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击长空

魏　哲　童鹤龄　宋建英　张江临

1903年12月17日，美国人莱特兄弟进行了有史以来人类第一次动力飞行，从而宣告了飞机的诞生。百年航空，群星灿烂。20世纪80年代，“亚洲明星”FT—7(歼教七)从贵州高原升起。如今，在航空百年之日，这里又升起了一颗“希望之星”——山鹰／JL9。

2003年12月13日，寒冬的贵州安顺。当山鹰JL9在万众瞩目中带着轰鸣、带着5万贵航人的希望腾空而起、翱翔蓝天时，这一天载入了航空百年的史册，为航空百年献上了一份厚礼。

贵航人航空报国的情结

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国家就不再给贵航集团下达新机研制任务，贵航面临着后继无机的严峻挑战。但贵航人没有气馁、没有消沉，而是主动出击找项目、找出路，瞄准部队大量歼7、歼8飞机训练没有教练机的缺口，在空军的支持下，自主开发，用最少的投入，在最短的时间研制成功了歼教七型高级教练飞机，解决了空、海军的急需，结束了中国没有高级教练机的历史。歼教七(FT—7)飞机研制成功后走出国门，1987年在第37届巴黎国际航空博览会上一展风采，被誉为“亚洲明星”，开创了贵航飞机出口的先河。

任何产品都不可能是永恒的，都有一定的寿命。歼教七飞机能使贵航延续20多年已经是个奇迹。虽然近十年来是我国军工发展的黄金时期，特别是军用飞机的发展是难得的机遇，可机遇远离了贵航，地处三线的贵航没有一个重点型号军机的研制任务。

在这关键的时刻，贵航的决策者们没有退缩。2001年1月，贵航集团公司董事会决定将山鹰／JL9新型高级教练机的开发研制列为贵航集团“一号工程”。这是站在贵航历史高度上的英明决策，贵航集团公司总经理张军坦言道：“这是贵航发展史上最重要的、来之不易和机不可失的一次机会，全集团必须同心协力为新高教研制进行一场‘生死决战，不惜一切代价去打一场新机研制史上的非常规战争。”

从技术上看，贵航集团能不能设计出新机来、能不能制造出来、出什么样的飞机?战术技术指标如何确定?贵航集团是经过了充分考虑和系统研究的。其实，JL9新高教飞机的总体方案已经过多年的分析、研究、论证，也经过专家多次的评审，在技术上是一个较为成熟的方案。JL9新型高级教练机合理地衔接了我国基础教练机和第三代战斗机发展、训练的特点，适应第三代战斗机对飞行员所提出的训练需求，同时兼有一定的作战能力，具备了改装为侦察机、电子干扰机、轻型攻击机等多用途飞机的发展潜力。

关于市场风险，贵航集团做了大量调研后充满信心，并准确定位：JL9新高教飞机能完成作战飞机飞行员高级训练阶段的飞行训练任务，实现“CJ6(初级训练)——JL8(基础训练)——JL9(高级训练)”的系列配置，达到了上接第三代战机、下接JL8飞机的要求；在机载设备和座舱显控设备配置上，其基本功能和人机界面可与J10、SU-27衔接，能满足第三代作战飞机的部分训练要求，能完成“飞豹”、J7E、J8H／G／F等现役飞机及改型机的训练任务，尤其是它具有较高的可靠性、维护性、通用性和较长的使用寿命，较低的价格和较低的使用成本，增加了JL9飞机作为空海军新一代通用型高级教练机的首选机型的可能性。研制山鹰／JL9型飞机既是贵航争取“制空权”的主战场，更是贵航参与竞争的发展要务。

2002年3月15日，中国航空工业第一集团批准山鹰／JL9型飞机立项，贵航集团上下沸腾，贵航人的执着追求争得了项目，贵航人的“航空报国”激情再次被点燃。

贵航人与时俱进的创举

按常规，一种新型飞机的研制周期大约需要10年左右。贵航集团要在两年不到时间里完成一种新机研制任务，在中国航空史上是没有先例的，这是一个创造奇迹的计划。严酷的市场竞争给贵航提供的时间表只能是这样。贵航集团只能以超越时空的理念审时度势，去实现一次高效率高速度的研制创举，不惜一切代价打一场新机研制史上的非常规战争。

