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医师”细诉毛泽东的最后岁月

2006-05-10 10:36吴志菲
中外文摘 2006年8期
关键词:毛泽东主席

余 玮 吴志菲

王新德,著名神经病学和老年医学专家,我国帕金森病学科奠基人。1924年11月出生于浙江上虞,1950年毕业于上海医学院。历任上海第一医学院神经病学教研室副主任及第一附属医院神经科主治医师、副主任、讲师,卫生部北京医院脑系科副主任、主任;出任过卫生部北京老年医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华医学会理事会理事,中华神经病学学会、中华老年医学学会主任委员与名誉主任委员,世界神经病学联盟锥体外系疾病研究委员会委员,北京医科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华神经科杂志》名誉主编和常务编委。系八届全国政协委员。现为《中华老年医学杂志》主编,世界《帕金森病及相关疾病杂志》编委。

在联系采访王新德前,记者通过网络检索王老的个人背景资料。失望的是,关于他的个人介绍和报道寥寥无几。看来,王新德教授是一位十分低调的专家。不过,以其神经病学和老年医学专家的多重身份,以及所担任的众多学术职务,甚至多年来参与国家领导人医疗保健工作的特殊经历,注定他的一生会充满神奇的色彩吧?

带着种种疑惑,在卫生部北京医院家属楼左寻右转好久,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才从楼梯旁的一户门旁探出头来,他向记者微笑着招手示意。于是,记者走近了这位德医双馨的老人,也似乎走近了中南海的红墙。

“初次见到主席,很紧张,毕竟对这么一位伟大的领袖有一种敬畏心理。”

自20世纪60年代,王新德就一直作为“中央保健委员会”专家小组的成员,直接参与或负责了毛泽东、周恩来、叶剑英、邓小平、陈云、邓颖超、胡志明等多位中央领导和外国元首的医疗保健工作。一般情况一周一两次,他要走进那道神秘的高墙,为保障、挽救、延长这些政治巨人的健康和生命尽心尽力。相对自己的其他经历而言,这无疑是颇为传奇而又值得浓墨重彩书写的一笔。来自中南海的故事总让人敬畏而神往,记者渴望着王老能够讲些鲜为人知的故事,然而,无论我们如何追问,他只是笑着连连摆手:“不能讲的,不能讲的……”

当记者质疑海外出版的、李志绥著的《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一书中的某些情节时,一向保守“绝密”而第一次接受外界专访的老人才打开话匣,好像有话必说,不说不可,得还历史一个清楚与明白。此时,这段尘封多年的红墙秘事豁然吐露。

“毛泽东的医疗组,是在他病情危重时,根据需要临时组织的。总共只有两次,每次时间都不长。第一次是1971年至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前)主席病重期间组织的,时间一年多;第二次是1974年6月中旬由神经科和内科专家会诊时提出,经领导决定成立的,直到主席逝世,共两年多。我是第二次医疗组专家成员,当时是北京医院神经科主任、教授。李志绥是中南海的门诊大夫,我清楚第二次根本就没有宣布过李志绥是医疗组组长。”王新德性绪激动地回忆说,并找些资料来证实:“李志绥那本书很多是假的,胡说八道,我看过。”

原来毛泽东的医疗组第一次是在周恩来的重视下组建的,李志绥在起初当过医疗组组长,后来决定由吴洁(曾任北京医院院长、心内科主任)担任这次医疗组的专家组组长,对保健、医疗、抢救等业务负总责,护理工作由日夜坚持在第一线的护士长吴旭君负责。毛泽东会见尼克松后,健康日渐恢复,各位专家陆续回到原单位,持续一年多的第一次医疗组就结束了。“凡是重要的医疗讨论和做决定的时候,或是在抢救的时候,李志绥都向后缩。毛主席心肌梗塞抢救时,李志绥又是向后缩。”王新德对李志绥在以后的表现很为反感。

王新德是1974年夏抽调为中央保健委员会专家的。1974年冬日的一天,王新德接到电话通知有特殊任务,后来才知道是去给毛泽东看病。“初次见到主席,很紧张,毕竟对这么一位伟大的领袖有一种敬畏心理。事实上,他是很有魅力的,很幽默、风趣,也随和。”聊起自己的这段经历,王新德“变节”了,不由自主向记者“泄露”了死守多年的天机,认为毛主席这位伟人并不是人们想像中的那种言必称马列、张口闭口都是国家大事:“第二次去主席那儿,有李志绥、胡旭东(原为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心内科主任,后调中南海保健处做保健医生)陪同我一块去。当时主席说话不畅,我检查了他的神经系统。之后,解放军总医院黄克维、上海第一医院张沅昌、上海第二医院徐德隆一起进行了会诊。”

