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病防治处在十字路口

文　子

近年来，职业危害的对象越来越集中于那些游离于社会保障体系之外的“边缘群体”，同时，职业卫生监管又因部门职责不清陷于“两不管”境地。有专家预言，如果这种状况再得不到重视和改善，今后几年职业病暴发将不可避免——

“三同时”喊了多年难落实

“越整心里越不踏实！”深圳市龙岗区卫生局局长段小贝紧皱眉头。段小贝所说的“整”指的是龙岗区刚刚结束的三氯乙烯专项整治活动，三氯乙烯是一种有毒溶剂，应用于电子、服装加工等行业，急性三氯乙烯中毒主要伤害中枢神经系统，严重感染者会死亡。“专项整治只治标不治本，不能从源头上控制三氯乙烯职业危害。”

段小贝所在的龙岗区是深圳市工矿企业比较集中的地区，有近6000家企业，其中有毒有害作业的工厂约4000家，接触有毒有害的工人10多万。据统计，近几年该区发生各类职业病57起，死亡10人，其中因三氯乙烯职业中毒死亡8人。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龙岗开展了长达半年、声势浩大的专项整治活动。

“成绩有，但发现的问题也很多。”段小贝说。最突出的是建设项目“三同时”制度没落实，根据职业病防治法有关规定，有职业病危害的项目，必须向卫生行政部门提交职业病危害预评价报告，职业病危害严重的建设项目，其职业卫生防护设施设计必须经卫生行政部门验收合格后方可投入运行和使用。“很多新开办的使用三氯乙烯的企业根本没经我们批准，别的部门也不通知我们，职业危害的源头控制不住，只靠被动监管，随时有发生职业中毒的危险。”

职业病防治法主要起草人之一、广东省职业病防治院院长黄汉林说，作为控制、消除职业病危害的关键，“三同时”制度已逐步引入中央部分大型建设项目中，但地方难以执行。他说，过去广东很多新、改、扩企业没有接受预防性卫生监督便投入生产，现在治理起来不但投入巨大，而且已成职业病的高发区。2002年5月1日《职业病防治法》施行后，这种情况并没有根本改变。

部门职责重划导致“两不管”

深圳市布吉镇大芬村是集创作、加工、印刷、包装为一体的油画产品制作基地，印刷业常见的职业危害因素是有毒有害溶剂。最近，记者随布吉卫生监督所监督员到大芬村现场监测职业危害情况，看到马路旁有一家油印厂，记者和监督员小翁出示监督证进入加工车间，现场检测、取样、查看职工体检档案，这次事先没有约定的抽查进行得很顺利。但小翁说，几年前可不是这样，卫生监督想进工厂的大门都难，有的还放狗咬人。

当记者与布吉卫生监督所黄所长谈起这次“抽查”经历时，这位老防疫不喜反忧：“根据国家文件规定，现场监督归安监部门，我们去作业场所检查有违反规定之嫌，以后我们要减少检查次数。”黄所长提到的“国家文件”是指2005年初，由卫生部和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联合下发的有关职业卫生监督管理职能分工与协作的通知，该通知明确规定由安监部门负责作业场所职业卫生的监督检查。

深圳市卫生监督所一位负责人说：“文件规定两部门要定期召开协调会，协调会谁来组织？更让人担心的是，这种职责划分有可能导致职业卫生监管的‘越位和‘缺位。”记者在深圳、东莞、广州等地走访，一些地方安监部门的同志也表示，目前确实没有足够的力量完成任务。他们认为，职业病防治法规定，职业卫生的执法主体还是卫生部门，法律没有修改，本部门有时不好操作。

黄汉林介绍说，因部门间职责重新划分导致的职防监督“缺位”现象已经显现，有一个市在重新划分两部门职责后，现场监督检查一度处于“两不管”状态，去年下半年接连发生几起急性中毒事件。

