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成雪
高三的五月,对于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们来说,已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人人踌躇满志,个个剑拔弩张,落红却将一张退学申请放在了老师的办公桌上,郑重其事地说:“明天,我准备结婚哩。”
老师吓得眼一瞪……
“笑话——”
“现在我没有心情说笑话!”
“那你……”,
“那我马上就不是你的学生了,明天就要当新娘,而是一个有羊角疯病患者的新娘!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老师的拳头往桌子一擂:“我想哭!”
“哭没用!”落红咬了一下下嘴片儿,“我想活——为俺爹,为俺娘,为俺哥!”
“你就没想想为你自己?”
“想的太多了,现在不想了……”
“你——落红!”
“我长得不好,是吗?”
老师似是而非地摇了摇头。
“今下午我就要离校了,能亲我一口吗?”
“你——”
“你没这个勇气?”
“我——”
“我没什么报答你,亲吧!”
“落红!”
“老师!”
“今下午最后一班车是五点,你送我吧!”
老师点点头,两行泪。
……夕阳西上,暮色四合。
原野上一望无际的小麦间缀着金黄的油菜花儿,路两旁的村庄都披上了神秘的婚纱,隐约着狗咬,猪叫,大人呼唤孩子的声音,牧童的短笛也悄悄远去。一只硕大的花蝴蝶在落红眼前盘了一圈儿,又闪动着翅膀飞走了。
落红看见了,没有兴趣。
老师看见了,叹了口气。
“为我?”落红愣愣地盯着老师。
老师把蛇皮袋儿放在地上,看着落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你救救我吧——”落红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一头扎进了老师的怀里,像堆积的核能在瞬间爆发……
老师紧紧地把她拥着了……
这个刚走出师范院校校门的年轻人,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学生,竟成了他爱与恨的混血儿——她聪明好学,端庄大方,惟一的缺陷就是她看东西的时候,左眼有点儿斜视,可她从来没有自卑过。——在学校的操场上,仰望着满天星斗,给他谈过黑格尔老人哲学的精辟,谈过契珂夫、巴尔扎克文笔的犀利,谈过美国的载人火箭和日本的纳米技术……谈过唐诗宋词,她说李清照太凄美了,三毛的死有点不值。谈眼下流行的种种时弊时,也谈古老的传统观念给青年人带来的灾难,谈中国农民的命运时也谈目前官场的游戏……其实想想克林顿也蛮可爱的,一国之主,就那么一点儿绯闻,他竟让全世界都知道啦!不说咱历史上皇帝们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想想现在皇亲国戚们的大奶、二奶,老克不是给咱玩小孩过家家吗?
他傻眼了!
他望着她,望着这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女孩,折服得五体投地。全省数学竞赛两年两连冠,那次学校推荐她和老外对话,她落落大方,对答如流……他说她能考清华、北大……
可她说她什么也不想。
他不懂。
后来他懂了。
然而,他只懂了她的那个家。
爹是个呆子,娘有精神病,哥是个侏儒不说,神经也不正常。她说这是遗传。
嫂子叫翠儿,就是用她换的。她说翠儿的弟弟是祖传的羊角疯——翠儿比她大七岁,比她还苦,八岁爹就死了。
他还不懂落红,他说可以抗争!
落红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他说可以偿还!将来大学毕业,用钱……
钱?它还能干什么?再用钱去毁一个姑娘的青春?计划生育了,下一代用什么换?
她说翠儿贤慧,对爹好,对娘好,对哥好。
她说她也要对他好!
你是在拿你自己的青春挥霍啊!
你珍藏得了吗?用别人的痛苦?
落红啊,落——虹!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彼此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年轻的嘴唇绞着年轻的嘴唇……这时候,落红已经捉着了老师的手,把它慢慢地放进了自己的贴身衣内,老师的手猛地一下颤栗了!他还从来没有,没有这样触摸过少女的酥胸,这么圆润,这么饱满,这么美不胜收,这么妙不可言……谁知,就在他沉醉在少女的美妙中时,落红已腾开一只手,拉开了他的裤带……
“不!落红……”
“老师!”落红扑嗵跪下了,“为了俺的家,为了明天俺的那个家,为了他们的儿孙不再傻,你答应我,答应我吧!”
“落——红!”
这个年轻的老师懂了。
这个年轻的老师什么都懂了。
他一把把落红抱起来,生命的狂浪顿时拍向两岸的极致——晚风悄悄地把这一对年轻人幸福的呻吟告诉了月儿,月儿远远的躲在天边,听麦子羞涩的呢喃,纺织娘见莹火虫提着灯笼来了,便不好意思的对姐妹们说,今晚的小夜曲大家都不要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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