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民/译
莉莉·安曼(Lillie Ammann),美国作家、圣安东尼奥作家协会副主席,主要文学作品均以爱情故事为题材,如《命运的冲击》(The Stroke of LuckВ、《是梦还是定数》(Dream or DestinyВ、《礼物》(GiftВ┑取3文学创作之外,莉莉·安曼还经营着一家园艺公司,出版了一部有关园艺方面的著作,并发表了许多相关文章。
“吱!咔嚓!”传来一阵齿轮的摩擦声,接着是一片沉寂。电梯停了下来,可是门却没有打开。洛丽·哈蒙德看了看指示灯上的数字,十一层和十二层的灯都亮着。她揿了几下一层的按钮,只见电梯没有反应,扭过头来望着德里克·安德森。德里克是她的上司,也是电梯里除她之外唯一的乘客。
“咱们是不是被困在电梯里了?”
“看来的确如此。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把这玩意儿修好了呢。”德里克抓起紧急求助电话,晃了晃听筒。“电话出什么毛病了?这该死的东西没声音。”
洛丽深吸了几口气,暗自庆幸上司此刻注意的是电梯的指示灯而不是她,或许还没等他留意到她那慌张的反应,电梯就启动了。要是让他看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很可能就会认为她遇事不够冷静。虽然老天知道被困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是多么可怕,但她感到惊慌绝非仅是为了这个原因。是的,她感到惊慌是因为她同德里克·安德森一起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平时在办公室,她总是埋头工作,把自己对他的倾慕隐藏在心底里,可如今被困在电梯里独自同这个唯一令他心动的男人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保持平日里上班时的那种状态。
德里克揿了几下电话机上的挂机钮,将话筒重重地扣在机座上,关上了电话机柜的门。“洛丽,想想办法,咱们得出去呀。”
她看了看天花板,竭力想镇定下来。他想让她做什么?弄出点奇迹?
“安德森先生,这座楼里恐怕只剩下咱们两个人啦,现在已经八点多钟了。”他们俩下班很晚——这是常有的事。
他看了看手表,显得很吃惊。“附近肯定有保安或是清洁工。”
“的确有保安值班,不过现在他会待在一楼的办公桌那里,可能要再过半个多小时才会开始巡逻。”她希望身边的这个人不要觉察到她的声音在颤抖。“我想从他坐的地方看不到电梯。”
“那么清洁工呢?” 德里克问道。
洛丽转身假装去看电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免得让他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他们九点钟才开始打扫卫生。”
“噢,我可不想在这里困一个小时。” 德里克敲着内壁喊道:“外面有人吗?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让我们出去。”
他的声音在小小的电梯间里发出回声,却听不到外面有一点动静。
他脱掉外衣,扔到角落里的公文包上,松开领带,又接着一边捶打电梯内壁,一边朝外面喊叫。
洛丽对上司的喊叫声并不在乎。他平时总是大声嚷嚷,动不动就发脾气,她已经习惯了,不过她还记得八个月前刚到美国联合电子公司上班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的恐惧。她受聘在销售部当职员,虽说并非直接跟他在一起工作,但她很快就能分辨出安德森先生的声音了。每当他高声喊叫时,所有的人立刻都能听见。他不喜欢用对讲机和电话,想要见某个营销员或是办公室职员,就直接从他的办公室里喊叫。一旦他喊某个人,那个人就得跑步去见他。
在销售部工作的头五个月里,洛丽看到先后来过四位秘书。在她们离开公司或是调往其他部门之前,总要跟其他工作人员议论一番自己的上司。“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她们抱怨说。“没有人能称他的意。”
办公室里人们说闲话洛丽从不参与。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她感到开心而自豪,绝不会冒险说闲话抱怨。再说啦,她也没有理由抱怨,因为她喜欢自己的工作。
她整理档案,誊写资料,跑腿送文件,尽力使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却从不显示自己。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当第四个秘书离开之后,安德森先生把她叫进了他的办公室;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他亲自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来请她。
“喂,你肯定要有麻烦了,”她的一个同事小声对她说。“我已经来这里五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他走到哪个雇员身边用正常的语调说过话。如果他不喊叫,那肯定是出了什么┪侍狻!豹
洛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去见上司。她深信自己不可能被解雇,无论出了什么差错,她都希望他会给她一个改正的┗会。
她跟在经理后面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坐到办公桌旁,示意她坐到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洛丽,我一直在观察你的工作。你干得不错,自己的工作从来不用别人帮忙,却总是愿意帮助部里的其他人。你不仅工作效率高,而且有团队精神。”他靠到椅子背上,手指里转动着一支铅笔。“想不想多挣点钱?”