诊断“门槛”掩盖发病真相

“拿到这张纸太难了！”瘦弱的熊敏霞掏出自己的职业病诊断证明书，一瘸一拐地走进广东省职防院医生办公室。“多半年时间，我就在医院、防疫站、工厂之间跑来跑去。”

26岁的熊敏霞来自河南新县，2004年12月到深圳市南山区天扬科技公司打工，用“白电油”清洗MP3晶片。2005年5月，熊的手脚开始麻木，回老家看病花了2000多块钱，被当地医院诊断为“缺钾”。8月底回到深圳上班，症状越来越严重，“手遇冷水像过电一样”。几经交涉投诉，她住进省职防院，根据医生建议，她向厂里提出职业病诊断要求，但工厂不答应，说不用诊断，出钱给她治病就行了。她不得已自己花1500元钱向有关部门提出诊断申请，才算拿到了“职业病诊断证明书”，诊断为“职业性慢性中度正己烷中毒”。

“想起来自己还算是幸运的。”熊敏霞告诉记者，不少老乡患病后因为找不到出路只能选择回老家，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病和职业危害有关。

“能住进职防院进行专业治疗的病人确实比较幸运。”一位医生说，“因为工人想进行职业病诊断和鉴定很困难。”一方面，多数病人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和职业危害有关，盲目求医，而综合医院又对职业病不敏感，导致病人花很多“冤枉钱”。另一方面，目前的《职业病诊断与鉴定管理办法》对病人的“门槛”太高，要认定职业病，必须要有职业史、既往史，工作场所历年职业病危害因素检测、评价资料，病人历次医疗检查等一系列证明，但是很多工厂根本就不和工人签合同，更别说替工人开各种证明了。

深圳市卫生监督所所长姚宝山告诉记者，因为鉴定难，大部分本该属于职业病的病人并没有纳入监管救助的视野，目前报告的职业病人数只是冰山一角，职业病实际发病数要比公开报道的多得多。

黄汉林说，很多企业无论怎么治理也不能消除职业危害，按规定，这样的企业就应该关停了，但至今没有哪个地方因为职业危害严重关闭过一家企业！他说：“这种状况如果不改变，未来几年，中国可能将进入一个职业病高发期。病人的医疗费用会是一个天文数字，而由此引发的社会问题不容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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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职业病？

根据职业病防治法的规定，卫生部会同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发布了《职业病目录》。这一目录规定的职业病有尘肺、职业性放射性疾病、职业中毒、物理因素所致职业病、生物因素所致职业病、职业性皮肤病、职业性眼病、职业性耳鼻喉口腔疾病、职业性肿瘤和其他职业病共10类115种疾病。

职业病是由于职业活动而产生的疾病，但并不是所有在工作中得的病都是职业病。职业病必须是列在《职业病目录》中，有明确的职业相关关系，按照职业病诊断标准，由法定职业病诊断机构明确诊断的疾病。因此，在工作中得的病不一定是职业病，得了《职业病目录》中的疾病也不一定是职业病。

职业性呼吸系统疾病是以矽肺、煤工尘肺等为代表的一类严重影响呼吸功能的职业病的统称。

什么是尘肺病？

尘肺病是一个没有医疗终结的致残性职业病，患者胸闷、胸痛、咳嗽、咳痰、劳力性呼吸困难、呼吸功能下降，严重影响生活质量，而且每隔数年病情还要升级，合并感染，最后导致心肺病、呼吸衰竭而死亡。对此病目前世界上尚无特效药物。尘肺病是一种严重威胁矿工健康的职业病，患者胸闷、胸痛、咳嗽、咳痰、呼吸困难、易感冒，严重影响生活质量，重症患者最后导致肺心病，呼吸衰竭而死亡。尘肺病是危害矿工特别是煤矿工人健康的最严重职业病。由于肺内吸入大量粉尘，导致肺组织不断纤维化，影响通气、换气功能，进而导致全身性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