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翔:血仍未冷

2004-09-29 07:51傅乙轩
读书文摘·灵感 2004年10期
关键词:足球女儿爸爸

傅乙轩

不管是出书做节目还是演黑社会老大,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创造出另一些和体育节目主持人全然无关的形象。因为,虽然这个曾经热血沸腾的人现在一再强调生活应该风平浪静,但他却时时让我想到一部电影的名字———《血仍未冷》。建筑工地的外墙上,有一幅长长的涂鸦,尽管和欧洲那些张牙舞爪生气勃勃的涂鸦不能相比,但在我们这座城市里,它已算罕见得不落俗套。现在,黄健翔就站在涂鸦中的某张人脸前,努力寻找着自己的表情和姿势。

两分钟前,为了追求影像效果,摄影师要求黄健翔尽量和这张脸“发生关系”,黄健翔指着那张脸,很委屈地说:“他根本不看我!”的确,这张脸正冷漠地直视前方,拒绝和任何人交流———这很像我们在生活中时常遭遇的某种困境。最后,黄健翔交叉起双臂,用比这张脸更冷漠的姿态背对它,顿时有了点以牙还牙的意思,总算是完成了和它“发生关系”的规定动作。

这时电话响了,黄健翔把电话塞给编辑,坏笑着说:“就说你是我助理,黄健翔在拍照片!”

“喂,你好,我是黄健翔的助理,黄老师在拍照片,麻烦您晚点打过来!”

电话里的人呵呵一笑:“黄健翔什么时候有助理了?他在拍什么照片?写真照还是艺术照?”

“写真照。”

“拍写真照干什么?”

“出写真集。”

犹如一个还算到位的传切配合,黄健翔、编辑和电话那头的人用了一阵语言的盘带制造了一起意外进球般的意外幽默,于是大伙都笑起来。笑声中,这个多少带有一点传奇色彩的人物和我们之间的某道墙,像1990年的柏林墙一样轰然倒塌了。之后,他那特有的黄氏幽默便像西方世界的麦当劳摇滚乐之于前东德青年,迅速席卷了我们的世界。

必须得说,即使他说的不是足球,只是关于日常生活的东拉西扯,他仍然有能力让你在任何一分钟内笑起来,不同于插科打诨的是,那是一种颇具智慧含量的幽默,在变成声波的瞬间一定是经历了在大脑中的深加工,然而它又那么轻松,不带一点刻意的强迫性。这大约就是所谓“自由王国”的境地,换成足球的说法,就是———“怎么踢怎么有”。

前足球时代:这个足球怎么这么了不起呀!

任何关于黄健翔的对话,必须回到足球,且只能回到足球。它是黄健翔生活轨迹的原点和交叉点。

一岁的某一天,黄健翔被爸爸抱到院子里,那天阳光明媚,爸爸准备用老式照相机为黄健翔拍一张一岁留念。为了让照片更生动些,爸爸找来一个足球作道具。在爸爸的指挥下,黄健翔穿着开裆裤,跌跌撞撞地追逐着那个足球。

尽管在快门按下的一刻,足球滚出了镜头,但是这张照片似乎仍然包含了某种跟命运有关的密码———1969年1月的黄爸爸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足球解说员这个职业,多年前他倒是曾经有过差点入选专业足球队的经历,壮志未酬后成了执着的球迷。为儿子拍这样一张一岁留影,黄爸爸多半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有一天能完成自己未竟的事业。

很多年后,黄健翔没能成为球星,却成为和球星一样与足球密不可分的人。这为热爱足球的爸爸,带来了一种“意料之中的失望后意料之外的惊喜”。

黄健翔成长的地方,在内蒙的乌海,是小有名气的产煤之地。那是在沙漠之中,一座山的脚下。周围几公里都没有人烟,远处是黄河,人们在沙漠的包围下平地建起了一座水泥厂,“围绕着这座水泥厂,衍生出一个小社会,它有自己的粮店,商店,俱乐部,礼堂,学校,职工宿舍”。在这个仿佛独立于时空之外的小城里,只有打开收音机,才能确切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什么。

比起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与世隔绝的水泥方城和沙漠让黄健翔得到了成长中最珍贵的自由,使他侥幸逃过了早期幼儿园教育的全面标准化斧凿,造就了他的率性、直接、热血和叛逆精神,为他成为一个行业的改朝换代者埋下了伏笔。

九岁时黄健翔一家人从内蒙迁到了南京,“像郭靖一样从大漠来到了江南”,回到了爷爷身边。爷爷同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球迷。十几年后,就在黄健翔刚刚考进中央电视台后几天,爷爷辞世而去。从此,这位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就迷恋着足球的老人,只能在天堂里听自己的孙子的解说,黄健翔说,“那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

