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中,毛泽东主席向全国工农商学兵、服务行业、党政机关发出了有名的“五七”指示,号召大家以本行业为主,兼学军事、政治、文化等。对于学生,毛主席在“五七”指示中指出:“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根据毛主席的“五七”指示,1968年12月,整个华东地区大专院校的六八届外语系的毕业生全部被安排到毛主席“五七”指示的发祥地——安徽省霍邱县城西湖军垦农场接受解放军再教育。城西湖军垦农场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由解放军在城西湖四周打上堤坝,再将湖水抽干建造起来的,简单说来就是围湖造田。毛主席就此向全国及时发出了有名的“五七”指示,号召全国工农商学兵、机关干部和各行各业都要走“五七”道路。
按照毛主席的教导,我们南京大学外文系六八届的全体毕业生和华东地区其他高等院校的约2000名六八届外语系毕业生,于1968年底来到了驻扎在城西湖军垦农场的2001部队。我们连的连长、指导员和4个排长都是由解放军担任的,连长、指导员为部队的副连级干部,一排长为部队排长,二至四排长为部队班长。各排的副排长、正副班长以及司务长、文书都由学生担任。我被指定到连部当文书。
严格的军事化、政治化管理
连队实行严格的军事化、政治化管理。我们人人都有部队发的旧军装、旧军帽,只是没有领章、帽徽。每天早上6点(冬天6点30分)听军号起床,起床后打背包,上厕所,20分钟后列队点名,向毛主席早请示,背毛主席语录。接着连长、指导员训话,布置一天工作,然后跑步、出操。完成这些程序后吃早饭,吃完早饭上工地干活。为列队集合时不迟到,一些平时动作慢一点的同学在冬天睡觉不敢脱毛衣、毛裤,也不脱袜子,这样第二天早上起床就可节省一点时间。要不然背包没打好,或者来不及上厕所,怎么去列队出操?平时上、下工或偶尔看一场电影,我们都要按班排列队行走。即使因事请假外出,只要有三人同行,也要排成一队,不许随意走路。劳动休息时要“天天读”,读毛主席著作或“两报一刊”(即《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红旗》杂志)社论或其他重要文章,还要跳“忠字舞”,即表现出无限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舞蹈。晚上对照毛主席的教导开小评论会,狠斗“私”字一闪念,做到“斗私批修不过夜”。当时,我们常唱的一首革命歌曲中有这样两句话:“煤油灯下读宝书,一轮红日心中升”,正是当时我们晚上开“小评论会”的写照。这两句歌词唱出了我们这些城西湖的军垦战士坚定不移地走毛主席“五七”道路的豪情壮志。我是文书,也要下班排参加学习,一方面自我“斗私批修”,一方面了解班排的学习情况,并将其汇总起来,好在第二天到营部书记那儿汇报。学生连队晚上10点吹号熄灯,上床休息。但也和正规部队一样,夜里安排人在营房区轮流站岗,每班岗两个小时,一直到天亮。
在部队农场,纪律是很严的,特别是不允许学生谈恋爱。有偷偷谈恋爱的被发现后,分配时则把他们一个分到东北,一个分到西南,或者两个一起被分配到边远地区,以作惩罚。这条纪律对解放军更严,我们连有个解放军排长向一名女生表露了爱慕之情,结果这个排长立即被部队送回原籍。
既厉害又聪明的团长
