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金刀

2004-04-29 00:44:03窦小刀
上海故事 2004年5期
关键词:青衫南宫世家

窦小刀

1酒,是好酒,上好的女儿红;人,是美人,艳绝苏杭的名妓香琴。悦耳的丝竹声中,香琴翩翩起舞。苏青衫看得痴了,轻轻一叹,道:“好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抚掌大笑道:“久闻香琴姑娘色艺双绝,今日一睹,大快平生。”他虽是大笑,眼中却尽是孤寂落寞之色。忽听一声轻笑,“苏兄好兴致。”笑声中,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公子踱入房中。

苏青衫也不看他,只瞧着杯中酒淡淡说道:“素闻南宫世家家教甚严,严禁子弟涉足风月之地,却未曾想到南宫世家的大少爷南宫无月今日会到醉月楼来寻欢。”

南宫无月似是未听出苏青衫话中讥讽之意,笑吟吟道:“自去年一别,弟常思兄之风采,闻听苏兄醉卧醉月楼数日,特来一晤。”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瞟了香琴一眼。香琴甚明世故,知二人有话要谈,便起身告退了。

“镜月可好?”苏青衫默然良久,问道。南宫镜月,南宫无月的妹妹。南宫无月摇头道:“不好,容颜清减,神色憔悴,身子越发瘦弱了。”

苏青衫心中一动,隐隐作痛。他心痛什么?她就快成为别人的新娘了。莫非自己仍深爱着她?霎时间,西子湖畔一见倾情,镜月阁中耳鬓厮磨,月下花前山盟海誓一起涌上心头。自己能忘了这一切吗?

南宫无月得意地笑了,他看到苏青衫痴痴的神态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2书房内静静的,南宫无月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在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前,大气也不敢喘,全无醉月楼上潇洒英傲的气概。

“事情办得如何?”老人问。

“均已办妥,”南宫无月恭敬地答道,“如不出所料,苏青衫这两日就会到来。”

“秦寞人呢?”

“我已安排他在听水小榭住下,距镜月的镜月阁只百步之遥。”老人点点头,“这件事一定要细心布置,不可有半点差错。…孩儿谨记。”原来这老人就是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盛!

“苏青衫是什么样人?”南宫盛问道。

“苏青衫是江湖浪子,身世不详。”南宫无月答道。

“他是何门派?”

“孩儿不知。”南宫无月额上见汗。

“你连对方是何来路都不知晓,是如何做事的?”南宫盛勃然大怒。

“孩儿只知他武功极高。”南宫无月汗流浃背。

“你与他交过手?”南宫盛眼中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去年元月,镜月游湖与他相逢,他对镜月一见倾情,死死纠缠,竟寻上门来。当时您正闭关练功,我与他交手不敌,便告之镜月已许配给关东寂寞金刀堂秦远山之子秦寞,他愕然半晌,方才怅然离去。”

“混帐!你以金刀堂的名义吓退他,不啻说南宫世家不及寂寞金刀堂,相思玉剑不如寂寞金刀了?”

正说话间,一个二十四五的美艳少妇走进书房。“老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无月年轻,尚需历练。”她笑盈盈道,“锦衣卫指挥使王大人正在密室等你呢。”她是南宫盛的如夫人颜冰,只有她可以随意进出书房。

南宫盛怒气未消,狠狠瞪了南宫无月一眼,出了书房。颜冰伸出玉指轻轻拧了一下南宫无月的脸,轻笑道:“你如何谢我?”翩然出房。

南宫无月双拳紧握,汗透重衣。他忽然想见苏青衫,也许只有他的到来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3夜深,清冷的月色下,一条身影青烟似的潜入南宫世家,直奔镜月阁。身形似清风徐徐,宛若在屋瓦上滑行一般,正是独步武林的“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绝世身法。放眼天下,有如此轻功的只有一人:苏青衫!

镜月阁烛火摇摇,南宫镜月仍未就寝,一抹瘦削的倩影映在窗纸上。苏青衫呆呆仰望那熟悉却似遥远的身影。忽的,窗上的倩影一动,苏青衫听到一声幽咽清婉的低吟:“苏郎苏郎,你在哪里,你可也这般思念我吗?”苏青衫热血上涌,心喜若狂:“她还想着我念着我,她喜欢的是我!”

