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亚丽
1, 我要你买多多的戴安芬
你有最完美的胸。马可对我说。
我是自恋的23岁小女人豌豆,我只穿戴安芬。并且喜欢要求同岁男友马可给我买戴安芬,不停地买。
在专柜前转来转去,我的手停留在那些漂亮的蕾丝、漂亮的色彩上。挑了一大堆,一件件地在试衣间试穿,我统统都喜欢。
马可看出我眼里的不舍,和我说:全买吧?
三套,一共一千四。马可钱包里的钱刚刚好。
出了商场的大门,初秋的街头有点冷,马可因为我的嗜好而沦落成穷人。偏头去看他的脸,不等我开口,他揽住我的臂膀,对我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马可是一名小职员,菲薄的薪水,和丰盛的爱情,全部给我。
我知道,只是我是贪婪的小女人豌豆。贪婪到要占据他的所有的时间、精力、爱情、金钱,一切。
却不告诉他,我为什么要占据。
你爱我吗?马可问。
一个穷光蛋在街头问身边女友这样的话,听起来真的有点浪漫,有电影的情节感。可是我拒绝回答他,女人应该保留一点神秘感吧?爱情应该很浪漫吧?我的脑子里充斥了稀奇古怪的念头。
所以,和马可在一起两年,我从未对他说过我爱他。
2,占有不代表唯一吗
我忘记了,我们都是平凡的人。所以我活在自以为是里,固执地用索取丰满幻想。
我想,你是不是不爱我?马可喝醉的时候,这样念叨。
我就是要花光你的钱,买很多很多的黛安芬,那样你以后想离开我的时候,还会舍不得你给我买的黛安芬呢。我狂笑。反正他喝醉了,我真一句假一句,他也不懂。
那你还是不爱我。马可真的醉了。
给醉倒在床上的他脱外套时,发现了他口袋里的女人照片。普通的,没有任何出众也没有任何锋芒的。我被击倒了,怪不得他问我,爱不爱他?他原来为自己铺好了后路。那他现在真的只是在舍不得三年来,他为我买过的无数款黛安芬吗?
把马可摇醒,我发怒了,我发疯了。可他很安静,眼神涣散,以至于我无法分辨他是醉了或是伤了还是决定了?难道占有不代表惟一,付出不代表不舍吗?
她不穿黛安芬。马可终于说了一句话。
穿黛安芬怎么了?难道爱不是讨一个人欢喜吗?我嚷。
那你对我付出了什么?甚至不回答爱不爱我。马可的酒劲上来了。
我哑了,直到他摔门而去后,我都不曾想起争辩,穿黛安芬不也是为了给他看,花他的钱,不也是怕他离开。
我错在过程,他只看结果。我们注定错失。
3,女人的身体离不开她的心
年轻和骄傲,注定我和马可不会环线重新相交,注定越走越远,注定失之交臂。可笑的是,黛安芬是借口。他已忘记曾用世上最华丽的词汇夸过我包裹在黛安芬里的胸。
想到他口袋里照片上的女人,不穿黛安芬的女人,我心痛得历害。就想去报复,就想去迅速地恋爱,迅速地遗忘,以为那就是年轻的本钱。
安瑞是我的第一个目标,或者我成为他的猎物,在心痛的往事里,我决意沉沦。
没有什么骄宠,没有什么溺爱,我也没有索爱的欲望,一切自然而缺少过程。安瑞的手抚上我的胸,手势稔熟。他的指划过我暗红色黛安芬的蕾丝,划过肩带,熟练地找到搭扣。刹那间,我突然落寞,突然感觉莫大的悲痛,眼泪没有道理地,速度超过声音地奔涌而出,急急地占据我的脸颊。
安瑞被我吓住,下意识地缩回手。
我明白了,女人的身体永远离不开她的心。表像只能掩盖,而不能改变。
没有开始,便结束,和安瑞。谁让女人总是逃不脱内心的秘密,那男人呢?他们的秘密是怎样被深藏的呢?我好想知道。
打马可的电话,一接通,他那端有细细的女声,温婉温婉的。没有话说得出来,我就挂断了电话,虚弱得不能言表。
4,马不停蹄地恋爱
和马可分手后的七个月,零零落落断断续续相处过几个男孩,却都等不到拉手的境界,我就开始比较,和马可比较,迅即对身边人索然失趣。
马不停蹄地寻觅、马不停蹄地遭遇,再马不停蹄地离去。
渐渐清晰地明了,我是在折磨自己。
我的马可,已将过去彻底丢弃,他不曾打过一个电话给我,他守着身边不穿黛安芬的女孩,岁月安稳。原来,付出的人才最洒脱,爱的时候,给得彻底;走的时候,弃得彻底。
他的付出,模糊了我的爱,我已解释不来,我爱过他,或者,我难以找到理由使他相信我爱过他,也没有机会。
慢慢清醒,真的是失去了。
5,我瘦了,内衣已经不合身
决意好好开始一场健康的新恋情,在第二年的夏末。
穿了漂亮的裙子,和第N个没有牵过手的男孩谢轧马路。夏夜的风凉凉的,总是会找到感觉牵手的。我铁了心要抛弃过去,因为过去拒绝收容我。
逛过了第七条街,我的脸微笑得快麻木了,裙裾飞扬,长发飘飘。谢送我回家,楼道暗黑冗长,他却还不来牵我的手。为什么?
