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汉语动量词研究呈现出的特点是探讨了宾语与动量词语的次序问题,研究了动量词的借用及相关结构的重叠问题,同时尝试进行动量词的语义特征分析。但也存在明显的不足,如对动量词和宾语的次序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实用化的成果不多,有些问题有待深化。
[关键词] 动量词 语序 借用 语义特征分析 重叠
20世纪80年代以来,汉语量词的研究成为了一个引人注目又非常活跃的领域,其中动量词的研究也取得了卓著的成果。本文的目的是探讨80年代以来汉语动量词研究的特点和存在的不足。
一、20世纪80年代以来汉语动量词研究的几个特点
1.尝试探讨宾语与动量词语的次序问题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汉语语法研究的深入,语法学者深刻的认识到,对动量词的的研究不能仅仅停留在动量词的分类及用法方面,不能单纯就动量词而研究动量词。而应深入到句子的内部,从句法层面上,通过对宾语和动量词的次序的研究,来探讨动量词的用法。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尝试。此方面的研究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从宾语名词的小类入手,考察二者的次序问题
20世纪80年代初的研究多着眼于名词性成分是否由代词充任,多指出宾语是代词时,数量结构在代词后(吕叔湘1980,朱德熙1982)。两位先生基本上是将时量和动量成分放在一起考虑的。朱德熙同时指出,指物的宾语往往后置。如:“看了一会电影”、“ 进了两趟城 ”、“喊了一声爸爸”等。后来,马庆株先生发现指人名词处所名词同动量词组合,语序两可。当宾语为谓语的目的、结果、工具或主体时,名词后置,即语序为VMN结构(M表示动量成分,N表示名词性成分)。
方梅(1993)在总结以往研究的基础上,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即N的指称性质出发对此问题进行了比较细致的考察。这篇文章传达的一个最重要的观点就是:决定动词后动量成分和名词性成分次序的主要因素是名词性成分的指称性质(有指/无指、定指/不定指)以及名词性成分传达的是新信息还是旧信息这两个方面。任何一个名词性成分在话语中都有不同的指称性质。如果一个名词性成分的表现对象是话语中的某个实体(entity),该成分就是有指成分;反之,如果发话人在提到某个名词时,仅仅是着眼于该名词的抽象属性,而不是具体语境中具有与该属性的某个具体的人或事物,那么这一名词性成分就是无指成分。发话人在使用某个名词性成分时,如果预料受话人能够将所指对象与语境中某个特定的事物等同起来,能够把它与同一语境中可能存在的其他同类实体区分开来,该名词性成分为定指成分;反之,发话人预料受话人无法将所指对象与语境中其他同类成分区分开来,这一名词性成分为不定指成分。(参看陈平1987)
经过考察发现,N为无指成分时,一般总是采用VMN语序。典型的不定指成分在两种语序里似乎都不能出现,比如我们不能说“看了一眼两本书”、“找个人五次”、“喊了三声一个人”等。因为宾语的无定性和动词的可计数性是相冲突的。VNM表现定指性成分的能力要大于VMN式。从信息结构的角度看,VNM中的N的所指对象都是上文已经提到过的,N的作用是对前面提及的对象进行回指,它不带任何新信息。而VMN里的N常常用来表示新信息。这里的新信息并非是N所代表的那个事物对受话人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只是由于发话人说出N之前,N并不存在于受话人当时的意识里。
(2)根据动量词的类别,考察宾语和动量词语的次序问题
当M的量词为借用量词时,M只能在N之后,即语序为VNM,但量词为“眼、把”时不受这个限制。如“踢小王一脚”、“看一眼小王”、“看小王一眼”。
(3)将动量成分和时量成分分别考虑,并对这两种成分进行了对比从而表现出二者的功能差别
最早进行这方面研究的是马庆株(1984)、刘月华(1983)等人,此后王静(2001)详细地考察了二者的差异。认为语序实际上反映了相关成分之间的某种力量对比,名词性成分和量成分的前后顺序是由二者所具有的某种性质的强弱对比共同决定的,单方面考虑任何一个成分的性质,都不能充分解释我们的问题。任何一个状态动作或事件都含有发生的次数,发生的时间,持续的时间等等诸多方面的要素,可以就各个方面对动作事件状态实施“个别化”。动量成分和时量成分对动词的量化作用强度不同。动词加时量成分表动作持续义时并不能对动作事件彻底“量化”。“看一上午《红楼梦》”并不意味着“看《红楼梦》”这件事彻底完成了。其次,动词分别和时量成分、动量成分搭配的广度也有差别。但动词带动量成分所受的限制要小的多。同时,那些不能带时量成分表示续段的动词,很多可以带动量成分。再者,汉语动量词形成专门表示动作次数的一个小类,但时量词没有形成一个专门的小类。动量词必须与动词同现,而且还与动词有一定程度的选择关系,如动量词“趟”,与之搭配的动词可以是“逛”、“去”等,但不能是“唱、写、烤”,反之,说到“逛”一定用“趟”,不能说“逛一场”。相形之下,时量成分与动词的关系则要“自由”的多。它既可以独立存在,也可以与名词共现,而且和动词也没有语义上的选择关系,二者的组合,完全由表达的意思决定,是一种临时组合。
