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外四首）

颜　非

周围聚集着小人、杀人犯、自杀者

邪教徒、贪官污吏、皮条客、嫖娼者、窃贼

奸商、造假者、伪君子，教唆犯和毁谤者

他们在阴暗角落中防不胜防地露一下脸

和我生活在一部伟大的小说里

过去、现在和将来，我们永远存在

因麻木与冷漠，我充当着看客、同谋、包庇者

更多时候我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内心幻想着

成为暴发户、大腕、妻妾成群的人

还是个贪恋酒色、企图成为一个诗人的疯子

我听过疯子、酒鬼和诗人是世上可以宽恕的三种人

但我并不需要宽恕，因为我的爱已罪孽深重

玫瑰

我看见玫瑰，疯狂、暴力的颜色被雨水浇淋

我不知道手腕还是脖颈要流多少的血才能换取一枚叶瓣

药片

找到那个病灶，且在那里生火驱除寒冷

她有植物般欣长的手，伸进我的喉舌、胃

像熨斗一样熨平体内企图暴动的细菌

我的皮囊是件旧衣服，空洞如一个日子

挂在影子上行走。每年蜕掉一层皮

她比我更知道日子的炎症在哪里

我依赖着药片，像平时里依赖着对她的想象

一种麻痹在渐渐侵蚀，铁锈在铁块上

生成一朵黑色的花，接着又一片在体内形成

我的肉体有暴力和软弱的器官

像在思想那座森林里潜伏着狮子、蟒蛇和绵羊

她要像牧师来化解我的矛盾么？还是驯服或拯救

我时常将她服下，她拒绝说出什么

而我要等到病入膏肓时才说出她的名字

一场雨下来

一场雨下来，它散发着弥漫的青草香

在唇间，我找到丢失已久的雀舌

你是柔软的，大地也是。树叶般的手掌曾轻触过

闪电就躲在你的战栗里

我的肋骨是那棵闪电照亮的树。你取走它

还有双眸。使我在一滴雨水里沉溺

猫眼里的事件

傍晚，阳光像奔向街头的群鼠四处逃窜

仅留一丝血色在指尖醒着

窗从这里望了出去，瞳孔逐渐扩散

记忆模糊，爪子抓伤日子的脸

一只守候的猫定是把这当作某个洞口了

它伺机而动，我刚冒出一头蓬草

还怕引来萤虫呢，它盯住我

这孤独的东西，将我当作什么了

我恨恨地想，但又不能阻止它的想法

空气显得有点潮湿，嘴却干燥着

这无关紧要。但我看出它眼里的悲悯

这讨厌的东西，夜里如婴啼的求爱声

使我更加孤单。现在在这儿干么

傍晚一直下来就是夜了

有些事还将重复着，但毫无意义

我顺手将烟头从窗口丢了下去

空中一道弧线，在猫眼里是颗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