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

陈凯红

快乐向左转，悲伤向右转。

日子宛如潺湲的溪水从我身旁流过。从不绕一个弯，孜孜不倦地前去。我知道，我欢笑过，我哭泣过，我们逆风奔跑，在阳光里成长。那些一语成谶的诺言就这样被远远甩在身后。可快乐与悲伤；左转或右转，决定权不在于快乐或痛苦本身，而在于心情。奶茶唱：收获，这一路点滴苦痛，其实都是收获。

换上新一年的日历，插上与去年相比多出的那几只蜡烛，这才发现，曾经不愿面对的，如今不得不面对。简简要上高三了，放弃她握了七年的画笔，因为她要考名校；小指要上高三了，买回了成堆的美术入门，因为她要考专业分才能上大学。我们终于开始忙碌，然后忘记抱怨，不管是否习惯抑或已然麻木。老师们说：未来在我们手中；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勤能补拙；学海无涯，惟苦作舟……有时，我真的很迷惑，我们到底该相信命运还是该相信自己?小指常唱那首歌：不怪时间没有等我，是我忘了跟着走。惨痛的努力背后，感到阵阵涌来的痛楚，望着那些血红的数字，小指说她的心好像大雨将至那样潮湿。

可是简简，可是小指，在我们决定埋头于这片海洋时，那些闪烁在过去的浪花，还能拍打于心岸吗?

还记得吗，那个玩碟仙的恐怖夜晚。

小指问：我们会幸福吗?碟仙无法回答。简简问：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碟仙无法回答。于是终于发现自己的无聊与幼稚，把那个小小的白瓷碟咣的一声摔进了垃圾箱。那道艳红色的血墨在我们的疯笑中显得黯淡无光。我们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那个箭头指向我们期待的方向。

还记得吗，那个精致而可爱的圣诞蛋糕。

四年前的平安夜，我们都穿着矫情的红裙，戴着白边红底的绒帽，装成三个圣诞老婆婆，狼吞虎咽地吞下餐盘里好不容易才抢到的战利品。最后才在三更半夜推着瘪了气的单车回家，并在第二天早上接受老师对我们迟到所做的惩罚。

还记得吗，我们曾经疯狂热爱的马蹄莲。

当我们为了一朵昂贵的花抗拒那些美食的时候，我们总是互相鼓励着。吃一整天的点点糕，然后在回家的路上，绕进那家有着明亮的落地窗的花店，买三朵马蹄莲。可终于我们还是发现，当虔诚的马蹄莲被赋予现实的数字，当初拥有它的兴奋已不复存在。虔诚是要留在心底而不是用来出售的。

还记得吗，那封青涩而稚嫩的情书。

他是第一个引起我们共同兴趣的人。而现在，故事的男主角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当初，小指因为买错了黄色的丝带还被简简责怪了好久。那一字一句的初始的真意却始终被缺乏勇气的心撕毁。毕竟我们不是莉香，没有完治，渴望藤井，却永远等不到在世界的中心为我们呼唤爱的人。只是隐约记得那封信上说：我们这个年纪能单纯地去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周围却总有人告诉我们，这样的幸福不会维持太久，久了，就一定会淡了。但是正因为这样的说法，我们才更要去珍惜这不是唾手可得的情感，更要珍惜这些初始激动的片刻，即使它会稍纵即逝，但是我们在过程中已经尽力去体会了。不都说过程就是结果吗?只要我们能留在心上的，就永远属于我们。

……

那些属于我们的曾经，都还记得吗?

我的心在偷偷右转，但我决定，从此，只向左转，

AStime goes by

当简简收起了她深邃的眼神，当小指不再在意手中的掌纹是否细腻，当我们已无法再忆起往日的天真，我才发现光阴的利刃穿过我们的身体，留下了成长的痕迹，然后显得苍老。

我们总抱怨相聚的日子所剩无几，其实是不懂得珍惜。即使我们迟早要各奔东西，可每当同简简和小指在一起，那些过去的记忆总如潮水般向我奔涌而来。就像简简说：当我们从无所不谈到无话可谈，面对面地坐着，会拥有怎样的表情?本是如花的年纪，心湖上泛滥的滟涟折射出的却是黑白灰的世界；本不应翻腾的思绪，却像哗众取宠的小丑使尽浑身解数却只换来冷漠观众的讽刺一笑。所以，我想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阻止时间将这份感情扼杀掉?于是我们把要说的话统统说出来，把要开的玩笑全部开完。因为，我怕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了。

然而老师在作文课上教过我门：人生的每一件事都并不一定要拿一百分，只要尽力就行了。但也正因为我们拿不到一百分，才应更加努力。于是我们要努力，努力记住这离散前的相聚。记得娜娜对奈奈说过：不管你怎样走人生的路，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够了。即使我无法做到从心底去祝福，却仍希望你眼中看到的我，坚强又潇洒，就像漫画中的完美主角一样……

我们将迎来某些事，随时告别着某些人。有许多梦想在实现，也有更多的梦想在破灭。往往你想牢牢抓住的，会在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溜走。面对拥有的东西，我们都只能记住。比方说看似华丽却易破碎的情感；满载童年梦想却无论如何也飞不远的纸飞机；我们年轻的等待成长的心。

时间是一面明镜，当我转过身，看到镜子中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告诉自己要记住这一刻。有人告诉我：留不住时间，留住画面也是一种永恒。

于是在最后的最后，我要问：荏苒的是时光还是我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