“你的意思是,我要被提升了?”她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一样,就像是在谈一件工作,可是在心里她早已在大声欢呼了。洛丽高中没有读完就中途辍学,自以为一辈子都得干没有什么技术的体力活。可是现在,她证明自己有能力做好办公室的工作。要是妈妈能看到这一切,一定会为她感到自豪。想当初洛丽辍学时,她是多么伤心呀。
“你应当得到提升,无论你是否接受我给你的这份富有挑战性的工作,我都要让你得到提升。”他把铅笔扔到桌上,倾过身来。“你肯定听说过我是个很苛刻的上司吧。”
洛丽低头望着自己叠在一起放在腿上的手。她究竟该怎样说才能既讲实话又不失┓执纾开
德里克·安德森是销售部里令人敬畏的人物,此时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洛丽的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她以往只能远远地在一边欣赏这位英俊的上司,而现在她就坐在他的面前,成了他注目的中心。
见她默不作声,德里克接着说道:“你不否认自己听到过有人抱怨我,我很高兴。假如你说没有听到过什么,那我就知道你在撒谎了。我的秘书必须要让我信任才行。你肯定知道我需要一个新秘书,你是最理想的┤搜!豹
洛丽刚想说什么,被他抬手止住。“你听我说,我并不指望你完美无缺。你办事有能力,而且从不参与办公室里勾心斗角的事。”他皱了皱眉头,停顿了几秒钟。“我想你会一心一意地工作。我希望咱们之间的关系是工作上的,不会掺杂私人情感。前几位秘书只喜欢调情卖俏,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洛丽睁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的脸热乎乎的。她听到过其他女人嘻嘻哈哈地议论、倾慕漂亮的安德森先生,自己也打心眼里承认他是个吸引人的男人。其实,何止是吸引人,应该是英俊潇洒。不过,她压根儿就没有奢望过自己会与他有什么私人关系。她来这里是为了工作,不是玩闹。为了求得这样的职业,她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准备,不可能冒险去与上司搞出什么风流韵事。
“听着,”他接着说道。“我心里明白她们那么做同我个人没有什么关系,她们看上的只是销售与市场副总裁,而不是我德里克·安德森。”
洛丽的脸上肯定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于是他又接着说道:“我喜欢销售部经理这个称呼,不过我的正式头衔是销售与市场副总裁。”他耸了耸肩膀。
洛丽知道他的头衔是什么。她感到纳闷,他为什么总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对他的职务而不是他这个人感兴趣。他那长长的金发令女人渴望去抚摩,他那绿色的眼睛上的长睫毛撩拨着女人的心。与他那大男孩般漂亮的脸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那高挑的个头和宽厚的肩膀,好似有无穷的力量。他并不需要什么头衔或是盛气凌人的嗓门才能吸引人。洛丽听到过许多女人在议论他,知道当他走近身旁的时候,并非只有她一个人会心跳加快。
他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白日梦。“今天下午你就把东西搬到新办公桌上来,明天早上就开始工作,怎么样?”
他好像没有意识到她还没有做出答复,显然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接受了这份工作。尽管她不晓得怎样才能不让他看出自己倾心于他,但她知道她不能放过这个升职的机会。“当然。”
三个月前的那一天,她没有让上司看到她的手颤抖得是多么厉害。今天她也绝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胆怯,当然也不会让他看出自己在暗恋他。
此时,她突然意识到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他已经不再喊人求助,周围一片寂静。她朝他那边望过去,他的眼神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他在呆呆地看着自己,就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似的。
“你被吓着了。”她从未听到过他的声音如此温柔。
她摇了摇头。“不,不,我没有被吓着。”
他朝她走过来,握住她的双手。“洛丽,你的手在发抖。是被我吓着了吗?”
“不,我没有被吓着,我是不会感到害怕的。”她把每一个字的音都发得十分仔细,十分清楚。“我是个什么工作都能做好的秘书。”其实,她现在的感觉并非一个什么工作都能做好的秘书,可她不能让他知道。
尽管她面对面站在他的跟前,可她的嗓门提得很高,这是她与自己的上司相识以来头一回提高了嗓门冲他说话。“你给我一个钟头要我完成三个钟头的工作时,我也没有害怕过。”
德里克不禁抬起手来,好像是要遮住自己的脸。洛丽后退了一步。“你在只剩下五分钟就要有二十个人来开会的时候才想起通知我把会议室准备好,我没有感到害怕;你立马儿就需要什么文件而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的时候,我也没有感到害怕。”
她一步步朝后退去,直到靠在电梯内壁上。“所以,我为什么要感到害怕?就因为在晚上八点钟我和你被困在十一层和十二层之间的电梯里?”
