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雪丹
泱泱大国,浩瀚长河,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悠久历史,屈指算来,历朝历代无不以“多子多孙”为幸福的象征。曾几何时,中国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人口众多。
自古以来,人类仅凭着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来平衡像动物繁殖一样的生育。王朝统治下的铁马金戈需要人力;解放战争时为老百姓翻身而战需要人力;抵御异国侵略需要人力;“抓革命,促生产”需要人力;高唱胜利凯歌勒紧腰带还外债需要人力。一路行来,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地广人稀终于演变成人满为患。
控制人口盲目增长迫在眉睫。
新中国成立后,著名学者马寅初便有先见之明,提出少生计划,无奈却被“人多力量大”的呼声所淹没。事实是真理的最好诠释。任何真理都带有普遍性和特殊性。直到1973年国家领导人正式提倡“晚、稀、少”的生育政策时,中国已经又增长了两亿多人口。
可古往今来的生育观念已经在国人心中根深蒂固,要想转变谈何容易。当中国人口以迅猛之势由10亿向11亿、12亿快速递进时,再实行有计划的生育已经难之又难。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出生的人都会看到各个角落刷写和张贴的标语“少生、晚生、优生”“一对夫妻一个孩”等等,计划生育已被正式列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作为一项全民皆知的基本国策。的确,国民经济的提高、现代化建设的完成和小康社会计划的实现都和计划生育密不可分。1982年6月15日,内蒙古自治区正式颁布了提倡计划生育的文件,由此,计划生育工作在内蒙古广袤的大地上轰轰烈烈地拉开帷幕。
在这种历史背景下,本文的主人公——内蒙古阿荣旗人口计生局副局长敖金玲即将出现,开始她二十年来计生工作漫长困苦生涯的第一步。
初见敖金玲,我等了一个上午。在阿荣宾馆的房间里捱到十二点半,才见她风尘仆仆地赶来。她中等身材,中短发,皮肤略黑,一副茶色近视镜。因为陪同呼伦贝尔市人口计生委的领导下乡进行奖励扶助工作验收,一个上午连续去了几个乡镇和村屯,敖金玲脸上的疲惫之色些微可辨。简单的寒暄过后,她马上又开始部署下午的路线行程和工作安排,言语明快简洁,有条不紊。看得出来,这位四十九岁的达斡尔族女性的确雷厉风行。
简单地吃了顿午饭,下午的工作马上又要紧张地开始,看来采访是无法进行了,于是我们约在半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的早上。
正是春天风沙肆行的四月,我携着一身风尘走进人口计生局。眼前,敖金玲的办公室显得有些凌乱,沙发上、办公桌上、文件柜里和柜上到处都堆放着厚厚的一摞摞报表和文件,使得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更显狭小。敖金玲歉意地说:“没办法,计生工作本来就是琐碎而繁复的。”我心里暗想,亏得屋里那几盆绿色植物长势甚好,否则如此工作环境岂不枯燥至极。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出生在阿荣旗音河乡的敖金玲,1970年初中毕业,1972年参加工作,在音河乡中心校任代课老师,1976年到供销社工作;1985年,在计划生育工作正轰轰烈烈地开展时,音河乡人口计生办人手不够,她不顾家人和亲友的反对,坚决调入计生办做计生助理。这一干就是6年。