苏青衫正自忽喜忽狂,猛觉室内烛光一暗,接着南宫镜月一声惊叫!他大吃一惊,不及细想,发掌击落窗叶跃入室内,正瞥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挟着被点了穴道的南宫镜月从另一扇窗子破窗而出向北逃去。他又惊又怒,直追过去,只几个起落便到了黑衣人身后,黑衣人却忽然转身将怀中的南宫镜月猛地抛向他,苏青衫怕伤了镜月无暇攻敌,伸手将南官镜月稳稳接住,黑衣人一声低啸,消失在夜色中。

苏青衫心悬南宫镜月,也不追赶,解了南宫镜月的穴道。“苏郎,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又在梦中吧?”

“月儿,当真是我。”苏青衫温柔说道。南宫镜月嘤咛一声,身子一软,倒在苏青衫怀里。苏青衫心中一动,深深地吻了下去。一时间天地不复存在,时空已然静止。

正当二人神浓情畅之际,苏青衫忽然心生警觉,一把推开南宫镜月,身子向另一边倒跃出去。几乎与此同时,一抹金芒飞起,苏青衫只觉胸腹一凉,身上的青衫已被金芒划破。

苏青衫脚刚一落地,金芒席地扫向他的足踝。他纵身上跃,金芒自左而上斜削向他右肋。他忙缩手伸指施展“指点江山”在金芒上一弹,借着这一指之力身子再向上拔起。金芒如影随形,撩向他下阴。他双足连环踢出,一踢金芒,一踢来人握着金芒的手腕。来人收手,金芒映月,反射出刺目的光芒直耀苏青衫双目,乘苏青衫双目微闭的一瞬,金芒直劈向他的头顶,苏青衫已经不及闪避,一旁的南宫镜月吓得大声尖叫!苏青衫突然说出两个字,金芒便在距他头顶心一寸处硬生生停住。苏青衫说的是:秦寞。

来人英俊冷漠,手中金刀光芒流动。刀是寂寞金刀,人是寂寞金刀堂少堂主秦寞。只听他失声道:“是你?”接着冷冷道:“当真是你,果然是你。我早该想到的。”

苏青衫长叹一声:“当然是我。”秦寞冷笑道:“你还未死?很好,很好。原来你早已认出了我。”

苏青衫道:“你一出手,我便已知晓。你的‘万水千山总无情的刀法更上层楼了,我都招架不住了。”秦寞恨恨道:“你刚才施展‘指点江山英雄指未出全力,当我不知?谁要你相让?”言罢看了苏青衫和南宫镜月一眼,道:“我后悔刚才为何收刀,不如把你一刀斩了。”他金刀平伸,道:“也好,我们公平的决斗,来吧。”

苏青衫眼中落寞孤寂之色更浓,“你知道我是不会和你交手的,但是镜月我一定要带走。”

秦寞脸色铁青,怒道:“女人,又是为了女人,你已有前车之鉴,还执迷不悟!”“这次是不同的,相信我。”

“只要杀了我,随你怎么都行。”秦寞金刀斜指,杀气森寒。苏青衫一声长叹,忽的疾如闪电般扑了过来,双掌齐发,口中大喝:“小心!”

秦寞心里一紧,寂寞金刀正欲出手,忽觉背后一道刚猛的拳风袭来,他已经闪避不及,就在拳风击中他背心的刹那,他瞥见苏青衫掠过他身旁,双掌重重拍在偷袭者的身上,秦寞和偷袭者同时倒地。

苏青衫一击得手,仍未解救得了秦寞受的那致命一拳。他毫不理会偷袭者,急掠到秦寞身边,出掌抵在秦寞心口,将内力输入秦寞体内。秦寞心脉已被震断,眼神涣散,道:“你……你……”气绝身亡。苏青衫呆在当地,一

种痛在他心里滋生,弥漫。

“爹爹,爹爹!”南宫镜月凄惨的哭声传来。苏青衫身子一颤,跃到南宫镜月身旁,南宫镜月正伏地痛哭——偷袭之人已然死了,但见他白发皓首,赫然是南官世家之主南宫盛!

苏青衫的心沉了下去。南宫盛怎会出现在这里?他出手也只能针对自己,何以对秦寞痛下杀手?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很讨厌的人。他知道自己掉到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局里了。

“你杀了我父亲和金刀堂少堂主秦寞,我只有杀了你为他们报仇。”南宫无月锦衣玉带,面色阴沉,身后是手持火把的南宫家子弟家将。“把小姐带回房间。”

目送南宫镜月的身影,苏青衫叹了口气,“这是一个局,自从你去醉月楼,这个局就已开始了。”

“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垂涎我妹妹的美色,夜入南宫世家,企图掳走镜月,被我父亲及秦寞发现,你就痛下杀手,杀了他们。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你还想抵赖!”