德里克呆立在那里,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洛丽感到四肢发软,顺着内壁滑下去,坐在地板上。他坐到她的旁边,背靠着内壁。
他转过脸来面对着她。“洛丽,我晓得你在工作时不会感到害怕,你是个训练有素的秘书,有足够的经验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洛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没有看德里克。只要不看德里克,她就能假装自己是在与一个陌生人进行这种奇怪的谈话。“其实,我对现在做的工作根本就没有什么┚验。”
他又扭过脸来看着她。“你当然有经验,你是为我工作过的最称职的秘书。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做秘书有多长时间了?”
“三个月,”她轻声答道。
“这是你为我工作的时间,我的意思是你总共做过多长时间的秘书。”
“安德森先生,你肯定对这件事知道得很清楚,我的工作经历就在我的求职申请表上。”她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在望着自己。
“我从来没有看过你的申请表。”她抬起头来,只见他的脸上挂着微笑。那天他要求她做秘书时,他的笑容照亮了她的世界,后来每次看到他的笑容,那笑容总会照亮她的世界。“我通过观察你的工作,了解到了我需要了解的一切。很显然,让你当普通职员是大材小用了。我去人事部问过,他们说你有当秘书的资格。”
“安德森先生,我以前从未当过秘书。尽管我学过秘书课程,可我没有当秘书的┚验。”
他从地板上滑过去坐到她的面前。“你的话当真?没错,你肯定是认真的,你总是很认真。就拿称呼我安德森先生这件事来说吧,你第一天开始为我工作时我就告诉过你,直呼我德里克就行。”
“直呼自己上司的名字,我总感觉不┨好。”
“那么,既然我是上司,我就命令你叫我德里克。”他站起来,在狭小的电梯间里踱步。“咱们被困在这六乘六英尺的小箱子里,天知道要待多久?我认为安德森先生这个称呼对眼下的境况而言有点儿太正式了。”
“好吧,安德森先……德里克。”
“我以前从没想到你没有做秘书的经验。你准是天生就有这种能力。”
她刚才滑到地板上,是因为没有力气再站立了,而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面对着居高临下的安德森先生坐在那里。以前她称他安德森先生是为了在两个人之间保持一定距离,可她在心里早就在喊他德里克了。她每天都在想着他,晚上梦到他,白日里忘情地思念他……
她的心开始朝着危险的境地陷进去。她平时很有自制力,总是能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其他的东西,一般都是工作上的事。可是此时此刻这个纹丝不动的电梯把世界上其他一切都关在了外面,她满脑子似乎只有两件事,而这两件事都很危险,她既不能想被困在电梯里的事,也不能想德里克。
如果去想困在电梯里的事,她会感到害怕;如果去想德里克,她可能会投向他的怀抱,求他像她爱他那样爱自己。
他曾在一开始就警告过她,不希望和他的秘书之间有什么私人情感关系。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他。或许就在她第一天开始为他工作的时候,他当时正不慌不忙逐条向她交代该做些什么;或许就在她目睹他如何接待一个发牢骚的顾客或者帮助一个新营销员练习做产品说明的时候,他表面上急躁、苛刻,而实际上他关心每一个人,因而对每一个人的要求也很高;或许就在他忘记告诉她要在会议室召开会议的时候,当时他局促不安地微笑着承认自己出了差错,相信她有能力帮他弥补过失,那副模样令她着迷。他对她绝对信任,使她感觉自己没有办不到的事。
一方面,她的爱使她的工作得心应手,因为只要能让他工作和生活得顺利,她就会感到极大的欢愉。然而另一方面,她的爱使她的工作几乎无法进行下去,每一天她都会越发感觉自己难以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局限于工作上。可是德里克甚至没有把她看作一个人,更不要说女人了,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台高效率的机器,一个机器人秘书。
“如果你以前从未有过做秘书的经历,你怎么能做得这样好?”他停下脚步,坐到地板上,背靠着另一面内壁。
“我想,是因为我一直在照顾别人的缘故吧。我干的就是这个——照顾你。”
“而且你照顾得无可挑剔。”他朝她跟前挪了挪。“可是,打字和做笔录呢?”
是到了该转变话题的时候了。“你当副总裁有多长时间了?”
“噢,不,你别想找话茬改变话题。我刚刚意识到你以前从不谈论自己。”他耸了耸肩。“既然咱们现在被困在电梯里,不妨做点有意义的事,跟我讲讲洛丽·哈蒙德吧。”
他过去从未问过她自己的事。为什么偏偏要在此刻她既无法逃避也无法掩饰个人情感的时候问呢?“没什么好说的。”
他将两只胳膊举过头顶,用左手握住右手,开始伸展,一次,两次,三次。看着他衬衣下面显露出的肌肉,洛丽感觉自己的小腹一阵震颤。
“当然有东西可讲,”他说。“你是一个谜。为什么公司里最漂亮的女人同时也是最能干的人?”