提起那段在基层工作的日子,敖金玲不苟言笑的神情依然透着无限感慨。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计生工作已经从单纯的思想宣传为主,落实到具体措施上来。当时的音河乡共有14个村50多个自然屯,距离乡政府所在地最远的维古奇村有80多华里,主要的交通工具便是自行车。有时搭乘老百姓的马车、牛车,有时甚至步行,其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说起自然条件的恶劣,敖金玲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五月份,盟里要验收,旗局召开紧急会议。得到通知时她正下乡在新立村,这个村的村民大多是吉林和辽宁一带流入人口,计生工作难度最大。村党支部书记很有势力,村组干部都是由他提拔的,书记的话就是最高指示。当时正值全乡搞结扎大会战,这个村有一个组的组长超生,但凭借村书记的势力不想做绝育手术,理由是患血小板减少症,伤口不愈合,做了手术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还不交超生罚款;村书记满口应允由他替交,又一直拖欠。最后敖金玲当仁不让,村书记受罚并受到乡党委书记的严厉批评。于是,这个村的工作便更难开展。
天有不测风云,五月份的天空竟然下起了没膝深的大雪。村里连一辆牛车马车都不给派。敖金玲和统计员王树文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徒步走回乡里。四十多里路,从早上八点一直走到下午两点,到家时,裤腿和鞋都已经硬梆梆地冻到了一起。讲到这里,敖金玲一脸的倔强:“叫天天不应,那就靠自己。”
如果说自然环境增加了工作的难度,那么具体到工作的细节步骤,便更是难上加难。
在乡下工作的那几年,敖金玲经常骑个破自行车,带上乡医院的妇产科大夫斯琴或妇联的王兆竹,下乡为育龄妇女们上环、做宣传工作。她白天带领手术队逐村开展工作,用对比的方式说服教育育龄妇女,晚上回来统计报表,一干就是深夜,全乡走下来一个多月,各个村屯的育龄妇女情况基本了然于心。
阿荣旗是大兴安岭岭南三旗市中以农业为主的大旗,八十年代农村人的生育观念便是儿孙生来带饭碗,有嘴就富贵。所以涉及子孙后代“富贵”利益的计划生育工作在某些人心中则属“为非作歹”之事,计生工作便又增加了难度和危险性。尤其是共同的生活景况使得老百姓之间互相同情,齐心协力隐瞒实情,抵触情绪颇深。主要方式是以“躲”为主,土豆窖、水缸后、窗根下都成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于是敖金玲只好将工作方法由“白班”再配以“夜袭”。
村屯之中超生最严重的当数有很多盲目流入人口的新立村等。语言粗蛮强硬、人口流动性大、生育观念落后,构成了新立村的主要特点。其中一户滕姓人家,已生有5个女孩后,不想做绝育手术,还想再生个儿子。敖金玲白天多次找不见户主,便下了狠心从林业站、派出所和团委抽调了几个小伙子配合工作,深夜时突然袭击。他家的男人被打个措手不及,在钻向炕柜时被逮了个正着,无奈之下让老婆做了终止妊娠手术。
还有更让敖金玲为之动容的事。音河乡新建村一户赵姓人家,女人49岁生了8个孩子后严重贫血,属典型的计划外超生,但又无法做绝育手术,惟一的办法就是罚款。他家的男人也是一躲再躲。那天晚上敖金玲带着工作组去执行罚款任务,正在屋里做家人的思想动员工作时,小伙子们已经干净利落地将院子里的马套上车都赶了出去。这下惹怒了赵家人,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不明就里的敖金玲围困起来,差点大打出手,幸亏及时赶回的同志们将其解救。第二天,赵家男人回来疯了一般操起一把杀猪刀要去找工作组,家人百般阻拦不住,老婆和女儿都被红了眼的男人砍伤。后来派出所将他强行拘留半个月,一场因计划生育导致的恶性案件才得以平息。
面对着血淋淋的狼藉场面,敖金玲的心里感到深深的悲哀,如此愚昧的观念,计生工作还需要更全面更深入更持久地开展。
说到不如做到,付出总有回报。再苦再累的工作被她一路披荆斩棘地干来,突出的业绩慰藉了她。在她组织的第一次全乡大会战中,共有700多名已婚育龄妇女采取了长效节育措施,而且没出现一起事故。全乡长效节育措施率当年就达到了98%,计划生育工作也开始渐渐走上正轨。敖金玲,凭着勇往直前的信念和细致高效的作风在阿荣旗计生工作者之中成了佼佼者。
回忆起在基层工作的时光,敖金玲的语气中不禁流露出痛惜和欣慰交织的复杂情绪。痛惜村民无知荒蛮的生育意识,欣慰工作以苦为甜的团队精神。由于她倔强的干劲与韧劲,当时在乡里就树立起很高的威信,无论什么时候执行任务,同志们都心往一处想,主动配合。敖金玲自豪地说:“我们工作组的同志心很齐,不考虑别的,无一点私心杂念,只想完成任务。就像一场战争一样,灵魂已经得到了净化。”
