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早春深夜的11点,乍暖还寒,深夜的冷风依然刺骨,这个时候这座城市有很多人躲在被窝里收听电台的节目,这被当作是一种享受。与此同时,在位于上海市虹桥路的东方电台792千赫的一间演播室里,悠悠的爵士乐已经缓缓响起。
长得娇小甜美的女主持人沈蕾和至今都令人猜测不出其准确年龄,仿佛永远停留在当年《音乐茶座》和《市场旋律》的激扬青春里的著名主持人晓林已经各就各位坐在了演播台前,把需要的几页文字资料放在了随手拿得到的地方,并且已经进行了节目开始前最后的沟通,寥寥数语,非常简单,一看就知道彼此的配合已经不是普通的默契。然后戴上了耳机摆正了话筒,甚至在渐渐轻下去的音乐声里开始了微笑。
乍听乍看之下,谁都会以为这必定是一档如今电台十分流行的音乐加情感的节目,这其中的每一句语言、每一个音符必定是美丽的、朦胧的、浪漫的或者用现在流行的说法是“小资”的。然而,声如其人般年轻甜美的沈蕾张嘴说的却是:“各位听众朋友,晚上好。……今天我们继续昨天关于性骚扰的话题……”是的,这是一档名叫《性情中人》的性话题节目,除了和性有关的一切,不谈其它。
采访这天是星期三,正是这个节目里专门谈性观念的栏目时间,由沈蕾和晓林搭档,另外还有一位嘉宾主持朱嵘医生,虽说是嘉宾主持,却比两位男女主持在节目里出现得都多,天天出现。但三个人同时出现在节目里,每个星期只有星期三这一天。
趁着他们在说开场白,我蹑手蹑脚地去瞄了一眼被他们津津乐道,也是听众和他们保持联系的短信平台,那是一个大电脑屏幕,屏幕上呈现出来的是规整的表格,听众发来的短信全部反映在这些表格中,频频更新,我瞄到的第一条短信就让我大吃一惊,“我的精液是咸的,请问这是不是一种病?”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刷地红了,于是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而演播台前,两位主持人早已经切入了主题。面对性骚扰,该怎么办?沈蕾正讲到了对付露阴癖的办法,并让听众有什么好的建议发短信来。
摄影记者忙上忙下地按快门,因为对于她来说,这眼前的三位主持人不仅外形上镜,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工作状态是那么放松那么自如,这对于注重抓拍的摄影记者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而我,则面对着他们,靠在演播室的玻璃窗上,一边听着节目,一边心里有着越来越多的好奇。因为沈蕾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居然能如此神情自若地对着电波外的千万人说着一些大多数女子羞于启齿的器官名词,晓林居然能够将听众发来的“风格各异千奇百怪”的性问题作出如此妙语连珠的回答。而现场担任“技术支持”的朱嵘医生也居然能够用一个电台节目主持人的“言论”水平来做医生。
有听众来短信发表对付露阴癖的高招,沈蕾一边说出来一边笑,大意是面对露阴癖坚决不要惊慌,尤其不要高声尖叫,而是镇定自若地拿出一块钱扔在他面前说,我看过了,你可以回去了。晓林和朱医生都笑起来,连声说是好办法,我也忍不住跟着笑,全然忘记了这是在东方台的直播室里。
每找到一个对付性骚扰的办法,真心的笑容和笑声就在整个节目播出过程中响起,常常是沈蕾的一句妙语,晓林的一记幽默和朱医生的深入浅出,甚至还有肢体语言,晓林的头总是在活动,不是偏向沈蕾就是和朱医生凑在一起,沈蕾的手势没有断过,有时发现晓林和朱医生凑在一起在看短信,还会伸手去拉一把,要他来听她的说话。当然朱医生和沈蕾也常常隔着中间的晓林讨论,如果没有耳机和话筒,就完全是一副三个朋友在那里聊得热火朝天的场景,而他们聊的是性。
在他们的聊天里,随着他们的话语一起担忧和开心,我再也没有红过脸,无论他们回答的是怎样的问题,聊得如何“直截了当”,因为他们所聊的一切非常光明正大,非常轻松,甚至非常亲切,好像是知心人才会说的知心话,不会也不需要脸红。
午夜12点,节目结束了,我觉得短,虽然他们聊的问题和我并没有关系,但是我觉得意犹未尽,因为被这种氛围所感动。三位主持人边离开边依然在讨论着刚才的话题,哪些短信是需要单独回复的,刚才哪部分讨论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沈蕾念叨着一个小男生发来的倾诉受到同班另一个男生的骚扰的求助短信,自言自语:“怎么这种事情也会有,真想不到。”看得出来他们很累了,夜已深,而刚才又是全身心地投入。
临分手的时候我毛遂自荐,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来做嘉宾,把我们的很多采访素材拿来,和他们一起聊聊,我想无论聊什么,聊到何种程度,我都能够如他们般坦然面对,因为他们用他们的节目,他们的声音告诉我,性,是可以用最美丽的声音、最美好的语言和最纯洁的心灵来对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