洛丽从他身边挪开了一点。原本狭小的电梯间好像又缩小了,空气似乎也变得稀薄,她不得不深呼吸。
“就算有这样的人,那也是个有趣的综合体。”洛丽伸手去拿手袋好让自己的手里有点什么事可做。“没有人评说蒂娜·劳伦斯能干。”蒂娜是一个长得很漂亮却毛手毛脚的接待员。
德里克又朝她跟前挪了挪,从她手里拿过手袋,丢到墙角的公文包那里。“我不能肯定没有人这么评说蒂娜,可我从来没有过,既没有说她长得最漂亮,也没有说她效率最高。依我看,公司里最漂亮的女人长着一头秀美的棕发,松散开之后可能很长。她脸上的表情总是很严肃,不过只要耐心等待也能看到她露出笑容。她那双浅褐色的大眼睛表明在她显示给世界的那种冰冷的表情后面深藏着更多的东西。她的个头不高不矮正合适。她就坐在我的办公室的门口。”
洛丽蓦地站起身来。“别开玩笑了。”她无法掩饰自己颤抖的声音。
他从地板上站起来。“好啦,咱们还是谈工作上的事吧。告诉我,你是怎样到这里来当秘书的。”他站在那里,把两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坐下,然后坐到她的身旁。“你的确是最棒的,知道吗?”
除了家里人,洛丽从未对外人讲过自己的事。她太忙了,没有时间结交密友,没有闲暇谈情说爱。她不想让德里克或是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可是向他述说自己的秘密总要比去想被困在电梯里的窘境强,总要比冒险说一些会让德里克觉察到自己在暗恋他的事情强。
“我在上十年级的时候辍学了。”她看到德里克抬起了眉梢,却没有作声。“我母亲患了癌症,需要有人照顾她。”
德里克又朝她跟前挪了挪,将她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哦,我忠实的洛丽肯定是自愿这么做的。”
她将手抽回去,把脸扭到一边。“我母亲需要我。你还能指望我怎么做?告诉她自个儿去见上帝?”她下意识地愤愤道。
“我希望的正是你所做的——牺牲一点自己的梦想,满足母亲的需要。你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感到骄傲。”
“为辍学感到骄傲?”她难以掩饰自己话音里的愤懑,因为她一直都在为自己未能完成学业而感到自卑。
“为自己的家人做了正确的事值得骄傲;以某种方式在恰当的时间接受教育也值得骄傲。”他用右手端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让她看着自己。“告诉我,你是怎样接受教育的。”
她不能确定自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可无论看到了什么似乎都让她打开了话匣子。“白天父亲上班的时候,我就照看母亲。她并非事事都要别人帮助,直到她去世前几个星期都是如此。”洛丽忍不住开始抽泣,可她还在继续讲述。她感到纳闷,自己在回忆那些凄凉的往事时,竟然能对他的触摸如此敏感?
“你当时的处境一定很困难。”
“起先,我主要只是在家里陪伴母亲,好让她不感到孤独。我料理家务,为家里人做饭,照料比我小两岁的弟弟,伺候母亲吃药,陪她一起去看医生。”
德里克的手已经从她的脸上拿开了,可坐得离她很近,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那热乎乎的体温。“那么,后来呢?”他催促她说┫氯ァ*
“后来账单越积越多。于是,我去了一家整晚营业的咖啡厅当女招待。白天我同母亲在一起,父亲去上班;晚上父亲同母亲在一起,我去上班。”她坐直了身子,仰起了下巴。“母亲的病情越来越糟,我还要护理她。”
“我料想你一定护理得很好,”德里克说。
“遗憾的是护理得不够好,母亲走了。”她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用一条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我为你感到难过,洛丽。”他伸手从她脸上抹掉泪珠。“我能体会到失去一个你所爱的人的那种痛苦。几年前我失去了父亲。”
洛丽的眼里满是泪水,她清了清鼻子,擦掉眼泪。德里克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听不清楚他是在讲话还是仅仅发出一些安慰的声音,不过他那温柔的嗓音令她感到宽慰,他那搂在她肩膀上的胳膊令她感到惬意。他将衬衣从裤腰里扯出来,用衬衣的下摆为她擦眼泪。
她不晓得他们像这样坐了多久,不过她最终不再流泪了。
德里克说:“看到你真实的一面我感到很高兴。你平时总是一本正经,我还以为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感呢。”
她有情感吗?此时此刻,她感到凡是德里克挨着她的地方都有一股热乎乎的暖流。她感觉自己的小腹在震颤,疑惑自己的心会不会从身体里跳出来。噢,她有情感,的确如此——那是一个秘书对上司不应有的情感,这个上司曾经警告说他不希望与她有私人┕叵怠*
她在这里工作的几个月里始终隐藏着这种情感,可是现在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除去他们的说话声之外,没有任何声响;除去他们的活动之外,没有任何活动。没有任何其他人,没有任何动静,什么也不需要做,只是静静地想,静静地感受。
“跟我说说话,洛丽。告诉我,你是怎样从照料家务转而开始照料一个毛手毛脚的销售部经理的,”他用力搂了搂她的肩膀说道。
“母亲死后,家里还欠着很多债。”她叹了一口气,抽了抽鼻子。“所以,我除了继续在晚上当女招待之外,又找了一份白天做护士助理的工作。父亲也干起了第二份工作,甚至我的小弟也开始给人送比萨饼。就这样,我们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把所有的账都还┣辶恕!豹
“那三年里你一直都在干两份工作?”
