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噩梦

丁　可

胡海涛端着咖啡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女孩，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要不是老妈在家里三天两头的闹，说什么周围的朋友都抱上了孙子，他们胡家看来要绝后了这些危言耸听的话，他才懒得出来完成相亲的任务。相亲这码子事情，在他这个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新新人类眼里简直就是可笑。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到门口了。不信等下我让那个家伙听电话。”范琪火冒三丈地举着手机冲进咖啡店。她直接把电话搁在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耳边，吼道：“说话。”

“……说……说什么?”男人惊魂未定。

“随便，出声就成。”范琪气势汹汹。

“喂，您好……伯父，我是王栋……喂，喂……”还没等他说完，电话的主人一把抢回电话“喂，老爸，现在该放心了吧。就这样，挂了。”

“范小姐，你好，我……”眼镜男人腼腆地开口。

“什么都不用说，我来之前已经被逼从我爸那里参阅了你详尽的资料包括生活照及艺术照各三张，连你幼儿园拿过几朵小红花都在上面有具体说明。”范琪拿过面前的水就喝。

“我从伯父那里也知道了范小姐的一些情况。我们家境般配，学历也相当，应该可以做进一步的交往。”男人推了推眼镜。

“看来我的情况你还是掌握得不够，我老爸一定没告诉过你我最坚持的一个原则——不接受被安排的婚姻。所以，你请回吧。”范琪作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你……你……你……”男人气得转身就走。

“等等。”

“怎么?”男人惊喜地转过头。

“你的眼镜戴歪了。”范琪恶作剧般吐了吐舌头，向这个倒霉的男人告别。

这一幕正巧落在了胡海涛的眼里，他不觉笑出声来。“海涛，你还好吧?”对面的女孩子以为是自己的妆容出了问题，赶紧掏出小镜子照了照。

“李小姐，我们已经坐了三个小时，我送你回去吧。”胡海涛站了起来。

“那下次的时间怎么约?”女孩子问。

“恐怕没有下次。”胡海涛直截了当。

看着女孩子尴尬地离开，胡海涛有一丝内疚，不过他实在是接受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来到账台准备结账时，见到范琪被保安围在那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位迷糊的小姐忘记带钱包了。看在“同是天涯相亲人”的份上，他替范琪把钱给付了。被“释放”的范琪直呼自己倒霉，理由是她只喝了店里免费的一杯开水而那个该死的相亲对象却喝了整整三杯最贵的蓝山咖啡，还直嘀咕明明记得妈妈说帮她放好钱包的。胡海涛笑得一塌糊涂，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女孩子。范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一个俊挺的年轻男人。临走前，她要了胡海涛的电话，倒不是她对人家有了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她不喜欢欠人情，准备改天把钱还了。

周五的时候，胡海涛的电话响了。原来是范琪要约他出来还钱，他心想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原本想推了算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地去赴了约。仍旧是约在那家咖啡店，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并且都是自愿前来。范琪把钱还了，看着时间还早，两人就聊了起来。不聊不知道，一聊才发现两人的共同点还真不少。都喜欢看电影，喜欢吃四川菜，喜欢穿球鞋……不喜欢收拾房间，不喜欢吃巧克力，不喜欢蓝颜色的衣服。更重要的是，不喜欢相亲。他们各自把家里的长辈如何苦苦相逼的种种大叹了一番，唏嘘过后，觉得真的是相见恨晚。如果说前一次见面他们还是陌生人的话，这次见面使他们的关系大大进了一步。

这以后的每个周末，胡海涛和范琪都会相约出来聊个天喝个茶什么的。有一次回家，范妈妈神秘地朝女儿眨眨眼说：“琪琪，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啊?”“什么跟什么啊。”范琪莫名其妙地红了脸。“那刚才送你回来的是谁?”妈妈紧迫不舍。“哎呀，一个普通朋友，你烦不烦呐。”她赶紧躲到了自己房里。躺在被窝里，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妈妈的话一直在耳朵边上转。是啊，胡海涛在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角色呢?哥哥?不是。朋友?好像更亲一点。恋人?这个念头一跳出来，把她吓得够呛。算了，别想了。那晚的范琪足足数了一万九千只羊才把自己累得睡着。

顶着两只夸张的黑眼圈，范琪决定暂时不见胡海涛了，等自己理出个头绪来再说。以后一到周末她就找各种法子搪塞，一会是加班啦，一会又是朋友生日，最后连带小猫去宠物医院的借口都用上了。整整一个月，胡海涛像掉了魂似的，心里空落落的。

一天，范琪正在公司开会，胡海涛的电话就来了。

“喂，是我，现在能出来吗?”

