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灯

王承军

小王是领导从人才市场上专门引进搞文秘的大学生。局长是文秘出身，深知搞文字工作须有一个好的环境，所以他就把小王安排住在他家对门(六楼)。有了这样的优待，小王也不敢怠慢，看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小，上楼梯尽可能不出声，连自己最喜欢的吉它也不敢弹了，担心影响局长的休息。

有一天下午，局长乡下的母亲来了，她吃过晚饭后独自到花园去散步，结果被几位退休的老太太拉去打麻将。那天晚上六楼的楼道灯坏了。当时小王没在意，局长的母亲回来时已是晚上11点，然而快到家门口時却摔了一跤，额头和膝盖受了伤，不能站起来。她坐在楼梯台阶上呻吟。响声和呻吟声惊动了整幢楼。楼下的几位眼疾手快的职工不容分说，背起老太太就往医院跑，而局长也紧随其后。只有小王打开门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对门住了一个年轻大学生怎么不顶事，换个灯泡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众人的指责使小王有点忐忑不安，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不起局长的事。当晚，小王把自己卫生间的灯泡拿出来换上了。从这以后，小王就格外注意本楼层的楼道灯。

第二天下午，局长的母亲经诊断无大碍，于是被局长接回来疗养。小王觉得心里有愧，花了一个月工资买了丰富的营养品去探望局长母亲，以示歉意。开门的是局长的夫人，她一边责备小王不该买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一边笑脸双手接下。当小王得知局长不在家时很失望。

第二天晚上，小王发现楼道灯又不亮了，他飞身下楼买了一个40瓦灯泡安上。仅隔了一晚上，他发现灯又不翼而飞了，于是他又下楼买了一个60瓦的灯泡安上。楼道灯频频被损坏使小王觉得有点蹊跷，准备写一张“请爱护公物”的纸条。但转念一想，本楼层只有他和局长两家，这样做分明是对局长的挑衅，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万万使不得。

然而不到一夜，小王早上起床锻炼时，又发现灯不亮了，仔细一看灯座上的火线被挑出来了。看来有人故意与小王作对。于是小王不动声色地找来工具准备接上，这时局长晨练回来了，他赶忙找来电筒给小王照明，还叫小王小心，口里说：“这些人真可恶，素质太低了。”

当天晚上，小王因参加一个同学的生日聚会，回来时已是午夜，而小王已养成上楼轻声的习惯，当他走到五楼时看见六楼有人影晃动。开始他以为是贼，待他猫着身悄悄向上看时，却发现局长正拿着一把钳子站在凳子上做什么，而其夫人正专心致志地扶着凳子。局长一边“作业”一边轻声说：“一会儿××建筑公司的刘经理要来。”不到一分钟灯熄了，这时小王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局长夫妇进屋关门后，他才蹑手蹑脚悄悄开门溜进屋里。

顿时，小王恍然大悟。原来楼道灯频频不亮是局长为了方便那些“来访”者。既然如此，自己何必去破局长的“良苦用心”呢？于是从那以后，小王就再也没有去管楼道灯了。

半年后，局长因“受贿”被双规，小王终于让那盏楼道灯重新亮起来，自那以后，灯就再也没有损坏过。他久久望着那盏灯感叹道：“就是这盏灯，让对门先后有两人跌倒，前者是一位受点皮外伤的老者，而后者则是跌倒后再也爬不起来的实权者，都是这灯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