他望着她,就像——就像她也搞不清是什么,可她清楚正是这种眼神使她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里都在震颤。
“当然。不然,我们的账就永远也还不┣辶恕!豹
“可是你那两份工作都需要你一直站立着,年复一年你怎么受得了?” 德里克问。
洛丽耸了耸肩,望着紧闭的电梯门。“我没有其他选择。”
“你当然有选择。若是换了其他人,他们大多都会宣布破产的,你没有必要为你的母亲还债,”德里克说。
“我的家庭有责任还债,而我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我们认为应该还清自己的债。”她想从德里克轻轻搂在她肩膀上的胳膊中脱出身来,可他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他说:“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杰出的女人。”
“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洛丽说。他的夸奖令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哦,别吊我的胃口了。你是怎样完成学业和受到秘书训练的?”他问道。
洛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欲脱出身来。这一次德里克从她的肩膀上把胳膊拿开了,靠到内壁上。
“还清债务之后,我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只当女招待。”
德里克插言道:“你为什么辞去全日工作,却要干钟点工呢?”
“因为有小费,当女招待干三十个小时要比当护士助理干四十个小时挣得多,而且我还可以有时间去上高中同等学历课程,”┧说。
“于是你拿到高中同等学力证书之后,又去了秘书学校,”德里克摇着头说。“你工作得如此出色,我还以为你肯定是在高中里学了文秘课程,毕业后一直在办公室里工┳髂亍!豹
“这就是我感到紧张的原因……”她不想告诉德里克她当初到联合电子公司工作时心里是多么紧张。她一直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办公室里所有的人可能都毕业于正规的高中,又在办公室里工作了多年。
“你为什么要紧张?”德里克问。
“你别问了。”她摇了摇头。
“噢,不,你现在不能停,接着说,”德里克说。“你刚才说到‘我感到紧张……”
她简直无法相信她竟然跟他讲了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可能他现在对她的印象比起以前要糟得不能再糟了。“得到在销售部的第一份工作,我感到紧张。”她伸手去拿她的提袋,将带子缠在手上。
德里克把手袋拿过来放到一边,握住她的手。“这是你的第一份办公室工作?”他咧开嘴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有经验的职业妇女,纳闷为什么你会当整理档案的职员而没有从一开始就做秘书。”
“如果你当时感兴趣的话,你可以查我的人事档案。”
“哦,我当时的确很感兴趣。”此时,他那话音里的官腔消失了,判若两人。他摇了摇头。“别再提这件事了。我不需要看你的人事档案,只要观察你的工作就能知道我需要知道的一切。”
“我感到很吃惊,你竟然能在一大堆职员的面孔中注意到我。”
“你的脸从来都没有淹没在那一大堆面孔之中。我注意到了你,就是这么回事。”
如此听起来,他好像是注意了她的脸,可他先前明明说注意的是她的工作。不管怎样,她也不能让自己异想天开,连这个念头都不该有。
德里克继续说道:“我不在乎你的工作经历,你是为我工作过的最好的秘书,事实上是我所需要的最好的秘书。”他紧握住她的┧手。
洛丽低头看着他们那握在一起的手——他的手又大又强健,她的手很娇小却也很有力。“我想是因为咱们配合得很好吧,你是个了不起的上司。”
他哈哈大笑。“可不要让办公室里其他人听到你这样讲,你会毁了我的美誉,听说他们一直在背地里称我是营销部的暴君,魔鬼德里克。”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你可不是什么暴君或是魔鬼。”她抬起头来,直望着他的眼睛。“你对自己的工作十分胜任,你也希望所有的人都能胜任自己的工作。”她压低了嗓门。“我在尽力让我的工作令你满意。”
德里克正色道:“你的工作可能比我的工作做得好,我之所以工作得比较出色,正是因为你的工作做得非常好。”说罢,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可别让别人知道这个秘┟苡础!豹
他依然握着她的手。她抽出手,站起身来。“好了,公平起见,你该跟我讲讲你自己的事了。”
“没什么可讲的,”他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接着又咧嘴笑道:“要是我不告诉你我的事,你是不肯罢休的。”
她希望他没有留意到他咧嘴笑的时候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你说得对,我不会┌招荨!豹
