／分，血压79／107，体重9．5kg，发育正常，营养中等……

安排好病房，已经是上午11点多了，按照医嘱，护士开始给姌姌输液、输血。女儿累了，沉沉睡去，郭曦睿突然发现孩子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些微小的红色疹子!一摸额头有些烫手，拿温度计一量，38．2℃！郭曦睿慌忙喊来丈夫：“你看姌姌额头上怎么开始出红疹?还有些发烧……”王伟见状，急忙去找医生。值班室里一位中年男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你们带退烧药了吗?如果带了，给孩子喂一点就行！”王伟找出了从家里带来的退烧药“瑞之清”，刚想给孩子喂下，想想不放心，拿着药又找到医生。医生有些不耐烦了，瞥一眼他手中的药：“这药就行……”

小姌姌退烧后，喝了大约200毫升的热牛奶，开始缠着妈妈讲故事。听着《三只小猪》的故事，女儿脸上绽放出甜美的微笑，同病房的人见状，都夸孩子招人喜欢。到了下午四五点，两人又发现女儿的嘴唇和指甲有些发青，一摸肚子，有些胀大。不放心女儿的王伟再次找到医生。医生过去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事，这些都是正常反应……”一席话再次让两人放心，输完液已经是晚上9点了，因为第二天要做骨穿刺和抽取胃液检查，郭曦睿给女儿喂了点稀饭，就搂着孩子在病床上睡了。当晚并无异常。

2月14日早晨6点30分左右，护士进来给姌姌下胃管。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姌姌还没弄清怎么回事，鼻子里就被插进一根白色的硬塑料管!王伟转过身，不忍心再看下去。突然，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这种连大人都无法承受的痛苦，女儿却没有半声哭喇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看到可怜的女儿没有丝毫的挣扎，仿佛全身没有了力量。过了两分钟，护士取出胃管，自言自语道：“不对呀……这不是胃液……”管子再次插进小姌姌的鼻子，王伟的心如刀割般疼痛，看着女儿不哭不闹任人摆布，他发疯似的朝护士嚷道：“我孩子不是你们的试验品！我们不抽了，去叫医生来！你们没看到吗，我女儿连哭都没力气了……”郭曦睿听了丈夫的话，也觉察到不对，她惊恐地流着泪一遍遍叫着女儿的名字：“姌姌，你怎么了……你要是疼就哭一声吧……”

王伟冲到医生值班室叫来了一位姓陈的女医生。女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女儿的胸部，依然是那几句话：“孩子没什么事，很正常……”这次王伟不信了，他半信半疑地说：“不对，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这时，一个护士拿着针管进来给姌姌抽血，随后的情景让在场的人惊呆引针扎进姌姌毫无血色的胳膊，竟然半天抽不出一点血!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女医生脸色变了，匆匆离去。几分钟后，血液科主任医生来到了病房。他检查了孩子的情况，板着脸考虑几分钟后，摇着头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要不输点盐水……打针强心针……”很快，护士进来给孩子打上盐水，但不知为何，医生所说的强心针却一直没有打。

按照医院的惯例，8点钟是交接班的时间。护士挂上盐水后就离开了，病房里陷入死寂。看着女儿不省人事，面色蜡黄，小嘴周围也开始可怕地发青，王伟不顾一切地跑到医生办公室，对着那群正在开交接会的医生流着泪哀求：“谁去看看我女儿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孩子……”

8点20分，儿童医院血液科14号病房陷入一片慌乱，几名护士扑在小姌姌身上压一通、摁一通，另几名护士拿着针管在孩子身上好一阵扎，医生在一旁匆匆地打电话：“快把仪器拿来……这边急用……”然而，没等所谓的仪器拿来，可怜的孩子看了最后一眼这个繁杂的世界，无力地闭上了双眼。至此，小姌姌来到世上仅仅16个月零10天……

绝望加悲愤，六旬老人遭殴打

绝望的母亲哭晕过去。就在一家人在深重的痛苦中挣扎时，更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上午10点40分，一名男医生拿着一份字迹潦草的“病危通知书”塞给他们，此时距姌姌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小时!王伟颤抖着看完病危通知书，狠狠地摔到了医生面前：“简直可笑!我孩子走了两个小时了啊，你们这才下病危通知书!早干什么去了?如果早一点发现，我女儿也不至于这样啊……”这位父亲的声音哽咽了。

当天下午，郭曦睿流着泪收拾了女儿的衣物，在丈夫的搀扶下回到娘家。听到女儿的哭声，郭母赶紧打开门。看到女儿流着泪两手空空，老人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天哪……姌姌呢?”郭曦睿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紧紧抱住母亲，悲痛欲绝：“妈……姌姌她……她……不在了……”天仿佛一下子塌了!一家人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