上午的阳光穿透玻璃窗照射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坚定信念。
由于工作出色,1990年12月,敖金玲由音河乡人口计生办被调到阿荣旗人口计生局任业务统计员,1994年任业务股股长。在这7年中,她又充分发挥了环节干部的作用,在阿荣旗计生工作中默默地奉献着智慧和艰辛。
业务统计工作最为细碎和繁杂,数据的翔实和可靠性关系着计生工作的开展和完成情况。虽然改善了工作环境,敖金玲却比在乡下时更忙了。经常加班加点,不分节假日,无论酷暑严寒,都要没日没夜地下乡调查摸底,从不漏掉一个排查对象,有时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那时统计基础卡账还不规范,为提高统计报表数据的真实性,进一步规范基础卡、账、表、册,给领导决策提供可靠的依据,她总结了自己在基层工作的实践经验,亲自设计了“两卡、八账”。通过实践证明,她设计的卡账简单实用,内容科学详尽,经区、盟局检查验收,基本同国家要求接轨,得到了盟局的认可和好评,被誉为“敖氏卡账”。
面对繁重的工作,敖金玲从无怨言。她不善言谈,只求实干,严格要求自己,不计回报,不讲代价。认真严谨的工作作风,坚持不懈、迎难而上的工作态度,使计生系统由基层干部到上级领导都打心眼里认可她,佩服她。每当遇到棘手的难题,同志们都会第一个想到她。而每次,她也都不负重望,圆满完成任务。
1996年,霍尔奇镇有一户再婚家庭的育龄妇女计划外怀孕,镇计生办的同志多次规劝未果。敖金玲带两位同志去做工作,没想到公婆和儿媳大打出手,敖金玲的手被打伤了,但她没有让步,捂着受伤的手继续做动员工作,终于将工作做通之后才回来。
像执行行政处罚时险些被农用车撞伤,做思想工作时遭到当事人家人围攻之类的事情,在敖金玲平静的叙述中,仿佛是在说与她无关的事,却听得我惊心动魄,不寒而栗。我最想知道遇上种种险境时她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有没有惧怕过。敖金玲很坚定地回答了我:“达斡尔族血统里的勇敢和倔强在我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在最危险的时候头脑里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我的工作目的,制止一切与其无关的情况发生。”永不服输是敖金玲的性格魅力与成功之道。我感受到了这一点。
1997年,在为计生工作而奉献的第13个年头,敖金玲被提升为阿荣旗人口计生局业务副局长。职位高升了,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就更少了。
此时正是计划生育工作由管理型向服务型转变的过渡时期。为了确保全旗乡村两级计生服务室达到规定标准,她跑遍全旗181个行政村,7个林场,42个农场队,与主要领导沟通,争取腾出必要的房舍购买必要的设备,拿着皮尺丈量面积大小,落实取暖、用电事项。经过细致周密的工作部署,使全旗村级计生服务室的建立在1998年就全部达标,达标率100%。
1999年为了在全市率先开展生殖保健服务工作,她和业务人员多次到黑龙江省甘南县学习调研,理清了工作思路,然后出面在厂家赊来设备和器械,在两个乡镇开展试点,在学习的基础上不断革新,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2000年初,有了试点成功的经验作为基础,全旗50%以上的乡镇都推广了生殖保健工作,受到了全旗广大育龄妇女的欢迎,为9600名已婚育龄妇女进行了妇科病普查,已治愈患病妇女1347人,治愈率为78.46%。此项工作由此得以成功开展。
2001年8月,全市计划生育生殖保健工作现场会在阿荣旗召开,会议开得非常成功,受到了区、市等各级领导的好评,为阿荣旗计生工作争得了荣誉,有力推动了全市生殖保健工作的大范围大规模发展。
2002年国家计生委下发了关于在全国范围内规范计生技术服务工作的文件,并要求乡镇服务室在原有30平米的基础上增加到44平米又到60平米以上,且对人员、设备制定了统一标准。为了完成这项工作,敖金玲又逐个乡镇落实房屋面积,设计科室,更换原有设备。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对全旗16个乡镇的服务室进行了两次检查,把各项工作落到实处。后来在市里的检查验收中,服务室建设全部达标,在全市名列前茅,受到市里的通报表扬。