送我到家门口,谢和我说晚安。
他的脚步消失在楼道,我僵在家门口。
为什么?我给谢发短信。这个一直在关心我,肯陪我逛七条街的男孩,我不相信他不想给予我一个拥抱。
你的状态不好,留点时间给自己,别勉强自己。谢回我短信。
为什么说我状态不好?我问他。
你的内衣,已经不合身了,可是,你绝对不是一个会忽视那个部位的女人。那么,为什么?你的笑,牵强得疲惫。
谢的话让我震惊。
爱滋润女人的胸。闺中密友曾说过:有爱的女人,胸会越来越丰满;而失爱的女人,胸会枯竭。那时,我暴笑,才不信,什么道理嘛。
难道寂寞和想念真的让我的身体枯萎?
捂着胸关了门奔到镜子前,我的胸,失去了爱的滋润,竟真的枯萎了。而我的黛安芬,过去的宠儿,已经合不上我现在的胸型了,不协调的低迷,暴露了我的心思。
心里荒凉荒凉地去翻衣柜,马可两年中给我买过的黛安芬一排排地摆放在那里,红的、黑的、肉色的,前扣的、后扣的、绕颈的……我占据了黛安芬那两年所有的经典款,占据了那两年马可所有的薪水,所有的爱。
我在爱的实在里追求浮华的虚无,一味地索求、占据,看不清任何的真相。
我怎么那么傻?心里突然就很痛很痛起来,伸出手去抚那些细密的蕾丝,手竟抖起来。马可,我想你。
急急地掏了手机,还未等我拨,手机响,是马可。
豌豆,我要结婚了。你还好吗?
我的一切,被他阻断。
有人爱你吗?有人疼你吗?有人给你买黛安芬吗?现在。马可继续追问我。
有的,有的。我一连说了两个有的,说得心里疼痛欲裂。
那就好,豌豆,其实,这么久,我一直都在想你,不曾忘记你。也许,那时候,我们真的太年轻。只是在舍弃后,在我得到另一份不同的爱和关怀时,我不忍心去伤害,因为体会过被伤害的痛。相信我,给你买黛安芬的男人,一定是爱你的男人。好好珍惜,豌豆。
马可一口气和我说了这么多,他把这么久来纠缠着我的谜底揭得这样痛快。可我一直想知道的真相,不但没能平息我的委屈,反而加深了我的疼痛。
6,疼痛在醒悟的爱里
那天夜里,我把马可给我买的所有的黛安芬全抱到床上,一件件地抚摸,一件件地回想。他说得没错,给你买黛安芬的男人,一定是爱你的男人。那一件黑的,是我想要的,他为了给我买,放弃了自己想买的一件衣裳;那一件豹纹的,是我一直艳羡的,他发了奖金,拉着我就奔黛安芬的专柜,掏钱也掏得那么兴奋;那一件柔粉的……
一夜,我沉浸在那些被他揭穿,被我醒悟的爱里,细密地感伤,细密地疼痛。
而后的凌晨,再把那些抱进柜子里细密地收藏。那些尺寸,都已是我过去的胸围了,而今,已经不合身了。如同那些失去的爱,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穿越时光隧道,找回失去的爱。
7,女人选对合适的内衣,才能塑造危险曲线
我开始买新的黛安芬了,第一次一个人逛黛安芬的专柜。我给自己买了“危险曲线”系列里一套咖啡色的经典款,柔柔的触感、细细的肩带、合适的尺寸。
帮我调肩带的导购小姐娇笑着说:这款真合身,女人就是要选对合适的内衣,才能塑造危险曲线。
合适,又是合适。什么是合适?合适就是舍弃不合适的,感情亦是。不舍又如何?不甘又如何?不合适了,内衣会松,感情会垮,留着又有何用?
这样,在秋天来的时候,我穿着我新的“危险曲线”,等待我新的感情。
我想自己会再次遇到一个给我买黛安芬的男人,我会珍惜他,会爱他,和让他感知,像我的胸感知黛安芬的刚刚好。爱和内衣一样,永远只能是现在时的互相感知和合适。
我记得马可的话。所以我认识了马杨。他的父亲姓马母亲姓杨,才给他取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我们拉手、轧马路、看电影,像所有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我们也接吻和亲密接触。我很快找到了感觉。
依然是在专柜前转来转去,我的手停留在那些漂亮的蕾丝漂亮的色彩上。挑了一大堆,一件件地在试衣间试穿,我统统都喜欢。
马杨看出我眼里的不舍,和我说:全买吧?
好啊好啊,我兴高采烈。马杨也没有高薪,但是我有,如果他给我买,我会在他付了钱后偷偷再把钱存到他帐上。我一边想一边坏笑。
出了商场的大门,初秋的街头有点冷,马杨这个月也将沦落成穷人了。偏头去看他的脸,我再一次笑出声,不等他开口,我挽住他的臂膀,对他说了三个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