邻居和亲友得知小姌姌不幸离去，惋惜之余，纷纷义愤填膺!入院时鲜活的生命，竟然在不到24小时里，没有任何征兆地枯萎。在这场悲剧里，医院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小姌姌的死亡原因到底是什么?2月15日，王伟和几位亲友到儿童医院质问女儿的死因。然而，所有医护人员

全部缄口不言，对他们提出的质疑和索要死亡通知书的要求置若罔闻，拒绝作任何回答。王伟又找到儿童医院的医务科科长，他也拒绝发表任何意见，只说了句：“等尸检结果出来再说吧!”一行人只好在无奈中离开。

2月20日，王伟带着父亲和丈母娘再次到儿童医院讨说法。王伟找到院方领导，要求下达女儿的死亡通知书。王伟话未说完，该院方领导呵斥王伟：“你竟然还敢带人来闹事!”王伟看了看身后的两位老人，悲怆地说：“你看清楚点!如果我想闹事，我至于带两位六旬老人来吗?我们今天来，只是想弄明白孩子到底为什么死的！”院领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过几分钟，几名医院保卫处的人冲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揪住三人拳打脚踢，现场一片混乱。更有甚者，三人遭打后，还被拖到电梯里，在那里，他们又一次遭到殴打!孩子的姥姥被人一脚踢到胸部，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晕了过去……

30分钟后，那些人又把三人转移到了医院住院部对面的一间地下室里，再次凶残地对他们一顿痛打!王伟趁人不注意，强忍疼痛掏出手机想报警，没想到手机被他们一脚踢飞，就这样，三人被殴打了近一小时后，又被非法拘禁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长达四小时！那是怎样的绝望和悲愤啊！直到天快黑了，郭曦睿担心丈夫等人的安危，带着亲友来医院找人，才把他们救了出来。而可怜的两位老人，是被人用担架抬回家的……

经过这一场毒打，爷爷眶骨大面积骨折，眼部的淤血至今没有消；姥姥被打断三根肋骨，腰椎间盘突出，浑身上下到处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可怜的姥姥至今仍有尿出血现象。王伟本人也多处受伤。仅仅是为了向医院讨个说法，便遭受如此毒打，让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2月22日，王伟去到医院所在地派出所，就医院保卫处人员对家人毒打的事件报警。公安立案后，第二天通知王伟去派出所指认犯罪嫌疑人。在该派出所的办公室里，办案人员拿着几张80年代的老照片让王伟辨认，尽管模糊不清，王伟还一眼就认出了20日毒打他们的儿童医院保卫处某处长，两位老人的伤情，后经派出所出面，在市公安局医学鉴定为“轻伤”。确凿的证据，再加上当时的目击证人的证词，王伟本以为公安局会将行凶者缉拿归案，出乎意料的是，至今这几人仍逍遥法外!几天后，派出所的办案人员找到王伟，提出调解解决。忍气吞声的一家人只好提出要求：让以保卫处某处长为首的几个人公开向他们道歉，并形成书面的道歉书!然而，至截稿时为止，这个小小要求仍然没有实现。

3月3日，尸检结果出来了，至此，医院才下达小王姌的死亡通知书。尸检报告和死亡通知书上记载，姌姌死于心功能衰竭，并伴有支气管炎！这让两家人疑惑不已：因为贫血住院，怎么会突然死于心功能衰竭?在入院前的常规检查上，并未发现孩子有心脏、支气管方面的问题，怎么会又冒出个支气管炎呢?2005年11月姌姌曾因肺炎入院，但出院证明上清楚地写着“肺炎痊愈”!退一万步讲，就算尸检报告上所载明的死因属实，那么，医院为什么在孩子临死前一个小时都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以至于没有丝毫抢救准备，陷入一片无序的慌乱!甚至在2月14日上午8点29分才匆匆推着孩子去拍X光片，那是孩子临死前的一分钟啊!