“主席见人,有个习惯,他要问,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多大岁数,等等。第二次见到主席,主席问我姓名,我说我姓王;他说姓王蛮好,问是不是琅琊王的王,我边答应边点头。”王新德当时所见到的毛泽东,已不再像以前电视、电影上所见的那样“红光满面”或“神采奕奕”了,而是比较憔悴,皱纹爬满额头,头发花白,显得苍老多了。“主席躺着,我仔细地做检查。我伸出手来,脱去主席的袜子,拿棉花棒划他的脚底,主席有腱反射亢进。随后,我又检查了主席的舌头。舌头有萎缩,有纤维颤动。根据症状,我已经作出了自己的判断。接着,整个医疗小组进行了讨论,综合大家的意见,再向中央政治局汇报。有关情况大家要绝对保密。”

1975年,毛泽东做了白内障手术。当年为主席做眼科手术的是著名的眼科专家、后任中医研究院副院长的唐由之教授。王新德对记者说:“1975年春节,在杭州与唐由之等专家见面,给毛主席做眼科会诊。毛泽东从长沙转到杭州疗养,在杭州我们对主席的白内障病情作了讨论,形成了两种、可行的治疗方案:一是针拨,另一个是西医治疗。最后定下的是针拨。”回北京后,几位专家选择了适当的病人做了二三十例的手术,效果比较好。几次政治局扩大会议听取治疗方案汇报,才同意手术方案,并成功实施。”

“我们和这些中央领导的关系,从来都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我只治病不想探‘秘史。”

毛泽东平时吃饭很简单,经常粗菜淡饭,以红糙米、小米、芋头、黑豆为主食,菜少不了一碟干辣子,有时用馒头夹着辣椒吃,一般四菜一汤,一个人吃饭时常是手不释卷。毛泽东卧室里除了书报与文件,没什么值钱的器具与古董,他的生活俭朴,如果非要从中找出一点所谓“奢华”之处不可,倒也有两点勉强可以算做“奢华”——是嗜烟,二是吃红烧肉。不喝酒的他,香烟是一根接一根,并尤爱吃红烧肉,认为吃肥肉补脑子。“主席饮食不讲什么养生之道,喜辣、喜烟、喜荤,处处犯着医学禁忌。我到后,可能是由于病情的发展,他不得不听取保健医生的劝告,改变了饮食习惯,不再有这些嗜好了,可见他老人家的毅力。”

生病期间,在工作人员与医护人员面前,毛泽东从不表现出痛苦、阴沉与悲观的表情,并尽量不使疾病给自己带来的痛苦让人知

道。他不忌医但忌药,病重了才无可奈何向医生妥协。在医生给他看病时,他总是幽默地谈话,解除医生的紧张和顾虑,并用这种特有的方式忍受病痛的折磨,跟疾病作斗争。“为了摆脱缠身的病痛,转移注意力,主席总是不停地阅读文件与书籍。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帮他举过书或文件,他用放大镜阅读。”主席病重以来,一直躺卧在床办公、看书,站起来都相当困难,更不用说走路了。

据悉:“文革”那阵子,保健医生与大家一样,戴上了毛泽东像章,拿起了《毛主席语录》。主席看见了,很生气地说:“快摘下来,在我身边可不兴这个,什么万岁,人怎能活一万岁?”对于生老病死,他总是抱着乐观、自然的态度,从不因为晚年病魔缠身而失去信心和力量。当记者谈起主席对自己的病是否关心时,王新德教授说:“主席对生死看得很淡,当然也关心自己的病情,他在病重时说希望你们如实对我讲,我的病怎么样,你们也不要怕;若是孔夫子还在世,地球上就装不了这么多人了,绝对容不下,不挤破地球才怪。我们当然不能跟他讲实话,留有余话,医学上讲究保护性医疗,不能跟危重病人讲实话。”王老说这话时,显得特别的认真,还不时问记者听懂了没有,生怕记者听不懂他那口江浙话而记录有误。“可能是我的字写得比较好,好多关于主席如何治疗的请示报告都是我代笔的,送上之前先给主席看看,他认同了便写个‘同意,请示内。容是我们保健专家的治疗方案或意见。”