他站得离她那么近,令她疑惑是否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都能听得到,可她无法躲避,要躲避就会踩到那一堆衣服、公文包和手袋上。提起她过去干的工作需要不停地站立,她不禁意识到自己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是多么不舒服。她靠在电梯间的墙上,脱掉鞋,顺手扔到那一堆东西上。她在地毯上弯曲着脚趾,好让自己那疼痛的脚舒坦舒坦。
德里克张开双臂将她拉到身边,用手将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此时,她没有穿高跟鞋,他正好可以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像这样仅仅过了几秒钟,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唐突,松开了双臂,就在她脱身的同时向后挪了一步。
“恐怕我的故事没有你的富有戏剧性,”他说。“我的生活一直很单调。我成长在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的家庭里。父亲是个营销商,母亲在家里照料孩子。”
虽说她在他的怀里待的时间太短,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可现在他与自己相隔只有几英寸也令她感觉到孤单了。“那么,你决定像你父亲一样当个营销商?”她问。
“这肯定是其中一个原因。我总是很仰慕自己的父亲,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搞推销,我每年参加童子军活动都是我们中队推销入场券最多的人,后来是乐队里推销糖果最多的人,也是学生会里推销日历最多的人,”┧说。
洛丽试图再与他拉开一点距离,因为她要是继续感觉到他身上的暖气,呼吸到他身上的气味,她可能就永远也不想离开这里了。“所以,你一直都很健谈,”她说。
德里克没有阻拦她与自己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可他仍旧抓着她的臂膀。“我并不以为自己健谈。我是个职业营销员,了解自己的产品,深信帮助顾客解决问题是我的职责。如果我们的产品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那我就不会把产品卖给他们。作为销售部的经理,我希望自己的下属都能这么做。”
“大家都是这么看的,就连那些称你魔鬼德里克的人也承认你把顾客放在了第一位,”洛丽说。
德里克笑了,从她的臂膀上松开了手。“这么说,你承认听到过别人那样议论我。”
“我从来也没有否认我听到过什么。”她转过身去,免得看着他的嘴唇会幻想他亲吻自己是什么感觉。她也听到过其他女人议论他这样的男人,知道渴望用手指抚摩他那一头浓密的金发的女人不止她一个。
“不过,我忠诚的洛丽从来都不议论我,是吧?”他问。
“是的,”她回答道。她从不议论他,却会在晚上梦到他,在白日里出神地想念他,深深地暗恋着他。“你一直都在联合电子公司工作吗?”
“不,我曾在好几家公司工作过。”接着,他从大学毕业后在一家为餐馆供货的公司里当见习营销员开始,给她讲述了自己以前几份工作的经历。四年前他来到联合电子公司搞推销,此前他曾在两家公司做到了管理层。来到联合电子公司之后仅过了一年,他就被任命为销售部经理了。
“你当上销售部经理之后做了不少事,无论是客户还是职员都很尊重你,”洛丽对他说。“我能为你工作,感到很自豪。”
“谢谢你,洛丽。我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感到自豪,”德里克说。“不过,我不如你干得出色,因为我坐到这个位置上不像你那样需要遭遇那么多挫折。你历经坎坷拿到了高中同等学力证书,学会了办公室的技能,我真替你感到自豪。”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为自己缺乏教育而感到自卑,此刻突然有人赞扬她所做的一切,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倘若她不是被困在电梯里,倘若她不是竭力想避免去想同他独自待在一起的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
一想起这些,她又开始感到害怕了。“现在几点钟了?”她问。
德里克看了看手表。“九点一刻,清洁工这会儿该来了。”
洛丽又开始感觉呼吸紧张了,她不晓得这是因为德里克离她太近,还是因为自己又开始感到害怕。“那他们就应该做点什么了。要是他们不知道咱们在这里,怎么办?”
德里克又用双手扶着她的臂膀,让她慢慢坐到地板上,自己也背靠旁边的内壁坐下来。“我想有人要去别的楼层时肯定会发现电梯被卡住了。”
“要是他们没发现,怎么办?”她下意识地提高了嗓门。
“难道这就是我那位从来都不会感到害怕、总是高效率的洛丽?”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害怕的,我只是想让人发现咱们,把咱们从这里解救┏鋈ァ!豹
“你的未婚夫会怎么想?”德里克问。“你不按时回去,他会不会想到你出了什么事?”