2.深入地研究了动量词的借用问题
传统语法把动量词分为两大类:专用的与借用的。专用动量词较少,个性很强,一般不再分类,主要有:次、回、下、番、通、气、阵、遍、趟、顿、场等。借用动量词则有很多,但对其进行专门的剖析还是很少的。这方面的研究可以以刘街生、蔡闻哲(2004)为代表。二人考察了名词借用为动量词的情形。借用名词作动量词,是一种临时现象,这些词在语义上构不成一个特别的类别,不过什么样的名词可以借用为动量词是有很多限制的。该文深入地分析了名词借用为动量词的种种限制条件。立足于陈平(1994)提出的施事性和受事性连续统,在施事性上,施事>感事>工具>系事>地点>对象>受事,在受事性上,方向则相反。指出,语义成分的施事性越强,充任主语的倾向性越强;受事性越强,充任宾语的倾向性越强。他们认为只有在特定范围中受事性弱与V的相互选择性联系强且表示基本层次范畴充当工具成分的名词和极少一部分表示伴随成分的名词,才能进入表达动量的“V+ 数+ N”格式而借用为动量词。
3.动量词的语义特征分析得到了重视
对动量词的语义特征分析是动词与动量词相互选择的前提条件。吕叔湘先生指出:“动作的次数,一方面和量的观念有关,一方面也和时的观念有关。”从总体上指出了动量词的语义特征。邵敬敏(1996)则把动量词分为四个层面,在详细分析各个层面的基础上,重点分析了情态量词的语义特征。后来从深层次上探讨动量词的共性和差异,则以刘街生(2003)为代表。由于数词跟量词密不可分,对动量词的语义分析是基于“数词+ 量词”结构的。在[+ 计事]和[+计时]两个语义特征上构成一个相互联系的体系。对专用动量词和借用动量词进行了专门考察,进而描述了动量词范畴成员之间的深层联系,明确了动量词范畴内部成员的关联方式。在[+计事]和[+ 计时]两个语义特征上动量词和数词组合成数量结构表达动作的量的可以构成下面的序列:[+ 计事]借用动量词→顿、场、遍、趟、下、次、回、番、通、顿、场、阵、下←时量词[+计事]这个序列从左到右是一个[+ 计事]语义特征减弱、[+计时]语义特征增强的递变序列,从右则是一个[+ 计时]语义特征减弱[+ 计事]语义特征增强的递变序列。动量词内部语义特征及其组合的变化,相应数量结构的代替事件或表示时间的能力有变化,分布特征也有相应的变异。
4.对动量词重叠的有关形式进行了细致的描写
王继同(1991)比较了“一+ 动量词”的重叠式和“一+ 名量词”的重叠式在分布上的差异。前者动词形容词的状语,而后者除作状语外,还经常作主语、谓语、宾语和定语等。本文还考察了“一+ 动量词”的重叠式和它的基式在语法功能和语法意义上的异同。
5.将动量词的研究同对外汉语结合起来
量词是外国学生感到非常头疼的一个词类,作为其中一部分的动量词也不例外。究竟在什么条件和语境中用动量词,怎样才能用的得体恰当,搞清楚这些问题在我们的语言教学中显得尤为重要。正如伏学风等(2005)所说,量词研究面向第一语言学习者和研究者的的论述较多,而面向第二语言学习者和研究者的论述较少。
二、动量词研究存在的不足及有待发展之处
1.对制约动词后动量成分和名词的语序还没有给予充分合理的说明,并形成一个统一的认识
试图通过一条规则来说明这个问题,这必然面临着许多的例外不能给予合理的解释。廖秋忠曾经指出:“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管是形式主义者提出的一些形式解释规则或功能主义者提出的一些功能解释原则都面临着一个共同的问题:他们所提出的普遍原则,其适应性经常是有限的,只是具有相对的普遍性或倾向性,而不具有绝对的有效性,经常经不起新语料的考验。”虽然这句话是批评功能主义和形式主义的,但对动量词的研究同样有教育意义。我们不可能将时量动量和名词成分的语序用单一的规则作解释,认为语序受到多方面的因素的制约,这些因素包括语义的句法的语用的,而且三者是相互联系相互区别的。可否考虑放弃某个单纯的概念,多角度多层次考察这一问题。制约动量词和名词的语序的因素到底有哪些?这些因素之间的关系及先后序列是什么?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那我们所说的规律都是举例性的,只能涵盖一部分语言事实。
2.有些方面的研究还需做的更多,更加细化
对动量词的语义特征分析的成果还比较少。其次,我们归纳的语义特征在具体的语境中是否同样适用,这也是应该考虑的问题。再者,在这方面本体研究较多,实用性较小。应该把对语义特征的分析跟对外汉语教学联系起来,并为其服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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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王继同.“一+ 动量词”的重叠式[J].中国语文,19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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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欣,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