主席对身边工作人员生活方面关心早已传为佳话,但他对身边保健医护人员政治生命的爱护则更让人感动。“‘文革期间,毛泽东有一次因心肺病和缺氧休克,经抢救而复苏。江青借机将主席身边的医生、护士说成是反革命特务集团,并吓人地举出苏联‘白衫阴谋的例子。”可是,毛泽东听了江青的话后说,你说这些医生是反革命特务集团,你知道这个集团的头子是谁吗?江青没有贸然回答,主席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就是我!“从而,主席保护了他身边的医生与护士们。当然,主席对身边工作人员的缺点从不姑息,总是严肃指出,这也是有口皆碑的。”

在主席身边工作的人员,涉密的范围和程序是有严格规定的。只有机要秘书才能送给文件、报告与信件,未经他本人指示,任何其他人都不得翻阅,连他的亲属与子女也不例外。“作为保健专家,我心里很清楚,主席是领袖,我是医生,这就决定了我在医疗范畴内,该问的就问,该做的就做。而不该问的,坚决不问,不该做的,坚决不做,一般只看病不问政治。对于中央领导人,找看病就看,看完以后,我们不会和他们主动联系。大夫,就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我们和这些中央领导的关系,从来都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文革中,对好些领导人,不管你上去了也好,下来了也好,我照样为他们仔细看病。”难怪即使在政治环境相对宽松的今天,王老依然坚持原则而不讲什么“秘史”、“秘闻”。

从70年代初开始,毛泽东确确实实地进入了老年阶段。他年迈体弱,加上长期劳累和“林彪事件”的打击等原因,常患疾病:感冒、肺心病、老年性白内障、心脏病……陷入了病痛的折磨中。记者探问主席究竟是因什么病病逝的,王新德又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中央没说,我说干吗?中央没公布,我不去说。外国同行也曾向我打听过,我从没讲,也没什么好讲的。你不要乱猜,我不会告诉你的。”并说,像邓小平逝世公布了他的病种,主席的病可没公布,叶剑英、陈云、邓大姐都没公布,当然我都晓得,中央不讲,我也不讲。记者一再引导他,希望他给公众解一个谜,然而他一再表示:“对于主席的病,有说是帕金森病的,其实那是对表面情况的一些猜测。我知道,我是神经科保健专家,让我们去,就是要作出诊断,订治疗方案。今天我不会讲,你不要再问了。”他说,保健大夫有一个医德,病人的情况不能公布给大家,如果他没有同意;现在毛主席没有同意,他本人也不可能再同意,你叫我怎么说,这是病人的隐私。

“在主席去世的前几天,我一直守护在他身边,李志绥‘回忆录那段生动的描写全是骗人的。”

后来,主席的身体健康状况恶化,已完全不能进食了,就连流食也难咽下去,一进食嗓子就呛。王新德难以接受面对的现实,心情十分沉重,急切盼望主席的病能一天天好起来。医护人员和厨师根据人体所需的营养,精心为主席配制了鼻饲,护理人员通过插入鼻孔的管子把鼻饲注进去。毛泽东的肺心病不时地发作,常常处于严重缺氧状态,嘴唇都憋得发紫,医护人员又在他的鼻孔插入氧气管。“他长期躺在床上动不了,两侧髋骨都长出了褥疮,可以想像那难耐的疼痛。可主席从不哼一声,总是用淡淡的微笑来宽慰身边工作人员,我们怎不感动?!当时汪东兴等中央领导,轮流现场坐镇,具体领导由北京医院、阜外医院、解放军总医院、三O五医院及北京市同仁医院等选派的医学专家和专业护理人员组成的医疗小组的工作。”

1976年,对中国是一个多事之秋。周恩来总理与朱德元帅相继逝世,唐山大地震爆发,一个又一个噩耗传来,毛泽东在感情上、精神上又受到一次次严重打击。他实在有些寂寞、悲凉,也预感自己的身体状况愈加不好。“他的最后一个生日与最后一个春节,陪伴的是医护人员。记得生日那天,大家在一块吃了碗面,祝他长寿,身体康复,万寿无疆。那时,主席讲话困难,只能从喉咙内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字句,有时他老人家只好用笔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