所谓非常规战争，是说这个新机型的研制是由贵航集团自筹资金、自担风险，开辟了中国新机研制史上的一条新路；所谓非常规战争，是说其紧迫性之强、周期之短、技术难度之高、人员设备条件之缺乏，在新机研制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有的专家不止一次发问：“就贵航现在的实力能行吗?”

能行！正如贵航集团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周万成所说：“我们贵航集团在长期的求生存争发展中，形成了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在现实的激烈市场竞争中，练就了一种不服输的勇者气慨——这是我们最可宝贵的资源，是推动企业自身发展的动力!”

山鹰新高教研制的最大矛盾是技术难度大，研制周期短，所有的节点按常规看来都是不可能的。集团公司领导精心谋划，运筹帷幄，提出：“向管理要时间，向科技要时间，向人的潜能要时间。指挥部首次会议确定了设计发图、开铆、部装交付、总装首飞四大战役，要求“确保墙不倒，按期攻克”

从立项到首飞的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贵航人以其超乎寻常的精神和气慨，以贵航人特有的毅志和拼搏精神，战胜了数不清的艰难险阻，攻克了个个技术难题，攀上了一座座险峻的研制高峰；用8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设计发图；用3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模具设计和工装制造；用3个月的时间完成了部装任务；用3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总装首飞。17个月的时间实现了飞机研制历史上的新超越。

人的管理和技术创新

山鹰/JL9作为一个新机型，如果没有一定的先进技术含量，就不会有生命力。为了保证新机的先进性，在设计上采用了许多高新技术，如基于GJB289A数据总数的综合航电子系统，两双肋下进气和高升阻比的双三角机翼的气动布局，压力加油系统，电子防滑刹车等。在设计上充分考虑了这些技术对于贵航来说是新技术，但对于中航一集团来说都是成熟技术，这样贵航可以从中航一集团各院所得到大量的技术支持和帮助。

山鹰/JL9新高教采用高升阻比双三角翼气动布局，因而具有良好的起降性能和中低空亚跨音速性能。该机采用两侧双肋下进气布局，有效地改善前后舱的下视角，提高了飞行训练效益和飞行员的工作环境；采用宽视角设计方案，拓宽了飞行员的视野范围。新高教选用先进的功能系统，配备了常规机械液压式操纵、前三点式起落、整体圆弧风档、穿盖弹射救生、重力压力加油，并装有可拆卸的模拟空中加油插头，能完成空中加油训练科目。新高教在外翼段增设了油箱，这在我国歼击机中尚属首创。设计的动力装置由我国空海军主要动力供应商贵航黎阳发动机公司提供，配装一台我国较为先进的WPl3F(C)涡轮喷气航空发动机。该机还运用国内先进并已成熟的综合航电系统，以综合显示控制系统为核心，采用双余波技术，综合了显示控制管理、大气数据计算机、脉冲多普勒雷达、惯导／GPS导航，武器外挂管理系统及任务计算机等先进的设备，最终联接成的一个综合航空电子系统，可与第三代战斗机较好的衔接；机翼设备还安装了通讯电台、敌我识别器、空管应答机、雷达高度表等先进设备，强化了整机性能；安装了与主飞行仪表的平视显示仪和多功能显示器，形成了与第三代战机相近的座舱布局。

在山鹰/JL9新高研制中，贵航集团充分利用航空技术改造新成果，发挥信息化、数字化的巨大作用，在设计和加工上，大量使用国际上先进的CATAI5.7版设计软件、三维电子样机、CAD／CAM技术，使飞机的设计制造在技术上了一个新台阶。飞机设计所设计人员以信息集成为突破口、网络技术为手段，充分采用信息化数字设计技术，结构数控件全部提供CATIA三维实体模型数据，全机上万份A4图纸全部都用了电子文档，大大提高了设计效率和产品设计质量，缩短了研制时间。