1978年那个炎热的夏季夜晚,10岁的黄健翔和爸爸、爷爷围在一部九寸的黑白电视机前,观看新中国第一次的世界杯足球直播。当时一共转播了三场比赛,黄健翔看呆了,他终于知道世界上竟有这么美妙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到决赛时,“阿根廷出场前,河床体育场的看台上,象征着阿根廷国家队的黑(蓝)白纸片像雪花一样满天飞洒,那个镜头就是在九寸黑白电视机里都显得特别壮观,我当时就想,这个足球怎么这么了不起呀!能够让这么多人为它疯狂?”

让黄健翔成为一个彻底的球迷的,是三年后的中韩之战。那是1981年的1月4日,在香港第12届世界杯亚太区预选赛小组赛决赛中,中国队以四比二赢了处于强势中的韩国队。那场比赛,中国队斗志旺盛,奔跑积极,拼抢凶猛,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反败为胜,赛出了历年来的最好水平。“这场胜利让我完全变成了球迷,体会到了足球比赛中的光荣与自豪,觉得大丈夫应如是。”

当时的黄健翔是南京师大附中的初一学生,学校里有很不错的球场,黄健翔终于可以尽情驰骋在绿茵上。青葱少年时代就由踢球、看球、学习、懵懵懂懂的暗恋和被暗恋组成。尽管课业繁重,多姿多彩的青春期至今回想起来仍像一个绿油油的美梦。

1986年,高考和墨西哥世界杯同时到来。在悉数观看了世界杯全部比赛后的第四天,黄健翔上了高考考场,晨昏颠倒的世界杯并未影响黄健翔的临场发挥,最终,他以极好的成绩考进了北京外交学院。

黄健翔所在的外交学院只有两百名学生,学校小得从一堵墙走到另一堵墙用不了几分钟时间,装不下一个像样的运动场,酷爱足球的黄健翔只能将就在篮球场上踢球。这种踢法自然十分不爽,让他对足球的热爱像暗恋一样不能尽情抒发,唯一的补偿方式就是去阶梯教室看足球。每有重大比赛时,黄健翔都要提前去占座位,“那是全校看电视听讲座的地方,大概能坐百把人吧,不过忠实的观众后来很少,别人都忙着挣钱去了,或者忙些别的更有出息的事情,比如考托,练气功,跳舞,搞对象,出国什么的,最后一两年,都没什么人跟我抢电视了。”

没有跟着大家去忙更有出息的事情的黄健翔,大学毕业后做了一名导游,在摇着小旗带着旅行团饱览祖国大好河山的间隙,他不时会回到母校的篮球场上和低年级的同学踢踢足球。

假如没有后来的故事,也许黄健翔和足球的缘分,至多截止到一个业余爱好者和铁杆球迷。但是不久,黄健翔遇到了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女孩,“那样的年龄,交女友多少有点泡妞的感觉。”黄健翔并没想到以后会和这个女孩天长地久。他更没想到的是,她不但成了他的夫人,而且还改变了他后半生的命运,把他最终和他所热爱的足球牢牢拴在了一起。

有关足球的爱与伤:

我反而更相信足球的魅力了!

有一天,黄健翔当时的女友也就是现在的夫人从《北京晚报》上看到一则招聘启事:中央台招聘体育节目主持人。女友兴奋地把报纸拿给黄健翔看,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体育吗?”

黄健翔不以为然,他不相信这里面会有公平的竞争,在他看来,考中的几率比中彩还要渺茫。这时候女性的善于幻想冥冥中帮了黄健翔的忙,女友亲自跑到中央电视台替他拿了报名表格。笔试时黄健翔拿了第五,面试前,考虑到自己从未受过主持方面的专业训练,黄健翔在报名专业中将“主持人”勾掉,改成了“编辑”。

在这场编辑的面试中,他一举拿了第一名,考官们却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个人应该去做主持人。于是,在没参加主持人面试的情况下,黄健翔被录用为主持人,回想起这段充满戏剧化的经历,黄健翔仍心有余悸,因为他听说要是去考主持人就得说绕口令,“到现在我都不会说绕口令!”

