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举贤
田黄的种类不少。同种田黄也因熟与不熟而存在差异,然而它们的质和色泽的趋向性是一致的。张俊勋先生打乱田黄的产地,用颜色作标准将田黄分类,无疑比以前纯以产地分类前进了一大步。然而,自然的染色绝对不等同于人工染色那样统一和规范,而且传统的命名也非一致:有的用颜色直接命名,如红田、白田、黑田;有的却以类似某物的颜色命名,如黄金黄、枇杷黄、桂花黄、鸡油黄……这些名,我看全部来自研究寿山石的文人和石农对田黄的种类的形容,然后约定俗成的叫法。有时,同种田黄也有不同的叫法,在专刻田黄的西门派大师林文举先生的专著中,有个精致准确有关田黄色类、品级的列表,这表中却没有坊间常提到的密腊黄、桐油地,只果糖黄的描述与之相近。然而果糖黄、蕃薯黄,在坊间并不很流行,有些乐石者甚至未曾闻也,此为其一;其二,红田、黑田宽容易辨认,但其他则有问题,特别是相近的品种,如黄金黄的某一块色泽比一般枇杷黄明快,但又和好的黄金黄有一点距离,你就很难归类,较浅色的鸡油黄和较深色的白田也很难理清界线……这些实际的情况,似乎告诉我们,最好的方法是以级别来将田黄分类,以其质的优劣来定级,也不要分得太细,如分为特级,再一到五级,这样,既统一也容易让大家掌握,从市场,从普及的角度来看,也是有利的。当然,只要是田黄,第五级也是珍贵的。
以质来分级,还可以慢慢减少崇金拜银的俗气,让田黄还其本来之高雅斯文。以石质来评定印石,其实也是一种最客观、最正确、最公平的方法。评定石质的基准当然就是石巢老人的六德论了。大家都以质评石,六德的精要就会慢慢普及,当大家都能在实际的观察中把六德的精要了然以胸,则皮、纹、格的争议就会消失,我们必须明白,田黄所以是田黄,本质就是它本身具备的优良石质。它除了具备细、结、温、润、凝、腻这六个别的其他印石不可全备的美德之外,其本身的色泽也是比较纯一的,就寿山所产和田黄同是地开石成分的其他印石,如掘性都灵、坑头等,那怕是不大的一块,也是颜色驳杂,如灰白、灰黄、紫红、肉色等,偶有黄色也只小部分间杂其中,要想找到稍大的纯色一块,似乎很困难,能找到,也是珍品。可以这样说,如果你找到一块成分是地开石,颜色纯正的寿山石,而且是独石,应该就是田黄。
这里介绍几块不太常见的田黄,除了那个罗汉和蝉的摆件外,其他都是印章,这些印章有一个特性,就是纽小底大,这似乎是明或清初的制式,这种类似梯形的印章充分利用石材大的一端作印面,小的一端刻纽,花了点心思,和现在两头尽量一样大的印章对比,显得灵活稚拙,浑朴自然,少了许多人工化的刻板。由于印身和印纽间存在许多曲线的渐变,整个看来格调统一,是完整的雕塑艺术品,极耐看。看来刻纽者(即制印者)深谙曲直之间在视觉感受中的内涵:取曲多持重,取直多轻浮。这也是中国书画中线条美所依据的理论。近日看到一位年青的画国画者,照画黄宾虹先生的山水,用笔轻浮躁动,尤其可悲的是把房屋用直线描出,给人感觉那房屋比纸扎的还轻。看来,目前还有许多从事国画创作者只从外形模仿前人,笔墨的真正内涵尚欠缺认识。
话归正传,这些田黄,颜色比“桐油地”或“果糖黄”浅许多,但又比一般的鸡油黄深一些,看下去极似鸡皮下那层带微绿的黄油,我把它们归入鸡油黄。相片是在日光下拍摄,(不是阳光直射)清晰度应该没有问题,按理论,色彩还原也应没有问题,但这组旧鸡油黄的照片效果都比原物更为灿烂,而且向黄金黄方向靠近了一步,这在同时同地拍摄其他寿山石是从未出现的现象,这是否意味着,有些质好的田黄,在日光下会释出其内涵的、肉眼感觉不到的、只有灵敏的相机镜头才感应到的光与色?这些光与色就是它第一次或初始时染色的原样,后来在漫长的岁月里,它经历了无数次的再染色和氧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然,这些颜色沉着含蓄,具备着细、结、温、润、凝、腻特质的印章,在我的心目中,比黄金黄更耐看,更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