还有公道否7000名母亲网络声援

基于医院不仅没有对姌姌的死给予任何说法，并且对家属大打出手，报案又得不到妥善解决，全家人愤怒了!他们辗转找到当地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得知他们的不幸遭遇，当地媒体一片震惊!之后，六家当地报社派记者对王家和医院进行了采访。曾经有一位记者去郭母家采访，情绪激动的老人为了早日为外孙女讨得公道，竟然流着泪给该记者跪下了。看着老人憔悴的面容，这位记者也不禁潸然泪下。然而，只有某晚报和某青年报发了几百字的消息。某电视台的科教频道为此事拍了两期节目，但节目只播了第一期。

面对如此情况，王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难道就此罢休吗?孩子死得不明不白啊!老人不明不白地遭受毒打啊！

3月4日，王伟一行人再次来到儿童医院就女儿暴死的事情和院方交涉。该院一名姓李的副院长接待了他们，李副院长承认王姌的死医院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他同时表示，“只要你们不再四处宣扬这事，医院愿意给你们几万元的经济补偿。”区区几万元，就要买下他们寻求公道的权利吗?这对痛失爱女的郭曦睿一家来说是残酷的，也折射出医院对此事件、对生命的草率态度。那一次，双方意见没有达成一致，不欢而散。

3月初，在朋友的提醒下，万般无奈的郭曦睿只好借助网络来实现他们的愿望。她含泪写下了《一个母亲的哭泣：幼童入院24小时离奇死亡家属追原因惨遭暴打》的帖子，准备到一些著名门户网站的论坛上去发。几天后，该帖终于在中国母亲网上发出了!热心的网站编辑还亲自到她家核实情况、搜集资料，并随即在网上给小姌姌专门做了一个纪念网页。在姌姌的纪念网页上，中国母亲网还隆重地发起了“万名母亲签名大行动”。该纪念网页和郭曦睿声泪俱下的帖子迅速引起了全国母亲的关注。看着小姌姌生前可爱的照片，无数的母亲流泪了，她们含着泪在帖子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来自全国各地的网友纷纷留言：“我也是一名母亲，很理解你们的痛苦，支持你们给孩子讨个公道!”“看到帖子，我流泪了，希望你们早日从悲伤中走出!”诸如这样的留言还有很多很多。2006年4月10日，“万名母亲签名大行动”发起的第一天，郭曦睿欣喜地看到，前来签名的母亲达2000多人，两天后，签名人数竟高达近7000人!看着这些来自四面八方陌生却又温暖的名字，郭曦睿全家仿佛看到了曙光。那几天，她家的电话一刻不停地响着——根据她在网上留下的电话，来自全国各地的许多热心网友打电话到她家里，对他们表示慰问和声援。

可惜的是，几天后，所有母亲的签名以及姌姌的纪念网页都消失了。

为了不让女儿继续含冤，郭曦睿一家最后决定，将此事诉诸法律寻求公道!他们带着相关资料找到了当地的几家律师事务所。但听完他们的诉说，律师们无一例外地摇头，他们语气沉重地告诉郭曦睿：“如果用法律途径解决，就必须做医疗事故鉴定，但市医学鉴定中心成员里，儿童医院的专家占了相当部分。”整整跑了两天，当地没有一个律师愿意接他们的案子。

采访中，一提到可爱的女儿，郭曦睿就泣不成声。我们不难想象这位母亲痛失爱女后是怎样的痛苦和悲伤，而在无法替女儿讨得公道时，她又承载着怎样的压力和内疚。她流着泪对记者说：“我们只想替孩子讨个说法，可怎么就这么难呢?”

截至记者发稿时，对郭曦睿一家的遭遇，该儿童医院仍然没有说法。但许多人都知道，仍有无数的母亲和家庭在默默关注着他们。我们相信，真相总会大白，公正自在人心！

2006年4月28日下午，记者拨通了该儿童医院某院长的办公室电话，当记者问及医院对王姌暴死事件的态度时，电话那边的中年男子一阵支吾后说：“我不是院长，院长因事外出，这事情由医务科管，你打医务科电话吧!”记者随即按照此人提供的号码拨打了医务科的电话，接电话的女士一听记者提及小王姌的事情，很警觉地捂住了话筒，同身边的人商量了半分多钟后告诉记者：“你打公关部吧，他们专门负责接待记者。”于是记者又拨通了公关部的电话，一位女士记下了记者的电话和姓名，说马上和分管院长联系。五分钟后，记者手机响了，是一位自称分管宣传的董姓副院长打来的，记者再次问及王姌的事情，该院长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吧，今天不方便说。”随即挂断了电话。而截至发稿时，该院长也没有再给记者打电话。

一无所获的记者又拨通了该省卫生厅医政处的电话，一听到记者询问有关王姌的事情，接电话的男子马上说：“我不是这个办公室的，这件事我不清楚。管这事的人出去了，你明天再打过来吧。”次日上午记者再打电话过去，一听口音仍是昨天那个同志，他在电话里高叫：“听不清楚，你回头再打!”而此后两小时内，记者四次拨打这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小王姌走了，带着对人间的留恋与疑惑；那张7000名母亲签过名字的网页也早已消失。但我们知道，仍有无数的母亲和家庭在默默关注着这件事，我们相信，真相总会大白，公正自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