大学生们在到城西湖军垦农场前今天造这个的反,明天造那个的反,到了部队农场以后,一切都得按部队的规矩来,一切都要受连长、排长管,有些人一下子自然不习惯。针对学生中存在的一些思想问题,有一位部队团长给大学生作报告时说:“我听说你们中个别人对接受解放军再教育还有点不服气,不服气今天可以上台来说说理由。不过我看你恐怕不敢上来,因为你说不出什么理由,也没有后台,而我有,我的后台就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要知道,你们到城西湖来接受解放军的再教育,走‘五七道路,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指示。我们解放军对你们进行再教育,执行的也是毛主席的指示。别看我们的战士昨天还是农民,今天他穿上了军装,就是你们最好的老师。”这位团长是很聪明的,他知道这些学生造过省委、市委、军区领导人的反,造过中央刘邓陶的反,他这个团长算老几?他同时知道,不管是哪一路的“造反派”,不论他们如何厉害,如何了得,他们都得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绝对没有谁敢说半个不字。确实,我们是执行毛主席的“五七”指示才来到城西湖部队农场的。在“文革”中,一提到伟大领袖毛主席,谁不拥护?谁不敬爱?又有谁能不听毛主席的话?团长的这一招果然十分厉害,他一下子就把对接受解放军再教育有点想不通的人给“说服”了。
但在墓层学生连队的实际工作中,连队领导对解放军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我们连有个排长一天到连部向连长程树根反映某某学生接受再教育态度不端正的问题,意思是想要修理修理他。程连长听后说:“你是老师,但是不是好老师还要看你有没有做好老师的本领。告诉你,这些学生将来都是屁股后面冒烟的主儿(即坐小汽车搞外交、外事工作的人),我们既要教育他们,又要善待他们。我看你自己凡事要以身作则,回去与他交交心,多做做思想工作,多加引导,不要动不动就要整人家。”程连长是个说话、做事都比较实在的人,在连队里大家都比较喜欢他,他教育、帮助大学生的效果也比较好,应当说是个比较好的老师。
自己动手盖营房
我们的营房原来在城西湖堤坝外侧的高地上,后来为挖沟施工方便,就搬到湖下去住,而住的营房要我们自己建造。当时,团里将一堆毛竹、稻草、油毛毡、铁丝和一些简单的瓦木工具运到湖下盖营房的地方就算完成任务,如何盖营房则是学生连自己的事。盖房虽然只能盖简单的土墙草房,但男女一百几十号人的住房、伙房、仓库、连部、还有茅房,总要先“设计”一下才能动手施工。程连长对我说:“陈来元,你是文书,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天哪,我家住农村,会干点农活不假,但当“建筑设计师”却是一点也不会。然而连长一言九鼎,我只得硬着头皮,根据全连男女人数、铺板尺寸、走道空间等有关因素计算,设计出要盖多少间房,每间使用面积多大,房与房之间的间隔及整个营房的布局等等,画成草图,并加上数字、文字说明,交连长、指导员审批,结果顺利通过。于是我和几个同学带着皮尺、绳子、木桩、锤子等物来到营房工地,按图纸定好位置,量好尺寸,钉下木桩,拉上绳子。然后,全连浩浩荡荡开到湖下,按拉绳用毛竹搭房架、用现场自制的土坯垒墙,然后将土墙抹平,再将房顶铺上油毛毡、盖上稻草,稀里哗啦硬是将一排排崭新的营房建造起来了,我的“设计”也经受住了实践
的考验。在建房的同时,有人负责打井,这点活当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采取“捣毁机器”的“革命行动”
我们在城西湖农场的主要工作就是劳动,通过劳动锻炼自己,改造自己。我们大部分时间参加兴修水利,挖沟开渠,收割季节则突击收割小麦、水稻。挖河沟的劳动强度是很大的。开始时,大家不习惯,又不会挖,吃了很大的苦,收获却很小。记得第一天挖沟,几乎人人手上都打起了泡,肩膀被竹杠子压得又红又肿。那些从小在大城市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女生,这样的苦更够她们受的!解放军连队的文书是不一定要下到班排里干活的,我虽然也是文书,但我未忘记自己也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所以也与班排同学一起干活,并负责丈量、计算一天挖出的土方,以便向营部报告。