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哪个未婚夫?”
“你有几个未婚夫?”德里克皱起眉头┪实馈*
“一个也没有。你怎么会想到我有未婚夫?”他们本应想办法从卡住的电梯里逃出去,却谈起了这个可笑的话题,这是为什么?
德里克扬起右边的眉梢。“是他告诉我的,就在你第一天来公司上班他来接你去吃午饭的时候。”
洛丽纳闷地皱起眉头,想弄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她回想起自己第一天来上班的事。她的邻居曾多次请她出去吃饭,她唯一一次接受他的邀请就是那次午饭,事后她很后悔。
“罗伯特是我们家隔壁的邻居,他请我出去吃午饭是为了庆祝我找到新工作。可我从来也没有同他约会过,更不要说与他订┗榱恕!豹
德里克站了起来,低头望着她。“如果你没有和他订婚,那他为什么这么对我说?”
“我不知道。他约了我好几次,可我一次也没有答应过。或许……哦,他有这种想法,可事实并非如此。”莫非他也像她暗恋德里克一样在暗恋她?“我不晓得他告诉你我们订婚了,不过我向你保证这不是事实。”
“我甚至还问他你为什么没有戴戒指。”
“他怎么说?”
德里克上下扭了扭肩膀,好像要放松一下。“他说要把他亡母的戒指重新修饰一下,在圣诞节的时候给你。”
“老天爷!谎话说到了顶级。”洛丽感觉德里克站着而自己却坐在地板上很不自在。“他称自己活生生的母亲为‘亡母,我不晓得他母亲会怎样想?”
“他甚至还告诉我你们是在情人节那天订的婚,明年情人节就结婚。”洛丽看到德里克一脸诧异、茫然,还有一种她难以描述的┣楦小*
“我不相信他会说这些话。”她站起身来。“他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故事呢?”
“他给我讲了很多细节,我不得不相┬潘。”
“你们为什么要谈这些?好像那天我根本就没有看到过你。”
“你或许没有看到我,” 德里克说,“可我的确看到你了。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与那位罗密欧交谈来着。”
“够了,不管他怎么说,我和他根本没有订婚,根本没有谈过恋爱,甚至现在连朋友也不是。”
德里克皱了皱眉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那天吃午饭的时候,他太过分。我以为自己跟他出去就是客客气气地随便吃一顿饭,可他却要求我同他约会。我告诉他我只能跟他做朋友,他便拂袖而去。”
“这个笨蛋!难怪你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上去很不开心。”
用“不开心”这个词来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实在是差得太远,她刚刚摆脱了罗伯特死皮赖脸的纠缠,花了相当于两个星期的打车费吃了一顿令她倒胃口的午餐。她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有让同事们看出自己的愤怒和沮丧,不料却被上司觉察到了,令她惊异┎灰选*
“哦,至少罗伯特从此再也没有邀我出去。事实上,从那以后我在楼道里都没有再遇到过他。”
“好了,咱们不谈罗伯特了。你还同谁有瓜葛?”他问道。
“我怎么会同谁有瓜葛?我刚才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给你讲我的生活经历,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有空儿谈情说爱?——在从医院匆忙奔向餐馆的路上?在伺候人吃饭和去学校上课之间?”
“洛丽,你是个漂亮女人——外在和内在都很美。你已经在联合电子公司工作好几个月了,有足够的时间谈情说爱,”德里克说。
“哦,我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除了……”洛丽刚要脱口说出“除了你”,却又急忙止住了。“我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你是说我把这么多的时光都浪费了?”德里克走到她身旁,将她拉起来。“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做这件事……”
洛丽被德里克搂进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忘记了电梯,忘记了邻居,忘记了一切。她仰起脸来接受他的吻,再也不需要揣摩被他的嘴唇亲吻是什么感觉了。那两片嘴唇暖乎乎的,潮潮的,很柔软,充满了爱。真是充满了爱吗?
她虽然对男人了解不多,可她听其他女人讲过,也看过书,晓得男人没有爱也会有激情。德里克以前从未留意过她,没准儿今天晚上他原本打算同哪个女人热烈地约会,只不过同她一起被困在电梯里破坏了他的计划而已。他的确说过她很漂亮,可那也许是因为他喜欢她的狼狈相才会对她动心,也许是因为他们一起被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一旦他们被人解救出去,他的感觉会怎么样?
他的吻越发激烈了,把她搂得更紧了。她的乳房紧挨着他的胸脯,俩人的身体从头到脚紧贴在一起。他的身体似乎在发热,她的体内在熔化。他的感觉和她一样吗?
