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了解，地球生命是否惟一”

方玄昌　张伟慧

专访欧洲宇航局空间任务分析师、卫星探测工程师密切尔·卡罕(Micheal Kahan)。

我们的地球是否惟一适合生命存在的地方？如果你抬头仰望星空，发现自己并不孤独，那将是很激动人心的一件事。

在“惠更斯号”登陆之前，我们对土卫六知之太少(对它表面和大气情况的了解少于1%)。但比较确切的是，土卫六和40亿年前的地球很相像。

“既然地球上能够繁衍生命，那么，土卫六是否也能出现类似的原始生命？如果有，是什么形态？如果没有，那么是局部地域的没有还是普遍意义上的没有？无论得到的是哪种结论，意义都是非同一般的。”中国天文学家、国家天文台已退休的研究员李競这样叙述“惠更斯号”登陆土卫六的意义。

就同样的问题，本刊采访了“惠更斯号”计划的参与者之一、欧洲宇航局空间任务分析师、卫星探测工程师密切尔·卡罕(Micheal Kahan)。

“惠更斯完成了150%的预定任务”

中国新闻周刊：7年前，“惠更斯号”随“卡西尼号”出发的时候，它的设计者预定赋予了它哪几项具体任务？

密切尔·卡罕：“惠更斯号”要进行6项实验，也就是6项任务，主要是用化学、物理和电子的方法对土卫六的大气进行科学分析。同时我们还要拍照片，从土卫六的大气层上界往下，一直到它的地表的照片。

具体地说，我们要测量土卫六空气里的气体温度、压力，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测量其化合物成分。现在看来，它气体构成的主要成分是氮气，占到98%；另外还有大约2%的甲烷。甲烷是一种很有趣的化合物，因为在阳光下它会发生变化，变成其它东西。它能产生很不一样的复杂大分子。存在这种可能：有些分子很大很复杂，很高级，再加上水的作用，他们也许能形成氨基酸，氨基酸已经接近生命的形式了。

这种大气是很罕见的，因为太阳系其它行星的卫星几乎都没有大气层，比如月亮。

中国新闻周刊：现在看来，这次登陆成功吗？据说，它的一套传输系统出了故障，以至于丢失了近一半的照片，那么，它是否顺利完成了预定的全部任务？

密切尔·卡罕：是的，这次计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虽然数据传输出了问题，但是我们有两条传送管道，各自独立地收集数据和把数据传回。有一条没有正常工作，但是另一条状态良好。

我们得到了很多数据，很多信息，得到的比预想的要多，惠更斯完成了150%的预定任务。我们很高兴得到这么多数据。

“它让我们认识大自然的创造性”

中国新闻周刊：到现在为止，听说还有更多的信息在等待处理和公布；您认为，等到从“惠更斯”发回的所有信息都翻译完毕后，人类对土卫六的认识将达到怎样一个程度？这次登陆，就对土卫六的认识来说，在哪些方面是具有革命意义的？

密切尔·卡罕：突破性的认识是在土卫六的构造理论方面：人们以为土卫六像地球一样，有天气、有云、有河流、有湖泊，惠更斯带回的信息表明，土卫六的确有天气、云，也有河流，但是可能没有水，取而代之的是甲烷。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了解这一切是怎么形成的，还有就是认识大自然的创造性，这么多不同的物质却能造就出类似的现象——比如，地球上的水和土卫六上的甲烷都能产生河流。

中国新闻周刊：据说，了解土卫六的重要目的之一是为了更好地了解40亿年前的地球；现在，我们通过“惠更斯号”的工作，对原始的地球增加了哪些认识？

密切尔·卡罕：我们测量土卫六的大气，确定里面的化学成分，就能把它与别的天体相比较。如此，我们将进一步知道这些气体是来自宇宙，还是来自星云。我们必须知道——这将会在测量中找到答案——这种组合，这种大气的结构是40亿年前就存在，还是后来形成的。如果这个问题能够解答，我们就能知道早期地球面临着的相似状况。

中国新闻周刊：“惠更斯号”还留下哪些主要问题等待后面的探测器去回答——也就是，下一次我们派遣飞行器去土卫六时，将带着哪些任务去？另外，“惠更斯号”的成功登陆为下一次探测提供了哪些有用的经验？

密切尔·卡罕：我们应该继续对土卫六进行探索。现在已经表明，人类能够在别的行星的卫星上着陆。并且，我们得到的数据会对下一次的登陆有很大帮助。

我想下一次的探测，在土卫六表面持续的时间应该更久，应该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而且下一次发射的探测器应该是可以移动的。另外，它们还要有更好的摄像系统。现在我们知道了土卫六的大气状况，我们知道怎样把探测器设计得更好。我想下一次可能是一个气球探测器，在大气里漂浮，会随风漂移。

“土卫六上找到生物的可能性很小”

中国新闻周刊：“惠更斯号”在土卫六上只工作了很短一段时间，我们能期望它对土卫六上是否存在生命做出回答吗？从目前获得的信息看来，土卫六上存在生命的可能性有多大？跟“惠更斯号”登陆之前人类对土卫六的了解相比，现在这种可能性是变大了还是变小了？

密切尔·卡罕：如果有生命存在的可能的话，应该会找到证据，可能是化合物什么的。但是“惠更斯”不是为寻找生命而去的，它的主要任务是了解那里的环境。

我不认为我们能在土卫六上找到生物。土卫六上存在生命的可能性有，但是很小。对很多问题，我们都必须先分析这次所有的信息和数据才能给出回答。

中国新闻周刊：“惠更斯号”没有像“伽利略号”一样，在完成任务后完全被销毁。那么，它是否会把地球上的微生物带上土卫六，从而妨碍以后对土卫六上是否存在生命的探索？

密切尔·卡罕：不会的，“惠更斯号”在发射前已经进行了消毒，上面所有的细菌和微生物都被灭掉了。所以不会对土卫六有什么影响。

中国新闻周刊：土卫六之外，人类还能期望在哪颗星球上寻找到生命的痕迹？

密切尔·卡罕：我觉得木卫二存在生命的可能性比较大。另外火星仍然是有可能的。如果我们在火星表面上找到了水，那么找到生命存在的形式是有可能的。

中国新闻周刊：即使太阳系中其它星球上存在生命，现在看来也应该是最原始的低等生命，那么，寻找地外生命有多大科学意义和现实意义？

密切尔·卡罕：意义在于我们能了解最美丽和最复杂的现象。我们必须了解生命是什么，了解生命的存在形式是如何的多种多样，在不同的地方有怎样的不同情况。如果我们了解到了，那么可能就是最重要的科学发现。

每个人都想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我从哪里来？这对生命本身来说就是最重要的科学问题。我们必须了解，我们的地球是否惟一适合生命存在的地方？或者是我们并不孤独，还有其它的地方也存在生命？如果你抬头仰望星空，发现自己并不孤独，那将是很激动人心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