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铭鉴等
汉语外语孰轻孰重(续)
新闻还会发生
文/郝铭鉴
十年以前,报上有条消息,说是某大学学生外出,要留一张便条,却把“钥匙”二字忘了,问遍同寝室的人,竟谁也不会写,最后只好用英文“key”一词。当时看了这条消息,不觉心有戚戚焉。我想,中华文化是座宝库,这些人连“钥匙”也丢了,要进宝库谈何容易。
别以为这是旧闻。就在上个星期,我去过一家高科技研究所,进门便见一纸“启示”,说是某月某日,德国的一位专家将来所作学术报告,而且还特地注明该专家用外语演讲。不用怀疑,这家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外语水平是没得说的,否则还听什么外语讲座?但眼前这张“启示”,却让人惊诧莫名。这里用“启事”已经不太准确,何况还把“启事”误为“启示”呢。
别以为这是理科的事。上海市新闻出版局组织过一次语文知识大赛,参加者基本上都是文科出身的青年编辑,学历在硕士以上,不少人外语都已通过六级,甚至八级。大赛有一道填充题:孔夫子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那么七十呢?这本是一道常识题,稍有一点文化知识的人,都知道后面是“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在这道题目面前,参赛者几乎全军覆没,不少人填的是“七十古来稀”,也有人填的是“七十而随心所欲”,“七十而清心寡欲”,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无论是旧闻还是新闻,在我看来,这些都是重外语而轻母语结下的恶果。问题虽然出在学生身上,出在年轻人身上,其实却是全社价值观念失衡的反映。
比如学校教育。当年课题以“语数外”排序,语文的地位至高无上。这其实是反映了教学的规律的。语文不仅具有丰富的人文含量,对青少年的健康成长,能起到“润物细无声”的作用,而且它是一个人知识结构中的基础部分,语文的学习质量会在相当程度上影响其他课程的学习质量。而今语文似乎只是一篇作文,语文知识和语文能力普遍忽视,于是“龙头老大”风光不再,沦为可有可无的点缀。在不少家长的眼中,外语是敲门砖,外语是“世界通用护照”。过去,他们信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重理轻文;现在则是“会说英日法,保你一路发”——重外轻中。他们相信只要有一口流利的外语,就能出国,就能进外贸公司,就能大把大把地数钱,于是逼迫自己的孩子把大量时间用于外语,晨读晚背,见缝插针,语文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这样的短视行为,很容易把孩子引入歧途,成为“跛足”人物。
再有,社会宣传也有值得反思之处。随着改革开放,社会重视外语学习,这本身并没有错,但某些媒体却是有意无意地抬高外语,贬抑汉语,把外语炒成了“强势语言”。别说其他,我们有些媒体,放着现在的汉语词语不用,动不动就夹用几个外语单词,或者干脆用上一句外语,以此显示自己的不同凡响,仿佛汉语土得掉渣似的。“散装外语”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殖民心理”和“自虐倾向”。如此文化环境,势必会对年轻学子、对社会公众产生误导作用。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改变重外语轻母语的畸形心态,前面提及的“钥匙”旧闻、“启示”新闻,本文没有提及的高校中文水平测试留学生夺冠的新闻、汉语翻译比赛外国人得第一的新闻,还会继续发生。看来,我们得提高自己的“耐羞力”才行。
汉语为主,外语为辅
文/凌鼎年
曾听到过这样一个笑话:有位“冒号”公费到美国考察了一番,在回国谈访美感受时,很感慨地说:人家美国呀,国民素质就是好,连小学生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不管这故事是实有其人、实有其事,还是某些爬格子者杜撰出来,以讽刺那些不学无术的官员的,但多少也观照出我们某些领导对外语的一种非理性态度吧。
我是个搞涉外工作的人,也算跑过十几个国家,并认识不少海外华人、华侨,接触过大量老华侨、新移民,甚至海外华人华侨的第二代第三代。我深深感到只要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只要一说起汉语,马上会有一种血浓于水的情感。我也曾与多位海外华文作家探讨过,我们华夏子孙在世界各国落地生根,唐人精神代代相传,靠的是什么,真正的凝聚力是什么?大而言之,当然是华夏文化,更具体点就是汉语,没有汉语这基础,传承华夏文化就成了一句空话。
当然,事情要一分为二地去看。当今社会,是一个开放的多元的社会,地球村的概念已深入人心,即便是一个普通公民,出国旅游,出国探亲,出国商务也是不很困难的事。再说外资企业大量进入中国,甚至在乡村小镇也能见到那些蓝眼睛高鼻子的外国人。一个中国人,懂点外语确实大有必要。我曾对我儿子说:在如今这个开放、竞争的社会里,外语、电脑、开车这三项是专业知识以外的基本生存技能,而这三项中,外语又是最难学的。
