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巴尔勃
2002年8月,我来到中国,在北京小住了几天后,就去了风景秀美的扬州。本来我通过e-mail联系的是去无锡工作,由于江苏省政府一个出人意料的安排,结果我到了扬州,在扬州教育学院工作了半年。在扬州生活和工作的外国人比较少,我所在的学院里还有两位教英文的外教,他们一个是美国人,另外一个是英国人。到扬州教育学院不久,学院的领导就陪我们三个外教游览了被誉为“天下西湖三十六,独一无二瘦西湖”的瘦西湖景区。
闲暇之时,我们三个人经常结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漫步。在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我们的酒吧之后,每个周末,那间酒吧成了我们这几个外国人的好去处。我在那里认识了很多的中国青年朋友,印象里中国的青年人好像特别的忙碌,我很快就结识了一位叫王娟的酒吧服务员,她一边在酒吧打工,一边上学,王娟是我在扬州结识的第一位中国朋友,到现在,我们还经常通过e-mail联系。
不久,我结束了在扬州的教学工作,和在上海学习中文的女朋友一起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玩遍了云南的山山水水。在美丽的昆明石林,我和女朋友在这个喀斯特地貌的公园里整整散步了一天;在云南大理,我和女朋友一起骑着自行车沿着洱海穿行。并在一个小饭店里,两个人一边吃着我最喜欢的回锅肉,一边同老板用我所能懂得的中文闲谈。2003年2月,我重返北京,工作至今。
我决定来中国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和冲动无关。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大家都在考虑毕业后的去向,我也不例外。经过反复思量,我选择了中国。虽然我也考虑过其他国家,但是朋友们的极力推荐,加上我对汉语的浓厚兴趣,使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毕竟,对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而言,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在我去过的中国城市中,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独特的魅力,昆明可能是我去过的最漂亮最宜人的城市。但对我而言,北京的意义更特殊,因为我抵达中国的第一站就是北京,我对中国的第一印象也来自北京。此外,我在北京呆的时间最长,因此最了解这座城市。
比起在老家,我在北京的生活相对要复杂得多。简单来说,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满意。但是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以及和朋友们的交流,我慢慢学会了抱怨“她”的种种不好。我觉得,一个人在真正欣赏某件事物之前,首先应该指正它的缺点。比如,北京到处是工地,害得我星期六睡不成懒觉。北京的交通混乱,方便了汽车,却给行人带来了不便。而且,我期待有一天在北京买三明治能像在老家印第安纳州买鸡蛋炒饭一样容易。不过,当我和城市的喧嚣保持一定距离的时候,我意识到这座城市随处可见、触手可及的变化,真的让人很振奋。
在我来中国之前,我对这里的生活毫无概念,有很多不现实的期待,但是两年的时光已经让我改变了很多。我努力调整自己,以适应这里的生活、工作和环境。目前我得到的收获比当初预想的要多得多。我不仅能够以一个更为宽广的视角看大千世界,而且体验到自己在不同的文化中一样能有所作为。在这里,我有很多机会学习生活中最鲜活的语言,而且认识了很多朋友,有和我一样来中国一边工作、一边游历的外国人,也是中国人。
当然也有不愉快的时候,比如大多数和我只有一面之交的中国人认为我一点都不懂中文,这在我看来是一种歧视或者排斥——因为我是“老外”。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到这种事情,就得不断地重申自己懂中文,这让我觉得很累。要在这里找到一个让我觉得舒服自在的圈子,比我预想的要难。但是,我也遇到一些非常不错的朋友,从他们那里学到了比我预想要多得多的东西。
提到我学习中文的经历,真是一言难尽。作为十个以英语为母语,以前从没把学习语言当回事的外国人,我一接触到中文才知道不容易,学了一两个月后差点就放弃了。英语和汉语之间有显著的差异,对我来说尤其不容易,比如那些复杂的字形和没有多少规律可循的语音声调。但对我来说最难的还是听力和理解。我擅长独自坐着默默记单词,一旦北京人开口说话,“倍儿溜”,我就会如坠云雾,找不着北。
我有一些中国朋友,但是不多。总的来说,交流还是比较困难,因为中国人和我交朋友得有耐心。此外,必须对我时好时坏的汉语水平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就这两条就已经足以让一些人望而生畏了。至于所谓“文化差异”,我很不以为然,尽管这个话题为一些人所津津乐道。我一点都不觉得用刀叉吃饭长大算什么交流障碍。我觉得主要原因是很多人畏惧陌生事物,因此表现得很谨慎。对大多数中国人而言,我和我象征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一旦这种最初的心理障碍坚冰融化,我想我们就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当然,我也有责任,因为我对生活现状比较满足。我有一些外国朋友,因此找不到什么动力离开这个熟悉的小圈子。还有一个原因是如果我和中国朋友在一起只说汉语,有时候我会找不到适当的词表达。不过他们对我很有耐心,哪怕有时候我听起来就像一个11岁的小学生一样。
全世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一样。他们多少有些懒散,受睡懒觉,喜欢体验性和各种新鲜事物带来的快乐。和中国青年相比,美国的年轻人不盲从,勇于质疑权威,对大家认可的事情常常保留自己的意见,这在他们中间是一种普遍的人生态度。此外,美国鼓励年轻人应该张扬个性。中国的年轻人,对国外的事物更感兴趣,而美国青年却不得不花些心思才能接触到海外的大众文化。去年10月我应聘来《北京周报》,做文字润色工作。办公室的同事和我年纪相仿,大家很谈得来,相处十分融洽。她们很友善,也很热心,争相教我学习中文。在这里,我的口语水平提高得很快。通过这里的工作,我对中国媒体的性质有了很深的认识,发现媒体对人们有很大的影响,意识到作为公民,我们需要注意我们的环境。
2004年,在《北京周报》的聚餐会上,我一边吹口琴、一边弹吉他表演了自己创作的曲子,我的音乐天赋令很多同事大吃一惊。其实,音乐一直是我的最爱。在美国我就经常在酒吧表演。就是刚到北京的时候,我也曾在三里屯酒吧表演节目,那里更多的是一些地下乐队,他们表演的更多的是摇滚和朋克。现在我找到了一间更适合我演唱的地方,它在北京东三环的女人街一间叫“好运”的酒吧里,我每周去那里演唱一次,结识了更多的中国朋友,因为语言的关系,我和中国人沟通机会不多,但我愿意一有机会就和他们交流……
实际上,在这儿的工作改变了我读新闻的习惯。到北京这么长时间(当然也不算很长),我已经不想再赘述哪些期望得到了满足哪些没有得到。我也不再幻想能说服别人什么事情,只能尽量地“求同存异”。
工作很辛苦,所以有空的时候,我会尽量放松自己,一般是写写歌,看看书和影碟,星期天睡个懒觉。我还有一大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观察陌生人,大概是因为我不善于表达吧,所以内心很敏锐。
我打算今年冬天离开中国,因为我想去的地方太多了。我也一定会回来,我可不想把中文忘光,而且我在这儿还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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