我一量一算,这第一天全连队拿手上那么多的“大泡”和红肿的肩膀换来的劳动成果,却只有每人平均挖土0.9立方米。吃大苦却不㈩活的状况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后,情况逐渐有了变化。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同学们手上的水疱成老茧了,红肿的肩上长出了厚厚的老皮,这时我们连一天人均挖土量竟达到4个立方米,和解放军连队的小伙子们不相上下,比当地老乡多出一倍。我到营部汇报时,营里的书记也说不简单,因为他知道我们连女同学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二。再后来,当挖土挖到地下水时,鉴于湿土与干土不一样,同学们站在沟底下甩不到沟渠的岸边上去,不是中途滑脱就是湿土仍然粘在铁锹上,甩不出去。我从小在乡下常干这种活,掌握甩湿土既不中途滑脱又不粘锹的技巧,我能甩上去,于是就教给大家甩土的诀窍,渐渐地一些人也就学会了。当时,我们在去工地的路上常唱着这样一支歌:“大铁锹扛在肩,紧紧握住手中枪。主席教导记心上,备战备荒为人民。”这首歌一直在激励着我们为“备战备荒为人民”而战斗在城西湖。
稻麦成熟之后,大家都参加收割、打场。收割水稻最苦的农活莫过于脱粒了。学生们12个小时一换班,一天24小时歇人不歇车地干。这样干短时间尚可支撑,时间长了,谁也吃不消,一个个都困得累得不行。到了下半夜,困得实在受不了了,有人就采取了“捣毁机器”的“革命行动”,将一捆稻子往脱粒机里一塞。机器“出故障”了,被卡住了,停转了,于是大家赶快钻进稻草堆里,不消几分钟就鼾声如雷了。
“人在西湖在,人死湖中埋”
劳动最艰苦的当属将几台抽水机从湖下抬到湖堤上了。我们住到湖下的第一个夏天,也就是1969年的夏天,城西湖一带连降暴雨,湖下不久就成了一片汪洋,水都没过了腿肚、膝盖。而湖堤在洪水的冲击下,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万一决堤,大堤外的河水涌人湖中,则我们在湖下十几个连的大学生恐怕就都要喂鱼了。在这相当危险的情况下,要是现在,则会按“以人为本”的精神赶快将学生撤回到湖上。而那时强调的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上级命令我们连队,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必须先把在湖下的四台抽水机抬到大堤上,才能将人从湖下撤到湖上。军令如山倒,连队坚决服从。但将抽水机抬到堤坝上谈何容易!湖下安装抽水机的地方离堤坝差不多两公里,机器每台一千多斤,即使在平坦的路上抬也是十分不容易的,而现在是在水中抬,20多人用竹杠、绳子相互撬住、捆在一起抬,水没到了膝盖,脚下的淤泥没到了脚踝,天上又下着雨,还要走这么长的路,其困难可想而知。但再难也得抬!为在水中行动阻力小些,男女同学都脱掉了长裤,只穿裤衩或短裤,有的男同学则干脆光着膀子“赤膊上阵”。于是,大家在解放军的带头下,相互扶持着,鼓励着,汗水雨水流在一起,一步一步抬着机器往堤坝方向移动,口中喊着“同志们哪,加油干啦”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实在抬不动了,就放下机器休息一会儿,接着继续抬。抬着抬着,有人被淤泥中的蚌壳划破了脚,或被淤泥中什么带尖的东西刺伤,鲜血直流,但谁也顾不了这些,咬紧牙关照样抬。为鼓舞士气,我们又喊起了“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鼻子”,“人在西湖在,人死湖中埋”,“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口号。就这样,同学们一身水、一身泥,硬是把几台抽水机抬到了大堤上。这次与泥水进行的战斗任务完成后,并无人病倒,但少数女同学却因在例假期间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落下了病根。