南宫无月从袖中抽出一柄玉剑。剑一出,本来寒峭的夜突然有了阵阵暖意与温柔。相思玉剑!

“苏兄使何兵器?”玉剑在手,南宫无月信心十足,气定神闲。

苏青衫走到秦寞尸体旁,俯身拾起寂寞金刀。

“苏兄使刀?”南宫无月眼里现出一丝讥讽。他手握相思玉剑,胜券在握,即使苏青衫有相匹敌的寂寞金刀又有何惧?然而苏青衫的一句话将他的信心彻底摧垮:“金刀堂弃徒苏寂领教了。”

苏寂!苏青衫竟是苏寂!南宫无月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狂跳,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4江湖中没人不知道苏寂。苏寂原是关东寂寞金刀堂秦远山的大弟子,十七岁时武功就已直追秦远山,深得秦远山器重,甚至决定立他为金刀堂堂主。苏寂平生虽只有一战,却让他名扬天下。那是苏寂初出江湖,和与“寂寞金刀”秦远山、“相思玉剑”南宫盛齐名的“翻云覆雨”海惊浪相遇。两人年岁、辈分虽相差悬殊,却一见如故,相互切磋武学,结果所见不一。一个年轻气盛,一个老而弥坚,相约于泰山之巅比武。消息传出,观者如潮。海惊浪内力深厚,“翻云覆雨手”变化奇幻;苏寂依仗寂寞金刀之利,配以“自古英雄皆寂寞”的刀法。两人由日出战至黄昏,最终海惊浪虽技高一筹而胜却黯然下山,长叹道:“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十年后谁可匹敌?世上再无英雄矣!”从此绝迹江湖。

南宫盛得知此事后大为惊异,曾于一年后赴金刀堂拜访秦远山,想见见苏寂,却从秦远山口中知晓苏寂已染暴病身亡。南宫盛自然不信,暗中派人打探,无奈金刀堂对此讳莫如深,无一点消息可查。南宫盛曾私下对南宫无月叹道:“此子一无,虽然于我称霸武林少了阻碍,却也少了敌手。”言下之意十分遗憾。如果他知道苏青衫就是苏寂他会更遗憾,因为他已经死了,再没有机会和苏寂交手了,他只能把这个机会留给他儿子南宫无月了。

南宫无月根本不想要这个机会,他要对付的是苏青衫而不是苏寂。他现在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听他老子的话查清苏青衫的底细。现在他骑虎难下,他若要示弱出一点来,他就会被江湖中人耻笑,南宫世家就会声名扫地,他千辛万苦得到的南宫世家之主的位子和权力就会化为泡影。他转了无数个念头,已有了计较,朗声道:“我不管你是苏寂还是苏青衫,今日之事决不善罢甘休。明日午时,西子湖畔,寂寞金刀,相思玉剑,一决死战!”他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南宫家子弟都热血沸腾,齐声道:“明日午时,西子湖畔,金刀玉剑,一决死战!”

南宫无月对苏寂冷冷道:“寂寞金刀是秦寞遗物,秦寞死于南宫府,金刀应由南宫家代为送回金刀堂。阁下既是金刀堂弃徒,请将金刀奉还。”

苏寂默然将金刀递给南宫无月,南宫无月脸上有了一丝阴冷的笑意。苏寂没了寂寞金刀等于没了一条臂膀,如何与相思玉剑相抗?何况从现在到明日午时自己有很多事可以做。苏寂,你的死期到了,过了明日我南宫无月就可名扬天下了。

5西湖本是杭州名胜,是文人墨客吟诗赋词的地方,如今却多了一份肃杀之气。“玉剑金刀,决一死战!”江湖中人谁不想一睹昔日天才少年苏寂的风采,谁不想一见相思玉剑的风情?