阿荣旗的人口和计划生育工作终于有了飞跃性的进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00年总体测评成绩从全市第八一跃为第三,2001年又进位至第二,2003年名列全市第一名,到2004年仍保持了在全市的领先位次。全旗人口出生率控制在9.62‰,连续3年保持在10‰以内。从“奴隶到将军”,多么漫长而艰难。该旗的计生工作所取得的斐然成绩,为全市所有的农业旗县做出了表率。
看着一项项沉甸甸的荣誉和业绩,敖金玲却十分平淡和坦然,她的言语平实质朴,却句句流露真诚。她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全体计生战线上的工作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尤为重要的,有旗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党的正确的方针政策指引,才让我们得以放手施展才能。一个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成绩,不被领导认可和扶持都是徒劳的。”
是啊,阿荣旗是一个拥有31万人口的农业大旗,任何一项工作都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成功的。可正因为阿荣旗有了像敖金玲这样永葆共产党员先进性、二十年如一日地工作在计生第一线的杰出人物,才能赢得领导的重视和信任;正因为敖金玲有这样刚正不阿、公正廉明的作风和不知疲倦的精神,才能赢得同志们的拥戴和支持。
若说整体的工作业绩非一人所为,那么我们可以继续来看敖金玲“一人所为”的工作点滴:
1999年7月,阿荣旗旗委、旗政府开展清理历史环扎欠账大会战,会诊“禁忌症”任务全部由旗计生服务站承担。服务站经济困难,无法正常开展业务,她借了10000元钱,让站长去购进化验设备;
在全旗开展生殖保健试点工作时,部分乡镇无钱又无路,她垫付12800元还上了购买光热治疗仪的欠款;
三岔河镇一违反政策怀孕的妇女没钱做引产,她又拿出800元钱送孕妇到甘南县做终止妊娠手术,及时解决了计划外怀孕出现的问题。
此外,她拿钱给孕妇买营养品、买生活用品的事还有很多。她自己不说,可与她一起工作的同事和受益的群众心里都有数。
2003年,敖金玲被评为呼伦贝尔市十佳公务员,荣立二等功。
诸多殊荣只是敖金玲二十年计生工作生涯中一个个催人奋进的里程碑。身为一名少数民族女干部,她孜孜不倦,精益求精,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话题涉及她的家庭生活,我又看到了敖金玲在工作中作为女强人之外的生活中更为真实的一面。
小女儿不满两周岁时,患了一场重感冒。由于当时她还在下乡工作,几天没有回家,孩子的病没得到及时治疗,持续高烧使孩子落下了抽风的后遗症;孩子每次感冒病情都发作,七岁时才治愈。孩子的病让敖金玲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大女儿五岁时的夏末季节,敖金玲还在音河乡计生办工作。那天她刚从乡下回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就看见前面两个孩子像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走近一看,大女儿穿着一件厚厚的大花毛衣,脚上穿着棉鞋,手里领着三岁的弟弟。弟弟里穿毛衣外面还套了一件棉袄,两个孩子捂得满头大汗。原来那天刚下完一场大雨,雨后微冷的风使孩子们觉得有些凉意,便不管不顾地胡乱套上了能找到的冬装。身为母亲为了工作却不能照顾孩子的生活起居,敖金玲的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有一次敖金玲去海拉尔参加全市年末工作验收,丈夫不在家,她开完会以后直奔火车站连夜赶回家,一路上不知为何心乱如麻,班车没到站就稀里糊涂地在章塔尔下了车。当她赶到家推开家门时,女儿赶紧跑过来告诉说:弟弟的腿骨断了。孩子是前一天晚上八点多摔的,到她回家时儿子已经疼痛了整整15个小时!在工作中遇到天大的困难与委屈都不流泪的敖金玲,那一刻她放声痛哭。
