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开
太平洋上空传来“虎!虎!虎!”
灼烫的电波穿过浓浓硝烟,在太平洋冰冷的云浪间飞驰。
1941年12月8日上午8时。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机动队偷袭珍珠港成功以后,担任这次偷袭的空中指挥官渊田大佐下令飞机上的无线电兵向偷袭珍珠港的舰队司令官南云发电报:“TOH!HUH!HUHru!”并向东京转发报告。在附近海面坐镇“赤诚号”上的南云,当即收到了这一电报。
远在广岛湾“长门号”旗舰上的山本五十六和东京的大本营,也同时收到了这一电报。
在太平洋中心区域,从飞机上低功率发报机所发出的微弱电波,能够传到日本本土,在当时还是创记录的。
但只有极少人知道,与此同时一位名叫池步洲的中国抗日青年也创造了奇迹。
中国重庆歌乐山丛林郁,军政部军技室的青年密码破译专家池步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神了,近30个昼夜的拼搏终于结出了硕果——早在五天前,这位热血青年就已经破译了这封电报使用的密码。
国与国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现实的利益。二战前后,国际风云诡谲:德、意、日三个“轴心国”采取“远交近攻”政策,希特勒先与斯大林就欧洲势力范围达成默契,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尔后又趁苏联不备发动闪电战,在一夜之间德军的坦克、机械化部队、飞机在苏联的大地上、天空中长驱直人。斯大林仓促应战,又怕腹背受敌;而日本的第一步计划与目标是侵略东南亚,正无暇北顾,因此苏日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日苏的默契,对中国的抗战极为不利,人们都把希望寄托在美国对日宣战上。
“虎!虎!虎!”这个代号,二战以后几乎尽人皆知了,后来还成了一部美国二战电影的名称。关于其含义,一般的说法是事先约定偷袭成功的暗语。之所以要选“虎”字,有人说是因为日本有一民间谚语:“虎行千里必凯旋”。为此,传记作家吴越曾专门致函询问晚年侨居日本的池步洲老先生,池老先生回信说:日本政府在发动偷袭珍珠港之前几个月,就曾经用密电向各使领馆发布了许多暗语,这些暗语也都先后被他破译,但其中并无“虎!虎!虎!”这条暗语。渊田当时在飞机上发出的密电,可能是“东风,雨”这一隐语。这条隐语是日本政府发布的若干隐语之一,表示“日美开战”,这是日本政府规定全军甚至所有使领馆通用的,只要播发这一暗语,全军和驻世界各使领馆全都了然,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为偷袭珍珠港单独设一隐语。因为“东风”二字的日语发音为TOHHUH,其中HUH的发音,与汉语“虎”字发音相近。“雨”字在这里当动词用,意即“下雨”,日语的发音为HUHru,其中-ru为尾音,很轻微,听起来和HUH也相差不远。因此,“东风,雨”的日语发音,是TOHHUHHUHru,反复播发,就讹变成“虎!虎!虎!”了。
风急浪高惊险回国
池步洲,1908年2月19日出生于福建省闽清县三溪乡溪源村。从小学习刻苦,成绩优异,高中毕业后,到日本留学,就读于著名的早稻田大学工部,学机电专业。毕业后,经人介绍,在中国驻日本大使馆武官署谋取一个翻译文稿的职位,并娶一位名叫白滨晓子的日本姑娘为妻。三个儿女先后出生,更让池步洲的生活充满了甜蜜和温馨。
然而,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使池步洲从幸福的巅峰一下子跌入谷底。
1937年7月25日——也就是“七七”事变的第18天,乌云滚滚,停泊在神户港的“上海丸”轮船拉响了第一声汽笛,航程的目的地是中国上海。眺望大海白浪滔滔,池步洲的心里很不平静,不禁回想起近半月来的风风雨雨:
池步洲在中国驻日本大使馆武官处工作,比一般人更加清楚日本人的狼子野心,知道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已迫在眉睫。他心急如焚,很想回国参加抗战,以尽匹夫之责,但羁绊太多,何日成行,一直难以确定。半月前,一位在日本警视厅供职的朋友匆匆赶到他家对他说:“你已经上了警视厅的黑名单,尽快离日回国吧。”这使池步洲终于下定决心,立即启程回国。他说服妻子,数日内办完房屋退租手续,处理完家当。但是,按当时日本的规定,凡中国人娶日本配偶出国,必须要有其父母的签字才能成行。为了减少麻烦,池步洲给妻子取了个中国名字白滨英,还让妻子穿着中国旗袍,交谈时全讲中国话。
但是,没有想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女儿美惠子只有3岁,还不会汉语。小姑娘看到大轮船非常激动,便用日语嚷起来,急得白滨晓子只得用日语呵斥。几个警察走过来,发现白滨晓子是日本人,便不准她离港,无论怎样解释都不行,非得要她的护照上有她父母的签字才行。这时“上海丸”已拉响了最后登船的汽笛,在这紧急关头,赶来送别的妻子的哥哥白滨常太郎到了。他出面与警察交涉,并代表白滨家族在护照和警方的文件上签了字,池步洲一家才匆匆登船。
在甲板上,池步洲紧紧地攥着妻子的手,感谢妻子为了自己做出的牺牲。他望着渐渐远去的异国山水,心里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感情。
白浪掀天,海鸥翻飞,追逐着“上海丸”。
一心报国成为破译专家
池步洲一回国,一位与陈立夫、陈果夫关系密切的留日同学就介绍他去“中国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统计科机密二股”做破译日军密电码的工作。池步洲在日本学的是电气工程,后来又兼修经济学,对电码一无所知。但他听同学说,如能破译出日军的密电码,等于在前方增加了10万大军,于是他就马上点头表示,只要是抗日救国,叫我干什么都行。
人生历程,有许多折点,皆由偶然的机会造成。池步洲不懂电码却去研究密电码,是一偶然;他跻身于特务机关,却没有参加特务组织,又是一个偶然。当时的池步洲,是个纯粹的书呆子,虽然在驻日大使馆工作了好几年,但居然不知道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统计科是特务机关,还以为那不过是国民党中央的一般直属机构。他之所以能够“出淤泥而不染”,与他的顶头上司李直峰有很大关系。李直峰非常赏识池步洲的才干和单纯,觉得这样一个爱国青年,不应该让他蒙受污垢。李直峰是我党的秘密地下工作者,曾任杨虎城将军的机要秘书。1936年“西安事变”中,李直峰曾译出蒋方的许多密电送往延安,后奉周恩来之命,打人中统局深深潜伏,专门从事情报工作。当然,这一切池步洲是在几十年后才知晓。
1938年6月,池步洲奉命调到汉口“日帝陆军密电研究组”。这个机构既不属军统,也不属中统,而是直属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是蒋介石的秘密咨询机关,由蒋介石的内弟毛庆祥任组长,原交通部电政司对密电素有研究的霍实子任主任,后来又把李直峰调来当副主任,全组共有工作人员四五十名。
池步洲先后在两个破译密电码的机关工作了一年多,他发现其内部派系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