一年只能洗一次澡
我们在城西湖的生活确实是很苦的。最为欣慰的是粮食供应充足,这在当时粮食紧张、靠有限定量吃饭的年代里,是一种很难得到的优厚待遇。当时最主要是缺乏生活用水。我们住在湖上时,唯一的水源就是离营房不远的一个小水塘,附近的生产队还在水塘中养了鸭子,塘中的水混浊肮脏。但这是附近唯一的水源,只能从中取水。炊事班的人每天“吭唷吭唷”地去挑水,挑回来后倒在厨房里的一口大缸中,挑满后加些明矾进去,以使水变清。这缸水除用于淘米、洗菜、烧水、做饭外,各班排100多人的洗刷也全靠它。这样,水在某种意义上就成了甚至比粮食还要金贵的东西。所以大家都自觉地节约用水,洗脸后的水舍不得倒掉,要留着洗脚、洗衣服用,洗完后还舍不得“浪费”掉,再用于洗刷胶鞋上的泥巴。
再一个困难是长期洗不上澡。这与缺水还不是一回事。我们住在湖上严重缺水,但在湖下自己打井,有水了,但还是不能洗澡。原因是湖上、湖下都没有洗澡的地方和设施,一个连队有男有女,没法洗澡。因此,长期来,大家只能用湿毛巾擦擦身子。我们劳动强度大,一天重活干下来,一身臭汗,怎可不洗澡?但就是洗不了澡,而且是长期洗不了澡,只能擦擦身子。我记得在城西湖近两年的时间里,只痛痛快快地洗过两次澡,一次是在湖下一个临时搭起的草棚里烧了热水,倒在一个水泥池中,湖下附近几个连队的学生轮流去洗。还有一次是集体到霍邱县城的一家浴室里去洗。在当时,这实在是一次十分难得的享受。有人可能要问:为什么不能向上级提出盖两间简易的男女浴室呢?要知道,当时驻扎在湖上湖下的那么多解放军连队都没有浴室,学生是到部队接受再教育的,是来吃苦的,不是来享福的,谁还会去提这个要求呢?
还有一件新鲜事就是肩上扛着厕所走。我们施丁都在空旷的野外,一马平川,无遮无挡。一连人有男有女,故上厕所就成了问题。开始时,一组男生或一组女生走到远处,一人上厕所他人掩护,再轮流交换角色。但这不是个办法,更不是长久之计,故很快改变了做法。连里找了两张芦席,四根竹竿,每张芦席两端各绑上一根竹竿,这样两间流动厕所就建好了。上工时,男女生班轮流将各自用的厕所扛在肩上。走到工地后,找两块相隔远一点的地方将竹竿插在地上,将芦席背着施工工地弯成个半圆形,这就成了两间厕所,全连如厕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可怕的出血热
城西湖一带还流行一种可怕的疾病,这就是出血热。这种病是背上有一条黑线的老鼠传染的,开始发病时,就像感冒或打摆子发烧,但如果你对它不了解或不当心,拿它当感冒或打摆子治,那就麻烦了。因为这种病若发现得早,及时治疗,是完全可以治愈的。但若是治晚了,过了有效治疗期,那它就会要你的命了。为切断黑线老鼠污染我们饮食的渠道,我们都将碗筷放在用毛巾做成的碗袋里,并经常洗晒消毒。尽管如此,我们连队的一位老师和一位叫张淡咏的女同学,还是被传染上了出血热,并因治疗不及时不幸去世了。“人在西湖在,人死湖中埋”,这一句革命口号不幸变成了残酷的现实。一个连队连续病死了两个人,怎么得了!于是,从此人人自危,上级也更加重视了。一旦有人像打摆子发烧,连里就会将病号立即送到师部医院去作检查,并住院治疗;说来那段时间也是遇到了灾星,连里患出血热、感冒或打摆子发烧的人接二连三,这样好多人都被送进了医院。被送到医院的人多了,连里劳动力就相对少了,抬人送医院也就逐渐成了连里的一大难题。因为出血热病人不能受到颠簸,而城西湖一带的土路很不平坦,故将病人送医院不能用车,只能用担架抬。4个人抬一副100多斤的担架本不算重,但这比两个人抬一筐100多斤的土或一个人挑100斤的担子不见得轻松。因为平时没有这方面的锻炼,4个人走起路来不协调,甚至相互牵扯,相互制约,再加上路不好走,还时常走夜路,一脚高一脚低的,一趟又要抬十几里路,也确实够累的。有时为抄近路必须过一条大河,有几次差点连担架带船翻进河中。