当时,周恩来总理也病危,两位伟人病榻虽相处很近,却无力相见。1月8日上午10点许,主席正在看文件,听到总理病逝消息。“他一言未发,合上眼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时的主席,的确已无法向周恩来这位患难与共的战友表露自己内心的悲伤,由于身体现状也无法出席追悼会。“在送审的总理追悼会报告上,主席在写有‘主席二字的地方用铅笔沉痛地画了一个圆圈。”此时的主席,无法圈点的是自己的悲情。

这年5月以后,主席的健康状况明显进一步恶化。6月初,突然患心肌梗塞,幸亏及时抢救,才脱离危险。“病情刚刚趋于平稳,不愉快的事接踵而至:朱德逝世、唐山地震。送来的地震情况汇报,主席不顾个人病重,都要亲自过目。这场地震伤亡达24万多人,其它的损失难以估量。当秘书报告地震造成极其惨重的损失后,主席哭了——我第一次亲见主席嚎啕大哭,我们那些在旁的保健专家的心也在流泪。”听到这里,记者不免黯然失神,可以想见主席当时的心境是何等的痛苦与复杂。根据主席病情的发展,中央作出决定,把主席的病情通报中央各部委、各省市自治区的党政军负责人。

1976年9月9日零时十分,使中国震撼了整个世界的一代伟人毛泽东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在主席去世的前几天,王新德一直守护在他身边。“9月8日,在主席去世的前一天上午,他起初头脑还清晰,还在关心日本大选的事。”据了解,主席当时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想说说不出,后用铅笔在纸上划了三个道,再也写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握着铅笔的手慢慢抬起,吃力地在木床头上轻轻点了三下。于是,有人想到了他说的话是与“三木”有关,就轻声问:“主席,您是不是想看有关三木的消息,”他微微点了点头,动作小得几乎看不出来。三木武夫,是日本自由民主党总裁与内阁总理大臣,当时正在参加竞选,主席一直很关心他在大选中的情况。

“尔后,主席病情突然加重,医疗监视器上发现心脏有些异常,他再度进入弥留状态,当时气氛紧张。我一直现场值班,高度警惕地观察着、注视着,不时地检查身体。”王新德老人对当年抢救主席的现场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宛若就发生在昨天:“8日傍晚,是我值班,大家都在主席卧室外的走廊里交班,我发现主席血压下降,药物一直用着,但血压很难维持,当时情况很紧张。在走廊的其他医护人员正在外边讨论主席病情,我赶过去对交班的人说,你们别讨论了,主席的血压难以维持,快进来吧!”

不多久,主席瞳孔散大,口鼻抽吸两下,上下跳动的心电图突然变成一条水平线。“医务人员迅速对主席施行紧急抢救,人工呼吸、打强心针……然而,这一切对于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主席来说已无济于事了。”

王新德否认有关资料上讲当晚主席对身边护士说过“我很难受,叫医生来”之类的话,也否认当时给主席服用过安眠药,“我自始至终在现场,当时主席怎能说话,吃没吃安眠药,可找当时的护理记录证实。”说着说着,不由得找出林克(毛泽东原秘书)等著《历史的真实》一书中所附的有关1976年9月7日、8日、9日毛泽东护理记录资料,记者看了,并有值班护士及保健专家等十多人的签名。根据记录,记者发现9月8日这一天,毛泽东看文件、看书11次,共170分钟;其中,16:37,主席看文件30分钟——这是毛泽东一生中最后一次看文件,此后病情进一步加重。看了这个记录,谁能不为毛泽东的坚强毅力而感叹呢,

“你们记者再看一看这白纸黑字的文字记录铁证,李志绥在他的‘回忆录中说的是很假的,说9月9日零点,主席叫他到床前讲话,问还有没有救。那时主席已是病危,人已昏迷,不省人事,怎能说话,其实,李志绥根本就没有参加直接抢救,有时就没有在现场,‘回忆录那段貌似生动的描写全是骗人的。”王老越讲越气愤,声音高昂:“最后主席心电图呈水平线时,是由陶寿淇、陶桓乐、吴洁、方圻宣布主席去世的。当时,医疗组的全体医护人员和值班的中央领导都在场。”