过了一会儿,他的长吻结束了,可他的嘴唇又一次次贴在她的脸上,犹如蜻蜓点水。他把手放在她的脑袋后面,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刚才他也曾这么做过,可那是为了安慰她。那种感觉既相似又有不同——舒服而令人激动,使人感到安全而又危险。
他搂着她向身后退去,靠在内壁上,滑到地板上,将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吻她的脖子,轻咬她的耳廓。
“啊,”他说道。
“啊,你的确是咬疼我了。”
“从你第一天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疯狂地爱上了你,知道吗?”他问道。“当那个罗伯特告诉我你们订婚了,我简直想把他从办公室的窗户里扔出去。”
洛丽想像着德里克把罗伯特从窗户里扔出去的情景,不禁笑出声来。“我从来没有见你对谁动过手,哦,最多也不过是把话筒摔到电话机座上。”
“可你也从没有见过我从别人手里抢回自己心爱的女人呀,”他说。
“没有,我没见过。事实上,我不记得有窗户被打烂或是邻居受伤的事,”她打趣道。“所以嘛,我料想这种事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现在我把自己心爱的人儿抢回来了。”他将腿伸开,挪了挪她的位置,把她搂得更紧了。“我控制住自己没有把那个家伙扔出窗外,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你是因为太爱我了而没有同他格斗?”洛丽迷惑不解地问道。
“对,”他说。“我想你要是不爱他,是不会和他订婚的。”他的眼睛里含情脉脉,闪着热烈的光。“虽然我很想同你在一起,但我更希望你幸福。”
“你愿意放弃我?”她问道。
“我对自己说我能,可我明白那是自欺欺人。”他将她挪到他旁边的地板上,搂在身边。“于是,我设计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推销计划。你注意到了吗,咱们是不是经常要工作到很晚?”
她依偎在他的身上答道:“当然,我注意到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注意到了。可是,咱们加班是为了与劳顿公司的那份合同呀。”
“那只不过是方便找借口而已。倘若不是与劳顿公司的那份合同,我也会找其他理由跟你在一起的。”他的微笑温暖了她的心。“我一直在练习‘花言巧语,我做得怎么样?”
“棒极了,不过我可不希望你花言巧语,我希望你能说话算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也许你现在只不过是因为困在这狭小的电梯里而一时冲动。你告诉过我你之所以让我当你的秘书的原因之一就是我能一门心思地工作。”
德里克用手捧着她的脸。“我那是想让你说出来你已经订婚了,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刚刚与人分手,还不打算找新的对象。那样我就有了希望,可以把你赢过来。”
洛丽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相信这种话,可你早就赢得我了。不过,没有人会想到你会这么做。”
“哦,人们可以猜得到,其实也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可以去问人事部,问我的上司,问办公室里任何一个挑逗过你的人。”
“他们有谁跟咱们有关系吗?”
“那些试图吸引你注意的罗密欧们个个都受到过我的警告,要他们注意公司有关性骚扰的规定。还有,三个月前我去了人事部,去见了我的上司,确认如果我同你约会并且最终娶你的话,并不违反公司的政策。”
洛丽两眼圆睁,吃惊地张大了嘴。“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只要咱们两厢情愿就没有问题。”他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望着她的心灵。“你愿意跟我有特殊关系吗,洛丽?”
“你说的是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那种关系。我想跟你结婚,向你表明我今生今世将会怎样地爱你。”
洛丽依偎在他的身上,用双臂搂着他。“安德森先生,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的梦想就是要成为德里克·安德森夫人。”
他又将她抱起来放在他伸展开来的腿上,不停地亲吻她,顷刻间她便陶醉了。电梯开始运行,缓缓降到了一层,可他们俩谁也没有觉察到,直到听见有人哈哈大笑、高声说话,他们才分开。他们竟然没有意识到电梯已经停了下来,门也打开了。
有两个人站在他们面前,一个穿着公司保安的服装,另一个穿着电梯公司的制服。
“哦,我想你可以放心了,没有人会起诉你,”那个保安对另一个人说。“依我看,这两个人没有受到什么心理伤害。”
德里克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微笑令洛丽感到浑身上下暖乎乎的。他将她搂在身边。“被困在电梯里对我们来说真是太棒了。谢谢。现在我们彼此相爱,再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事了。我们会邀请你们参加婚礼,婚礼在……”他冲着洛丽说道:“请告诉他们婚礼很快就会举行,亲爱的,我已经等不及了。”
“很快,非常非常快。”说罢,她又依偎在他的怀里,先前经常梦到的那两片嘴唇正贴在她的嘴唇上,她全身心地沉浸于爱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