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走向终点站

姜晓云

年过花甲后，身边的老朋老友、亲人长辈去世的消息不断传来，追悼会后，便油然慨叹：“快轮到咱们这一茬了!”于是，死亡的阴影不断袭上心头，总担心自己会在某一个清晨起不了床，或是身体稍有不适，就怀疑会不会是癌症上身?总之，死亡的恐惧感在心中挥之不去。

一日，年过八旬的二叔约我去他院中赏花。花间对饮，二叔银须飘飘，笑声朗朗，死亡对他来说，似乎是个例外。因为二叔在20多年前被医生诊断患了癌症，却又幸运地存活至今，老人便更有了谈论死亡的资格。生活中，常有健康人或病人，或直接或婉转地同他探讨死亡。他以为这是个哲学命题，死亡同睡眠一样正常，人们既然能以平静的心态接受睡眠，何又不能以同样的心态接受死亡呢？

那天回家时，老人家特地向我推荐一本《细胞生命的礼赞》，说该书令他对死亡豁然。

我于是带回家认真阅读。

该书的作者是个叫刘易斯·托马斯的美国人，据介绍为医生、生物学家、教授、行政官员、诗人、散文作家……如此多样的头衔并未吸引我，只是，当我读完这本薄薄的小书后，倒觉得颇可回味。

托马斯说，地球上的人都要死去，其平均速度为每年5000万。但我们的一生中，却只知道家人和朋友的死亡，故往往将死亡误作偶然现象。整个生命系统乃是一个生与死的无限循环。

所以，死亡并不是灾难。托马斯举例说，死亡也并不是痛苦。许多死而复生的人，都体会过死亡时刻那种奇异的超脱感和不同寻常的平静……

于是，在这种理论的启示下，我似乎也豁然了：死亡，原来同呼吸一样，是一切生物最古老最基本的机能。

托马斯探讨问题的立场与我们有所不同吗?当然有。不同在何处?“你可以跳到一边看景去”。这是书中的一句话。它使我恍然意识到托马斯不是站在人类的立场而是站在大自然的立场上“看景”的，在他眼里，人类只是大自然的一小部分。

这见解令我心平气和，也令我欣赏他的智慧，于是，我不再恐惧死亡，乐观而平和地迎送每一个日子，死亡是人生之旅的终点站，到站了，便是平安抵达，谁还会忐忑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