南宫无月立于湖心的画舫上,气定神闲。他心中盘算:醉月楼香琴毒杀苏寂不成,锦衣卫王天野的刺杀却也使得苏寂大耗精力,自己就有了七成胜算,何况自己还有秘密的一招呢。他正自心喜,人影一晃,苏寂已站在船头。

“苏兄衣衫不整,莫非起得晚了?”南宫无月强笑道。

“没什么,”苏寂微微一笑,“还是南宫兄安排周密呀。”

“是我安排的又怎样?”南宫无月恶毒地笑了,“你说得不错,从我去醉月楼那天起,这个局就已经布下了。只是我没想到,你就是苏寂。”

“你为何这样做?是想借我手杀了你父亲,你好名正言顺做南宫家主人吧。”

“他从未把我当人看,对我呼来喝去,在他面前我活得像条狗,”南宫无月咬牙切齿。

“南宫家与金刀堂本是世交,你为什么要杀秦寞?”苏寂眼里有了一丝悲愤。

“我父亲与秦远山联姻本是为了称霸武林走的一步棋,但后来金刀堂在武林中的地位大有掩盖南宫世家之势,我父亲日生戒心,夜不能眠。”

“所以你父亲决定投靠朝廷,投靠魏忠贤,当锦衣卫的走狗?”苏寂冷冷道。

南宫无月一惊,“你怎会知道?”

“王天野虽是指挥使,却也怕死,他刺杀我不成,便什么都招了。他说魏忠贤想控制武林,想到了南宫世家,听说南宫盛有一女待字闺中,就认他做干儿子,娶南官镜月为妻,想通过南宫世家操纵武林,条件是支持你父亲做武林霸主。”

“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南宫无月道,“但是我妹妹镜月与秦寞有婚约在先,若公然悔约惹恼秦远山,起了冲突,南宫世家统领江湖会困难重重。于是我乘机献计,约秦寞到府中商议婚事,再去醉月楼引你前来,明着是借你手除掉秦寞,实际连我父亲一块杀了。”

苏寂凝视着南宫无月,冷冷道:“你杀父夺权,冷血而无人性。”南宫无月大笑:“大丈夫处事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你真是妇人之仁。动手吧,江湖朋友都等得不耐烦了。”

苏寂叹道:“看在镜月情分上,我实在不想和你动手。但秦寞的仇我一定要报。”

“住口!你还有脸提及镜月,她今晨已服毒自尽了!”南宫无月大怒。

镜月死了?那个昨夜还和自己相拥相吻的镜月死了!苏寂脸色惨白,目光呆滞,他的灵魂已随镜月的死讯一同死了。

南宫无月诡秘地笑了,他秘密的一招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他玉剑刺出,又狠又疾。

苏寂脑子里浑浑噩噩,只是出于本能的招架,在南宫无月惊涛骇浪般的攻势下,好几次险些落下画舫。

岸堤上的江湖豪客不明所以,议论纷纷,有的甚至破口大骂。“狗屁天才少年,原来是欺世盗名!”“他那两下子还不如我呢。”

一声长啸传来,洞彻云霄。众人一惊,静了下来。只见一个精神矍铄

的老者立于堤前,向着画舫长啸道:“苏兄弟,自泰山一别,闻昕你因病而亡,我伤心了好一阵子,今见你安然无恙,老哥哥实在欢喜得紧,你打起精神来,老哥哥给你助阵呢。”有人认出他,惊叫道:“海惊浪,是‘翻云覆雨海惊浪!”

苏寂的心神被海惊浪惊醒,他打起精神,化掌为刀,使出“自古英雄皆寂寞”的刀法。孰料南宫无月抢先变招,施展出“相思剑法”,剑意缠缠绵绵,控制住了苏寂的心神。在南宫无月内力催动下,玉剑色彩变幻不定。

“回首怨幽幽”——玉剑色彩黑亮,“那是月儿幽怨的眸子吗?她在怨恨我吗?”苏寂一边招架一边想。

“对镜点绛唇”——玉剑变幻成红色,“那是月儿的朱唇么?她在想我吗?”苏寂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佳人舞红袖”——玉剑幻化成纷飞的红影,“月儿在向我挥袖招手吗?”苏寂被逼退到船边。

南宫无月笑了,苏寂被他的剑意控制住了,他只有死路一条。他使出“相思剑法”中最后一式也是最具威力、剑意最盛的一式“相思尽成灰”。

玉剑色彩瑰丽迷幻,苏寂眼光迷离,心中茫茫然。“月儿在泉下看得到这般美景吗?她一定很孤独很寂寞。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月儿,我这就去陪你。”他寂寞无助地挥出一掌。这一掌虚虚渺渺飘忽不定,全无武学规律可言,似乎不是人间凡夫俗子所能施展的。这一掌有圣者的孤独,又有智者的寂寞。