因为难学,有些海外华人华侨的第二代第三代都不会或不太会汉语了,特别是高层次的家庭,因父母工作太忙,没空教孩子学汉语,往往把孩子寄宿于全日制学校,结果学了一口流利的英语,汉语反倒生疏了。像有“中国居里夫人”之称的吴健雄的儿子,也是个美籍华人物理学家,他能听懂汉语,书写却很困难;另一位祖籍太仓的诺贝尔奖得主朱棣文教授也是这样,只能听懂汉语却写不出汉字。前几年他回太仓探亲访问时,题词写的是英语。唯落款用汉字写了“朱棣文”三字。
其实,汉语与外语既是一对矛盾,又是一种互补,重要的是如何摆正位置,调正主次。要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对象,不同专业区别对待。比如前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陈丹青辞职事,就涉及到了专业知识与外语的矛盾上。按陈丹青教授的观点,在美术上拔尖的,有天赋有潜质的,他很看得中愿意收为研究生的,却因外语不过关而收不了,而那些外语、政治平均分数高,总分高的,却因美术专业水平不突出,他又不怎么愿收,处于这种两难境地,最后愤而辞职。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我们教育制度的死板,不够灵活。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对外语的认识上。这确乎是个很难统一认识的问题。
我的观点:作为本土的中国人,汉语为主,外语为辅。汉语都没学好,把主要精力投到外语上,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当然,强调了汉语,而放弃学外语也不明智。如果能根据自己特长、兴趣、工作性质或者根据本专业来确定学不学外语,外语要达到什么级别,这才能因材教育,学有所用。
最后,说句题外话:我相信汉语正在成为一种世界用语,汉语的魅力是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代替的,汉语永远都不会消亡。
也说学外语
文/胡晓青
中国人为什么要学习外语?从道理上讲,中国是个欠发达的国家,为了民族和国家的发展,需要和外国人进行各种各样的交流,而外语是人们交际的工具。所以,我赞成中国人学外语。
按正常的逻辑思维,一个从小就生活在自己本国语言环境中的人,母语是他生活的开始,也是他认识社会和学习知识的根本。母语学习不好,外语也无法学习好。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外语学习的重要性已被提高到一个特别夸张的地步。据统计,全国有1.2亿小学生、近亿中学生、几千万大学生和研究生,还有无数的要评职称者,他们都在苦学外语。有人计算了一下他们学习外语的时间,小学、中学、大学共为十四年(大学开设外语课程为两年),硕士研究生三年,博士研究生三年,又为六年;合计为二十年。工作以后每五年评一次职称,从初级职称评到正高职称,如一切顺利,需要十五年的时间通过三次职称外语考试。这还不算星期六或星期日家长送孩子去“英语补习班”学习的时间和从幼儿园就开始“抓”的时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能将本国人学习外语的时间延续到如此之长,提高到如此之高的水平。听七八十岁的老人们说,日伪时期强迫中国人学习日语,也不曾达到这样的效果。
与此对比的是全民族汉语水平在降低,且不说许多年来各大专院校老师对于大学生、研究生论文汉语水平低下的屡屡反映,就是众目睽睽之中的央视节目的字幕中,也是错别字“层出不穷”。人们说,中文教育才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
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可以“归功”于现存的考试制度。目前的外语考试已经蜕变为一种限制人们升学或晋升的关卡,使"外语"早就成为"应试"和"过关"的同义词。从另一个角度看,目前现有外语教育的弊端已经彰显,它已给我们的民族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它不仅在浪费着我们民族的巨大资源,而且使我们民族自卑心理加重,对我们民族的文化传统轻视蔑视,使我们民族的人格弱化,创造力丧失,也使我们民族的自私心理加重,更加急功近利,更加服从于权势。以目前人们对外语考试制度的不得不服从看,我相信,即使出台更不合理的考试规定,人们也会服从。记得几年前曾听人开过一个玩笑:如果有掏茅粪的文凭,只要国家承认学历,也会有人去考。这几年,各种考试作弊案屡屡被曝光,正说明考者对这种考试制度的病态反抗。
我主张学习外语应该按照自己的需要决定学或不学,学习什么语种,学习到什么程度。国家有关部门对于学习者只应该提供方便学习的条件,有利于他们学习,而不应有过于硬性的规定。有一个例子也许能说明我的理由:央视报道过桂林的一个老太太,五十多岁了,没有什么学历,为了做生意,她向老外和青年学生学了不少有用的外语,给老外介绍她的商品,和老外沟通,她的生意做得很好。
我认为,对于中国人来说,只要不是太傻,学习外语应当是件比较容易的事。因为中国人发音普通话为四个声调,方言中还有七个声调的,而外语大多为两个音调,学外语发音比较容易。再者,很多汉字书写笔画多而复杂,最多的达到二十多笔画,而外语一共才几十个字母,写起来容易得多。只要自己愿意学,只要有语言环境,学习外语不是件难事。但就是千万不敢把某种外语提高到好像是第二国语的地位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