我吃的苦更多
我在城西湖吃的苦似乎比其他同学还要多些,因为我除和班排的同学一样上工地干活外,还要做班排同学不承担的其他工作,经常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熬夜写文章出来的。其实,这上面说的都不难做到,最折腾我的则是我的十二指肠溃疡病。
一次我疼得受不了了,一看大便都是黑色的,便请了个病假到师部医院检查,结果是十二指肠出血,潜血3个加号。医生给我开了药,并开了住院通知书,让我回连队安排一下后就去住院。我回到连队,思前想后,一看连队施工那么紧张,又想到当时的英雄人物杨水才讲的“小车不倒只管推”这句豪言壮语,还是没有把师部医院医生要我住院的医嘱告诉任何人,并把那张住院通知书也撕了。后来,可能是师部医院给开的药还不错,吃了几天药后,大便竟渐渐不见黑了,我知道总算闯过这一关了。但病根未除,还是老犯。于是团里的助理军医就在我两腿上的足三里穴位和上腹部的中脘穴位上埋上了羊肠线,说是埋上线就等于在我身上的这三个穴位上长期扎上了针,长期刺激这三个穴位可治疗我的溃疡病。谁知溃疡病没治好,却因埋线时消毒不彻底,引起了我中脘部位的严重感染,搞得又红又肿,流浓流血。感染成这个样子当然一时是好不了的,但在当时的政治气氛下,总不能因上腹部感染就不去上工呀,所以每天照样吃药换药,也照样上工地。为减少身体活动时衣服摩擦伤口部位疼痛,我就用一只小塑料碗盖住伤口,再用带子把它绑好,固定在身上。但我们干的是重体力活,一干全身就出汗,结果汗水流迸伤口,又加重感染。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师部决定召开全师大学生学习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我被选为我们连队的代表之一,出席了这次大会。接着我又作为连队的党员代表与指导员一起出席了师里召开的党代会。会议期间不干体力活了,会议又在师部举行,治病很方便,于是我趁此时机抓紧治病。在两个大会结束时,我的伤口终于愈合了。至今,我的上腹部还留着一块深深的伤疤。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多向前看吧”
最近,我与一个朋友闲聊时,偶尔说到我们在城西湖的往事。这位朋友听后问我:“你当时怎么可以如此摧残自己的身体?,”我答道:“要是现在,我是不会那样做的。还是要实事求是,有病该看医生就看医生,该住院就住院。但要是你也生活在那个时代,也在城西湖军垦农场接受解放军再教育,在当时那样的政治气氛下,我想你可能也和我一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位朋友又问:“现在你对大学生当年到城西湖这一段历史是如何看待呢?”我回答说:“让大学生接受这样的再教育显然是不可取的,是一种极‘左路线下的错误做法,所以再也不能那样做了。但这段路我们既然摸爬滚打走过来了,有时回过头来从‘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个角度想想,却往往又多少有这么一种想法:正是由于有城西湖这碗最苦的酒垫底,此后在工作上喝的这样那样的苦酒也就不觉得那么苦了。我们班有个叫佘臻林的同学,他后来到挪威发展事业,取得很大成功。他在2002年5月回母校南京大学出席百年校庆活动时对当年的同班同学说:‘我在挪威创业是从给饭馆老板端盘子、洗锅刷碗开始的,吃的那个苦海了去了。但我是在城西湖吃过大苦的人,所以在国外创业时吃的那些苦也就算不上什么了。所以我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多向前看吧。”
(作者:外交部老干部笔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