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河等
《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记述了“渑池会”的前因后果及全过程。席间有“赵王鼓瑟”、“秦王击缻”一个细节,这个细节很值得探究。从当时的背景看,“鼓瑟”“击缻”绝非“以相娱乐”,也不仅仅是简单的相互嘲弄,当有其特定的隐含之义。笔者认为:“赵王鼓瑟”、“秦王击缻”是“渑池会”秦赵斗智的高潮表现,是通过“鼓瑟”、“击缻”表达了在外交场合中当说而又不能直陈的内容,是一种外交辞令的委婉暗示和隐谐。
在古代“乐”与政教相通,从某种意义上说“乐”则为治国安邦移风易俗的象征。《孝经》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这就是说在古代音乐不是单纯的音乐活动。儒家把乐看得非常重要,主张礼乐治国,所以《礼记·乐记》中讲“故乐者,审一定和,此物以饰节,节奏合以成文,所以含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方也”。不仅如此,作为与政道相通的音乐是有雅正与鄙俗之分的。“琴瑟”自然属于雅正之乐。“缻”本字作“缶”。《说文》:“缶,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鼓之以节歌。”盆缶之类的瓦器用作乐器本为秦人的民俗土乐,自然是鄙俗之乐。就“乐”与政道相通以及乐器的雅正与鄙俗之别来说,当时是有所暗示或隐谐的,是与彼此双方的政治利害相关的。
“渑池会”是秦赵斗争发展的高峰。秦要凭借其“其后秦伐赵,拔石城。明年复攻赵,杀二万人”的威力并吞赵国,“欲与王为好”只不过是托辞,实为胁迫,以为赵慑于秦威力会割地称臣;为了维护赵国尊严,“不能示赵弱且怯”,相如智挫秦王,以谋取胜,不辱赵国。秦王令赵王鼓瑟就是这种政治希图的一种暗示性表现。
令赵王鼓瑟暗示什么呢?由前所述,“乐”不仅有雅俗之分,乐器本身也有一定的象征意义。“瑟”作为“琴属”弦乐,常常是与琴并举,《白虎通·礼乐篇》上说:“琴者,禁也。所以禁止淫邪以正人心也。”“瑟者,啬也、闲也,所以惩忿窒欲正人之德也,故曰瑟。有君父之节,臣子之法。君父有节,臣子有义,然后四时合,四时合,然后万物生,故谓之啬也。”
《礼记·礼运》:“列其琴瑟管磬钟鼓,修其祝嘏,以降上神与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齐上下……”礼乐的这种重要的教化作用,秦王和相如当然是深谙熟知的。秦王令赵王鼓瑟就是向赵王宣教,欲正赵王之德,令其守正自禁的隐谐,暗示秦有“君父之节”,赵当“守臣子之法”,割地降秦。所以说令赵王鼓瑟就是令赵王称臣,这正是秦王贪心的突出表现和真正用意。
相如既能“完璧归赵”、“使不辱于诸侯”,当然有办法“回敬”秦王,随即胁迫秦王击缻,盆缻之类的鄙俗之乐向来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是不能与“琴瑟”相提并论的。因为“盆缶”常含有“贱”义。《韩非子·外储说上》:“堂奚公谓召侯曰:‘今有千金之卮而无当,可以盛水乎?召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召侯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因此缶作为乐器则不入正乐。封建统治阶段常常把“击缶”看成是下民的娱乐活动。
《盐铁论·散不足篇》:“往者,民间酒会,各以党俗弹筝鼓缶而己。”相如令秦王击缶是为了“以绝秦望”,暗示秦王不过是摇头鼓缻之徒,所举乃为贱民之乐。秦王深悟相如用意,遭此大辱,所以“大怒”,“不肯击缻”,在相如威慑下,虽“不缻”,但终“为一击缶”。所以说“鼓瑟”“击瓴”在“渑池会”上作为外交辞令的暗示或隐谐,确实是有所象征的。
春秋战国之时,在外交场合中,这种类似猜谜语式的外交辞令不胜枚举,它不仅是测量外交辩士们的智力尺度,而且也与国家的兴衰以及对垒双方各种因素的变化密切相关。秦“终不能加胜于赵”,不能不说相如智胜秦王的结果。正是“鼓瑟”“击瓴”这两个行为所作的微妙暗示或隐谐,使“渑池会”赋有了深意。
(王安河,甘肃古浪一中)
“割发代首”与“割须弃袍”
程贯珠
“《三国演义》里说曹操号令三军不准踏踩青苗,违令者斩,谁料自己的马受惊跑进麦田里,为了严肃军纪,他把自己胡须割去,算是以须代头,以明军令。”这段文字出自2005年第1期《散文选刊》(见该刊第29页),这里所说的割去胡须却是割错了。查《三国演义》七回写曹操率兵征讨张绣,时值夏四月,麦子将熟。行军路上曹操下令,“大小将校,凡过麦田,但有践踏者,并皆斩首”。命令刚下达,不料他本人所乘之马因受到意外惊扰,窜入麦中,践踏坏了一大块麦田。曹操为严肃法纪,“乃以剑割自己之发,掷于地曰:‘割发权代首。”这就是曹操割发代首的故事。这里是割发也,非割须也。
曹操倒是真的割过一次胡须,再看该书第五十八回,马超起兵为父报仇,在潼关与曹兵大战,大败曹兵,混战中曹操为了逃命,仓皇间先是脱下所穿红袍扔掉,后又掣所佩刀断其长髯,以减小目标躲避敌军的追杀。这就是曹操割须弃袍的故事,这儿才是真的割须。
割发与割须情势不同,各有其目的和作用,岂能乱割乎?
(程贯珠,山东省宁阳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