“啊!”南官无月的剑式剑意被这奇异的一掌击得支离破碎,如刀的掌风击在他的胸口……

苏寂怔住了,包括海惊浪以及一众江湖豪客都被苏寂这神奇的一掌所震惊,没有人会想到苏寂会在生死垂危之际反败为胜。岸堤上,一棵弱柳下,一个身材瘦长的白衣老者喃喃自语:“因相思而寂寞,因寂寞而相思。他终于悟到了,他终于达到了‘寂寞金刀的最高境界——英雄寂寞。”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脸上不知是悲是喜,转身离去。

6苏寂策马狂奔,直奔南宫世家。他要去见镜月。他抱有一丝希望——南宫无月告诉他的话是假的。

南宫世家的府门洞开,无人把守。府内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人,有一种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感觉。

“你终于来了。”苏寂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淡扫蛾眉,一身缟素,俏生生的站在南宫盛的棺木旁。颜冰!南官盛的夫人!

虽然早有预料,苏寂仍是吃惊地后退一步。“小冰,真的是你,原来所有这一切都是你暗中操纵。”

“你应该称我南宫夫人。”颜冰笑盈盈道,一点也不像刚死了丈夫。

“我早该猜到是你,”苏寂叹道,“昨晚我向南宫盛出手只是想逼他自救,从而解秦寞之厄,孰料他一点也不知闪避。他死时双臂僵直,目中全是恐惧,我事后猜想他必是中了‘失魂针,以至失魂落魄不知所为,像傀儡一样听人摆布。而‘失魂针是太原府颜家的独门暗器。你这样做是想报复我吗?却又为何连累这么多人?”

颜冰柔声道:“我是想报复你,报复金刀堂,报复秦远山,报复所有对不起我的人。”她说话时文文静静,语气里却有无比的怨毒。

“还记得咱们在太原府初次相遇吗?你对我说非我莫娶,我把一片痴情付于你,为了你我叛逃出颜家。而你呢?你那该死的师傅秦远山让你离开我,说我是妖女,不配和你这样的名门弟子在一起,你就抛下了我,躲了起来。”

苏寂眼中露出一丝痛苦,“你不该瞒着我偷偷拿无辜的人修炼你的‘失魂针,师傅告诉我时我不信,竭力为你辩解。师傅一怒之下和我动手,你却放暗器伤了我师傅,又用‘失魂针射杀了我几个同门师弟,师傅将我赶出师门。我大错已铸,改名苏青衫,发誓永不和你相见。”

“难怪我找你不着,”颜冰冷笑,“是秦远山毁了我的幸福,我一定要毁了金刀堂,我对自己发誓。于是我嫁给了南宫盛,武林中只有南宫世家可以与金刀堂抗衡。南宫父子都是我利用的棋子。我的一切计策都轻而易举的成功了,我是南宫盛的夫人,南宫世家现在就是我的天下了,你不为我取得的这一切而开心吗?”

苏寂一脸厌憎,转身就走。“你不想知道镜月的下落吗?”颜冰歇斯底里的尖叫,“你如果跪下求我,说不定我会告诉你。”苏寂没有回头。

南宫府门外,海惊浪和一个白衣老者搀着脸色苍白身子虚弱的南宫镜月。

“你小子总算出来了,”海惊浪叫道,“这小姑娘中了那姓颜的狠女人的毒,我和秦老头合力才把毒逼出来。”

苏寂上前向海惊浪一揖,道:“多谢前辈。”然后给白衣老者跪倒,“师傅,您老人家安好?”白衣老者叹道:“你真要和这姑娘在一起?她和你有杀父杀兄之仇啊。何况今日西湖一战,你想必领悟到本门武功精髓,只有达到孤独寂寞的心境才能无敌于天下啊。要知道,自古英雄皆寂寞。”

苏寂和南宫镜月目光一碰,如四手相握。“师傅,仇恨是可以用爱来化解的,我要退出江湖,用一生去爱她,呵护她。至于无敌于天下我根本未想过。如果真要牺牲爱来达到孤独寂寞从而无敌天下,徒儿宁愿和自己心爱的人终老山林相守一生。”

白衣老人默然半晌,叹道:“你们去吧。”

海惊浪望着苏寂和南宫镜月一骑双乘远去的背影,道:“秦远山,我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徒弟,也佩服你方才的气度,不愧是一代宗师。说实话,你刚才如不放苏寂和这小姑娘走,说不得,咱俩得交交手,拼个你死我活。”

秦远山却在想:“我怎会为难自己的儿子?怎会强迫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我当初为了钻研武学最高境界抛弃了他们母子是不是错了?”他不——知——道——答——案。

责编/方红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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