“今天又不是周末，我正开会呢。”范琪握电话的手有点抖。

“那等你开完，我来接你。”胡海涛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坐在咖啡店里，胡海涛闷了好一会开口道：“能不能帮我个忙?”“行啊。”范琪二话不说。“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忙呢?不怕被人卖了?”胡海涛又好气又好笑。“是你我怕什么呀。”范琪说完直想咬了自己的舌头。胡海涛说家里人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一定要在一个月内带个未婚妻回家，否则家里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了。“那可真是个麻烦的事情。”范琪知道这是胡家二老在逼这个不肯相亲的儿子就范。“只有你能帮我渡过这个难关。”胡海涛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我能帮你什么呢?”范琪抽回自己的手，心头像小鹿乱撞。“装作是我的女朋友，陪我回家见爸爸妈妈。”胡海涛真诚地看着她。范琪憋红了脸，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没想到胡家二老一见到这个准媳妇欢喜得不得了，一口一个小琪叫得好不亲热。丑媳妇见了公婆后也就习惯了，范琪开始隔三岔五地和胡海涛一起回家报到。今天陪未来的婆婆逛个街，明天陪未来的公公下个棋，不知不觉地人了戏。有些奇怪的是，好几次她因为在胡家耽搁得晚了妈妈竟然没有向以往那样“逼供”，反而给她准备宵夜。唉，真是枉费她一路上编了那么多个晚归的理由。一天丰盛的晚餐后，胡妈妈把范琪叫到了卧室，给了她一个翡翠镯子。范琪推辞不下只好戴上了，胡妈妈和她一起回到客厅的时候，大家都鼓起了掌。范琪有点错愕，偷偷把胡海涛叫到一边询问原由。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这个镯子是胡妈妈的传家宝贝，一向只传给儿媳妇的。

“那怎么办?海涛，要不然我脱下来吧。”她急得直想哭。

“这可不行。你脱下来我们的计划不就前功尽弃了吗?再说，你是自愿戴上的，况且你戴着这个镯子是全家人都看到的事实，他们认定你了，岂是你说摘就摘的!”胡海涛仔细分析道。

“我是不是闯大祸了?”范琪乱了手脚。

“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胡海涛的表情高深莫测。

“是什么?”范琪两眼闪出希望的光芒。

“嫁给我。”胡海涛单膝跪下。

“哇，你……认真的……不是吧?我们说好一切都是假装的。”范琪语无伦次。

“我改变主意了，你呢?”胡海涛执起她的手。范琪终究还是接受了这只镯子，决定嫁进胡家。其实很早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进了彼此的心里。

两家大人听到孩子们终于决定结婚的消息大松了一口气，自家的宝贝终于肯决定完成婚姻大事了。挑了一个好日子，两家的家长陪着两位准新人去婚纱店试礼服。由于摄影师临时决定换胶卷，胡海涛和范琪准备去休息室陪陪四位家长。可是还没踏进休息室的门就听见胡爸爸大声对范妈妈说：“怎么样，我和你老伴的计划还不错吧，咱们抓准了孩子们对于相亲的逆反心理，来个反其道而行，两个小家伙这回乖乖地就范了不是?”计划?什么计划?难道他们有事瞒着我们?海涛和范琪互望了一眼，疑惑地摇了摇头。范妈妈不甘示弱道：“你们不过策划了个变相相亲，安排他们在咖啡店里碰个头而已。我们两个老太婆可是在背地里敲了不少边鼓，要不然哪有这么顺利?……”范琪这才明白为什么相亲那天妈妈明明说替她把钱包放进包里，可紧要关头她却需要海涛“英雄救美”。每次晚归妈妈的“宽宏大量”也变得容易解释。胡海涛恍然大悟为什么在范琪退缩犹豫的当口妈妈会逼他一个月内带回未婚妻。当两个被算计的准新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大家都傻了眼……

海涛和范琪又一次约在了初次见面的咖啡店，两个人都有点别扭。“怎么办?”他们同时开口然后又摇了摇头。这婚到底结还是不结呢?哎，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上对的人真是要命。

(责编／贺亦佳插图／乐明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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