我可以感受到敖金玲此刻心酸的泪水,那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因为不平凡的事业操劳一生,因没有给子女一段本该欢乐的童年的内疚;是一个将计生工作放在首位的母亲因为忙碌,而无奈孩子遭受不必要苦难的心酸。
如今,敖金玲的大女儿从南京人口学院毕业后回到阿荣旗,通过公务员考录成为一名国家正式公务员,在政府部门任职。儿子本来可以在学业上大有所成,却因病而影响了学业。他在部队锻炼几年后,转业到阿荣旗复兴镇计生办工作,真正的子承母业。有人说,计生工作者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女。这话用在敖金玲身上最为贴切。
2001年12月16日,是敖金玲全家都终生难忘的日子。
那天,敖金玲难得地休了一个礼拜日在家,却突然传来噩耗:带朋友去哈尔滨看病的丈夫在返回的途中于甘南县境内遭遇车祸身亡。
敖金玲的天塌了。
丈夫原就职于音河乡文化站,后调至种子站,改革开放时期开始搞个体,办加工厂,常年不在家。23年的恩爱生活中,丈夫从未因敖金玲的忙碌而心生埋怨,处处支持她的工作,为她分担家庭的负担,做起了坚强后盾。回忆过去的痛苦时刻,敖金玲几次泣不成声,这辈子,做人做事都光明坦荡,唯独对不起孩子和丈夫,恐怕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了。
家庭遭受劫难时,儿子刚到新兵连5天,大女儿在南京求学还未放寒假,为了让儿女安心集训和读书,敖金玲忍着巨大的悲痛料理了丈夫的后事,没有将噩耗通知他们。
丈夫入土的第二天,敖金玲收拾起破碎的心,强打起精神去上班了。当时正值机构改革重新定岗,区、市两级验收迫在眉睫,单位一大摊子的工作等着她去做。她有着非常人所有的刚毅。她说,忙起来就只能把感情放下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来的是轻描淡写,说不出来的是巨大的痛苦。计划生育事业,使她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女人,是一个妻子,是一个母亲。
眼前的敖金玲让我想起了一句诗词: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正是因为对事业的不断进取精神,才有这二十年曲折道路上的坚定。
计生工作是一份得罪人的活儿,敖金玲记不清得罪了多少人,就像记不清她做了多少好事。身为副局长,她一切从大局出发,积极支持三任局长的工作,参谋到位,以身作则。经她手审批的几万个准生证,无一例违规,全部是严格按照审批程序进行的。曾有人带钱来找她通融,她不为所动。年末验收,她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亲朋好友所在的单位也一样。有人求她网开一面,她坚持公平原则。结果,铁面无私成了不近人情。面对如此之多的社会关系和物质诱惑,敖金玲无愧于心,无愧于党。“打铁必须自身硬”,“不好好干是思想问题,干不好是能力问题”。计生工作原则性强,党风建设原则性强,既然从事了这项工作,既然把一生献给了党的事业,就应该处处坚持原则,不能徇私枉法。说到的,敖金玲都做到了;没说到的,敖金玲也都做到了。我问敖金玲,这些年你如果肯“高抬贵手”,能得到不少实惠吧?敖金玲淡然一笑,反问一句,如果那样,我还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2005年1月6日,中国人口达到了13亿。计划生育工作依然任重而道远,但敖金玲和那些为计生工作无悔奉献的同行者们,依然会为之继续不懈努力,以实际行动来为实现人口、经济、资源、环境协调发展而奉献。
采访接近尾声时,敖金玲在家补课的小女儿打来电话,问妈妈中午是否回家吃饭。敖金玲干脆地说:“妈妈马上回家给你煮方便面。”我又一次地理解了她,为了工作,她把一切都看得很淡,包括周日和女儿难得的一顿午餐。
走在呼啸的狂风中,我与敖金玲在街头挥手告别。看着她转身而去匆忙而坚定的脚步,我想,二十年风雨兼程,在阿荣大地日渐富庶、人民生活越来越好的今天,她,就是一朵最美的空谷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