新高教必须在2003年5月15日部件开铆，把设计蓝图变成实物仅有108天。能行吗?人人都为之捏着一把汗。指挥部果断采取措施：并行作业，按研制节点倒推进度，实行高度平行作业。材料准备、模型样板、工装制造、零部件制造几户被拉到同一起跑线上。

新机研制的最后一大战役——总装和首飞，时间也只有108天。总装厂提前介入，有备而来。他们派出精干的小分队，深入部装现场抽空打导管取样，培训各类员工，成立了七个作业突击队。思想到位、组织到位、责任到位、工作到位，总装员工以突击队和总预备队的姿态向新高教最后一个高峰发起总攻。

贵航人团结奉献的史诗

新高教研制战斗一经打响，艰辛接踵而来，奉献的激情在贵航燃烧。

2001年12月3日，贵航飞机设计研究所在新启用的科研楼处悬挂起“航空报国激情永不言退”、“励精图治再铸贵航辉煌”的醒目对联。从这一天起，飞机设计所实行了“611”工作制，开始了8个月每周工作6天、每天工作11小时的奋战历程。然而，他们每天何止工作11小时啊!科研楼的灯光常常彻夜通明，他们的工作则通霄达旦。为保节点，多少同志父母病重却不能在身边照料，老人故去没能在床前尽孝；为保节点，有的年轻设计员将婚期一推再推。

飞机设计所一位老共产党员为新高教的座舱布置倾注了巨大的精力，“611”中，他夜以继日忘我地工作，孜孜不倦地协调，任劳任怨地修改。然而在成果即将浮出水面时，他却身患癌症，“出师未捷身先死”抱撼而去。但他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精神却激励着后继者们奋勇前进，最终使新高教座舱布置完全满足第三代战机训练要求。

王丽云是飞机设计所总体室飞机强度高级工程师、共产党员。在大干新高教的关键阶段，她家里连续失去了大弟、母亲和二弟三位亲人。她悲痛、她难过，但她更坚强。她每天坚持在设计室里，在电脑上计算每个部件的强度数据中，没有因家中接二连三的不幸耽误分管的任何一项工作。

2003年的3月到5月，正是全国“非典”流行肆虑时期，作为供应单位的贵航602库采购员们却要辗转奔波“非典”疫区。4月，驾驶员刘松、计划员吴强、检验员陈明山赴西安、宝鸡、汉中等地为新高教新增材料求援。4月和5月，驾驶员李晓旺、供应员王波、检验员杜学义两次去南昌、上海提运开铆急用的进口拉伸板。两批人员奔赴“非典”疫区，一路几千公里，各地防“非典”措施严密，沿途无饭店提供饮食、无旅馆让他们留宿。他们饿了只得嚼方便面啃干面包充饥，困了在车上打个盹，吃住全在车上，日夜兼程，5天的路程只用3天，就平安地抢运回急需的材料，保证开铆节点的需求。

为确保“5.15”开铆，贵航飞机部件厂许多经验丰富的退休老同志被召回岗位参加新高教的研制工作。这些老军工为人生再一次出航，为能参与一个新机研制而激情再燃。在模线设计处，几位返聘的老同志常常为了较对好每一个模线尺寸，计算准每一个数据，一弯腰到模线样板上就是几个小时，站起来头昏眼花，可他们揉揉眼睛舒张眼帘又继续工作。

王兴炳老师傅是全国为数不多的型架装配钳工，虽然退休却一直在岗继续工作。在新高教研制中，他利用自己40多年的丰富经验，在多机种的型架、丝杠、支座、铸件中寻找适合的东西，并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进，使之达到符合新高教工装设计要求。单这一项，王师傅就为厂节约近100万元的材料费和近万小时的工时。