侥幸逃过绕口令的考验,他开始无师自通地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说足球,“我稀里糊涂的,没有人教我怎么说,我用功用在看球看书看报纸,把球看通看明白,多年球迷并且是不满球迷的经历,使我知道哪些是观众想听的,哪些是观众不想听的,哪种表达方式观众能够接受。”

比起传统的四平八稳式解说,黄健翔的解说更幽默,更富信息量,也有更丰沛的情感。听他的解说,你会感到你那颗热爱足球的心在和他那颗热爱足球的心一起热血沸腾。他一直强调足球是很男人的运动,所以无论看球的、踢球的、说球的都应该有男人的血性。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把《三国》《水浒》看完了。尤其《水浒》里的人,那种侠义、豪气对我影响很大。”遇到某些精彩的赛事,黄健翔感到自己“有如神助,不假思索,像是在发烧状态,体温是高的,大脑是热的,但是每句话又都很经得起推敲。”

黄健翔横空出世的风格迅速震动了体育界,很快,黄健翔就成为划时代的一位体育节目主持人,彻底改写了体育节目的传统风格。问他觉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他说:“如果你非要问这样的问题,我只能回答‘我是一个天才,因为在我之前,没有这种风格,也没人教我。我改变了体育主持人的说话方式,短短几年之内改朝换代,很多体育节目主持人和解说员,全是我这样的风格、声音。当然,我不是莫扎特、爱因斯坦那样的旷代天才,我的所谓天才只是相对我现在所做的这点小事来说。”

比起大多数人故作韬光养晦的姿态,黄健翔至今不肯掩饰自己的骄傲。在我们这个国度,奉行着一个通行已久的潜规则:你可以骄傲,但你绝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打破了体育主持规则的黄健翔,也同样打破了这个潜规则,并终于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2001年的十强赛,为黄健翔带来了一道生命中无法弥合的伤痕。在中国对卡塔尔之战解说中,黄健翔直截了当地批评了当时的中国队教练米卢用人不当。黄健翔对米卢的批评引起了轩然大波,引发了两派球迷的激烈争论。处在漩涡之中的黄健翔,步入了生命的低谷,他在中卡之战的解说成了一直想“摧残”他的人的证据,那些批评他的声音被到处旁征博引,他的主持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否定和怀疑,与此同时,关于他的传闻此起彼伏,有说他已经败走中央台的,有人说他去了凤凰卫视……网上甚至有人写了这样的帖子:黄健翔,一路走好!

在一片山雨欲来中,黄健翔看到了人性中丑陋残酷的一面。“事实上我并没有说错。我点到用错的人米卢自己后来也没有再用。但是这个世界没有标准,没有事实。从内心来说,我几乎不抱幻想了。这有点像一次信仰崩溃。”

对于伤害了他的人,黄健翔说:“我不会,也无力报复,但绝不原谅。”那以后,他开始回避伤害,长出鳞甲。“这其实是很滑稽的一件事,当我改变了对社会的看法之后,我反而能做得更圆滑,更得体,无论在行业内,还是在受众面前,我的公众形象在好转,而当我一片赤子之心对待他们的时候,却往往不行。”说到这儿,黄健翔惨淡地笑笑,感叹道:“人生是多么的悲凉!”

起起落落之后,黄健翔的骄傲仍然没有被摧残,“到现在我依然认为自己是个天才。我觉得我用十年的时间做这样一件事,比赚一千万还开心,因为我这个年龄赚一亿的人都不少,但做成我这件事的只有我一个。”与此同时,他对足球的理解却有了潜移默化的变化。“以前觉得足球就是比赛,现在觉得足球是社会的缩影,球场是一个小社会,由于有了这种理解,我对球场上各种各样的事都看得更释然,更通透,不会简单地就事论事,我反而更相信足球的魅力了。”

在黄健翔眼里,足球是一种世界性的宗教,“全世界只有足球的规则放到每个角落大家都遵守,无论他属于什么宗教,生活在什么制度下。而且足球让人善良,让人高贵,它需要的是真正的男人品格和骑士风度,真正的世界级巨星都是很善良、很有同情心和爱心的人,比如法国的球员亨利,他在赛场上看到对方队员倒地的时候,会大老远从禁区附近跑过来看望倒地球员;去年夏天,喀麦隆队球员倒地猝死的时候,亨利哭得特别伤心……其实我很难说清足球的魅力,就好像你爱上一个人,你不知道你到底爱他哪,你也很难解释为什么爱他。”

对自己挚爱的足球,黄健翔曾数度为它落泪。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黄健翔用“很丢人”来形容。“那是1997年的世界杯预选赛前,电视台有个沙龙式的节目,是预测世界杯赛果的。我已经知道自己没被安排解说世界杯,心里一直很郁闷,当时是在节目里预测中国队前景,我知道中国队希望不大,节目中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观众送我的红旗,祝中国队好运,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足球之外:女儿是我的精神支柱