记者再细看记录,只见上写:9月9日0:04,抽吸两下,血压测不到;0:06,自主呼吸完全消失;0:10,心跳停止。这份记录,由医疗组全体医生一一过目核实,并亲笔签名。按当时的签名顺序,他们是:胡旭东、陶寿淇、方圻、吴洁、姜泗长、高日新、翟树职、李志绥、陶桓乐、王新德、薛世文、周光裕、朱水寿、徐德隆、李春福。

“主席逝世后,遗体保存先是决定保存一个星期,后来上面通知要求长期保存供人瞻仰。”

9月9日下午3时,无线电波向全世界传达了一个重大而震惊寰宇的消息——毛泽东逝世了。巨星陨落,举世悲恸,毛泽东的逝世使首都北京沉浸在悲痛、肃穆的气氛之中,天安门城楼红墙中央主席巨幅画像披上了黑纱,广场前高大的建筑物上一律下半旗致哀,庄严的国际歌声回响在首都上空。

“主席逝世时所在的房间,冷气顿时开得很足。我们不走,我们守着主席的遗体。那个时候,真的很冷啊!主席逝世的第二天,在半夜,把主席的遗体移到中南海对面的人民大会堂,我们跟着去的。”说到这里,王新德沉默许久。

“9月11日起,全国各族人民吊唁、瞻仰伟大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主席遗容坚毅安详,人民解放军战士持枪守卫两旁,7天的隆重悼念活动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医护人员都为他守灵,好多人都哭,泪流满面。”王新德不堪回首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幕,记者边翻看他珍藏的所亲历的有关历史事件的照片,边听他一一讲解:“我们怀着无比崇敬和沉痛的心情,来到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吊唁大厅瞻仰主席遗容,含着眼泪向主席遗体默哀、鞠躬、守灵,寄托自己的哀思。”

记者进而提及主席的遗体保护情况,王新德说:“主席逝世后,遗体保存先是由政治局决定保存一个星期,搞病理的几个专家都很轻松,认为没有问题。后来,上面通知要求长期保存供人瞻仰,他们就紧张起来,毕竟没有先例和成熟经验,后来参考了越南胡志明遗体保存方法及国内的经验成果。”据资料记载:主席逝世不久,确定遗体长期保存瞻仰,国务院成立了专门的办公室,由谷牧副总理领导,下设纪念堂建筑组、水晶棺制作组、遗体保护组、机电组等;每周开会由各组汇报工作,协调进度,解决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主席遗体保护工作是中央交给卫生部主持,遗体保护组由北京、上海、长沙、广州有关学科的专家组成。在原新疆办事处进行研究讨论保护的技术措施,长达11个月之久。在这期间,遗体现场的工作,由保护组的负责人黄树则(时任卫生部保健局副局长)、吴阶平、林钧才(时任北京医院院长)三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直至遗体移入纪念堂。”

在采访中,恰逢王新德教授的爱人汤慈美从外面回来,有关话题也因汤女士的到来而丰富起来,记者为此了解到王老做保健专家的种种滋味:

首先是很辛苦。因为保健专家们的特殊位置,常常是在午夜睡梦中,他被一个紧急电话叫醒,只说是到“那里”一下子,至于是什么事情,则不得而知。等到事情处理完毕后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三四点钟。但是,无论头天夜里如何忙碌,第二天还要照常上班,一般不请假休息。

再者,做保健专家,思想上担负的压力也极大,精神上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紧张到不能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这些苦衷,如果不是汤女士的出现,记者是不会听到的,王老的基本态度,就是那种一贯的微笑——“这些,没有什么好讲的。”只是偶尔作一点补充。他说,我只写学术论文,不愿讲“秘史”,我要是讲了,我可以出一本书,我可以因此而赚一笔稿费,可我不能因此而失了原则。于是,即使在政治环境相对宽松的今天,他依然坚持原则,不想讲。

说时,语气很淡,好像所有的艰辛,都不值得提;对于政治风云,不管外界如何变化形态,如何难以捉摸,永远只能是一种背景,一种陪衬;他要做的,永远是尽到一个正直本分的医生的责任,挽救病人是他的天职。在此之外,默默地承受,默默地奉献,默默地做着他的“临床研究”和“经验医学”。

(摘自《党史文苑》2006年第1期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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