是的，对于朴实的贵航人来说，奉献的本能充分地体现在他们的行动上，这也是深处三线的航空人几代相传的“航空报国”情怀。在新高教机的研制中，一样朴实的新一代航空人，像他们的前辈那样将深深的航空情怀和燃烧的激情熔入了他们无限热爱的航空事业，熔入了他们的具体工作岗位。

贵航人团结协作的拼搏

从决策开始，山鹰／JL9新高教的研制便是一次总体实施、分阶段进行、各尽其责、责任到厂所的大合作、大协作、大目标的合成作战过程。

贵航起落架厂是飞机制造主机厂，在新高教研制中担负起主要部件起落架及五大系统附件的研制任务。从2002年7月接到第一张图纸后，他们就组织技术攻关，实施“三优先”工作思路，完成20多项工装设计制造和燃油试验台、液压试验台的改造。生产车间组织工人平均加班加点7000小时，提前28天完成供部装产品，提前8天完成总装产品；完成139份工艺规程，处理了73个设计工艺问题，自行设计了18项工装试验设备及144项产品的交付，全面完成新高教起落架研制任务，成为新高教研制中最让贵航集团公司放心的单位。

安吉精铸公司是贵航集团成立不久的公司，当83项新高教铸件目录和铸件图纸交给他们时，主机厂要求在4月底交付主要铸件，以保证5月15日开铆。60天完成任务谈何容易?但他们认了：保证完成任务。两个月完成以往6个月才能完成的工作量，困难之大、任务量之重是他们从未经历的。公司提出了“大干新高教，后墙不倒，非常时期一定要以超常规的作战方式去干，绝不让新高教的列车在安吉晚点。”超常规的60个日日夜夜，83项新高教研制项目如期交付。

5月15日部装开铆，是新高教大部件研制的第一个点。为这个节点画句号的是贵航飞机部件厂。厂长倪永峰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带领着全厂5000员工为确保新高教部件如期交付总装厂开启了铆枪。

部装的环节中，模具成为关键，要在短时间做出众多的模具，人手显然不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贵航集团公司人力资源部从10家企业抽调了一批模线骨干支援部装厂；上海、成都飞机公司的技术工人也赶来支援，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2003年9月1日，这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日子。这一天，在贵航集团部装厂举行隆重的新高教部装交付仪式。省领导来了，省国防工办领导来了，空海军的领导来了。集团数千名参研厂所的干部员工眼噙泪花望着满载贵航人汗水和希望的大部件拖车起程。而在贵航集团飞机总装厂，也举行了隆重的总装开工仪式，新高教研制最后的一大战役开战了。

山鹰新高教800多项导管的制取生产是整个研制的重头戏。承担这一任务的导管车间和导管突击队，接受任务后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大大缩短了打制导管的实验时间。在他们奋力拼搏下，新机总装导管制取告捷并交付总装导管，为新机总装全面铺开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总装车间主任姜平、技术主任张运权为打好关键性60天总装战役，带领突击队员们轮番上阵、日夜奋战。他们放弃了国庆长假，放弃了与家人同享天伦之乐，全身心投入新高教的总装。10月31日，01号飞机完成总装并交付试飞站，并接受了发动机启封试车、静力试验、燃油试验、炮震试验、弹射试验、交电试验、操纵调试等八大项重要工序，未出现任何问题。

为确保山鹰／JL9新高教首飞成功，空军试飞大队的官兵们早已进入角色，他们学习了解山鹰的特性，进行严格训练。

9月5日，空军乔清晨司令员到贵航集团视察工作，专程到飞机总装厂了解山鹰研制进度；10月2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政协主席贾庆林在贵州省委书记钱运录、省长石秀诗、省政协主席王思奇等省市领导陪同下来到贵航集团飞机总装厂视察，询问了山鹰的研制情况和机载装备情况；11月17日、18日，空军派来了空政歌舞话剧团到贵航集团慰问演出。

2003年12月13日下午14时15分，这只贵航人的山鹰实现了首飞。

屹立在贵州高原，拥抱祖国蓝天，我们向着太阳、向着长空说：2003，贵航人实现了新的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