很长一段时间,黄健翔没有再流过眼泪,直到2002年9月18日,他女儿出生的日子。那天上午,黄健翔看到了从产房里抱出的女儿,下午,在病房里,当夫人沉沉睡去,护士医生都已离去,黄健翔偷偷地哭了。

“女儿的出生对我是一次救赎,是一次信仰的重建。十强赛以后,我只能做到释然,并没能真正找回信仰,是女儿让我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力量。她现在是我的精神支柱。

“我曾经觉得人这辈子也不过如此,我已经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新陈代谢,如果我是一个单身,没有孩子,我可能会去归隐山林,但是有了女儿,我就还要活得更好一点,更成功一点,我希望她长大后还能为我骄傲和自豪,而不是回忆她父亲在她没出生的时候曾经如何如何辉煌。”

黄健翔的车里,挡风玻璃前,有一张女儿几个月大时的照片,照片中,这个短短头发的小女孩,瞪着晶亮的眼睛,像个天使。

“她也是个天才,特别专注。还不到一岁五个月的孩子,能坐在电视机前,专心地看四十五分钟的《天线宝宝》,还看芭蕾舞剧《天鹅湖》,比《天线宝宝》难多了,能看整整两幕呢!大人在旁边说话她都听不见。这很像我小时候,我小时候也是一看书就连别人放炮都听不见。”

这个天才女儿虽然和她的天才爸爸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很多,但是却和爸爸很亲。两个月前,一天黄健翔做完节目回到家后,忽然感到胃部剧痛。黄健翔跟胃痛做了一夜斗争,“到第二天早晨浑身的肌肉都是酸疼的。我女儿到我房间来看我,家人对女儿说:你爸爸不舒服,你爸爸难受!女儿就走到床边,用她的小手给我捏。他们又说:你给爸爸吹吹,吹吹就好了。她就认真地吹起来,我当时特别难受,差点哭出来。”

在医院,黄健翔被确诊为急性阑尾炎,“我一向自认为命很好,很硬,会很长寿,整个发病和手术过程我都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做完手术,从麻药中醒过来,我想起我女儿还那么小,如果我有什么闪失,我惟一放不下的是我女儿,我忽然觉得为我自己已经活够了,我现在要为我的家庭为我的女儿活着。”

手术后第三天,黄健翔在黄昏时回到家,因为伤口没有愈合,家人不让他抱女儿,“可是我还是抱了,我一抱她,就哗哗地流眼泪。我当时只能勾着腰走路,她就学我,勾着腰走路,特别好玩。看到我父母和妻子高高兴兴地跟女儿在一起玩,笑声不断,一家人在一起,享受真正的天伦之乐,而我一个人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她们,想到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平平安安的基础上,我就觉得一定要让他们过好的生活。”

黄健翔认为自己在女儿出生前,其实一直都浮游在生活的表层,从未真正进入生活。“原来不知道什么是生活,这两年才知道什么叫生活。”

对今天的黄健翔来说,除了足球,最大的幸福就是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小天才聚精会神地看完她的《天线宝宝》。“看着她很健康,很快乐,穿得漂漂亮亮的,每天都在长大,都有不同的变化,我渐渐知道,这就是生活……

采访后记

采访当天的晚上,黄健翔要奔赴卡拉OK和朋友聚会。这场聚会的目的是为了撮合一对男女。虽说这对男女的感情前途像一场球赛一样难以预测,黄健翔却肯定会和朋友们尽情欢歌一番。他说自己唱得不一定怎么样,可就是敢唱,另外,要想让朋友快乐,自己必须放得开,不能被自己的身份拘泥。

目前,仿佛是生命里一个休养生息的时段,黄健翔一周只工作两三天,其他时间被用来看书、充电、陪家人、和朋友聚会或者踢球(他踢前卫,速度一般)。关于未来,他有很多构想,比如写一本半自传体小说,比如自己做一档真正的好节目。的确,他身上还有很多的闲置资源,特别是他的眼神很灵动,一旦从电视平面的二维变成走下屏幕的三维,他的脸会像万花筒一样变换出多种丰富的表情。

多年影迷的经历告诉我这是一张可塑性很强的脸,适合诠释性格复杂的角色。于是我很认真地告诉他你很适合演黑社会老大。“是吗?”他对这种说法感到很新鲜,但同时不否认自己哪天真会去演个什么角色。我想,不管是出书做节目还是演黑社会老大,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创造出另一些和体育节目主持人全然无关的形象。因为,虽然这个曾经热血沸腾的人现在一再强调生活应该风平浪静,但在整个采访过程中,他却时时让我想到一部电影的名字———血仍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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