胴体红包：娱乐圈里的“潜规则”

苏二东

丑态，我说，倒还没有什么丢人；丑态而蒙着公正的皮，这才催人呕吐。

———鲁迅

盘点最近娱乐圈的热门名词，“潜规则”和“性交易”必是上榜首选。而在娱乐圈的字典里，潜规则与性交易其实是字义相同、感情色彩不同的两个词。近期飞短流长的“性丑闻”突然集中爆发，其实是一种必然。当罪恶已经形成风气，规则便由此形成，丑陋也因此堂而皇之地周而复始。我们在这里关注，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出来揭露索取“胴体红包”和用身体作红包的丑事，同时也揭露用身体作炒点、卖点的不良风气，让越来越多的艺人习惯于用艺术“红包”打动观众。

娱乐圈原罪解剖之肉体规则

《重庆商报》报道，去年年末踢爆著名导演黄健中“录音带事件”的女主角张钰过完春节后，即和小霞商定一些事情，重新“杀”回北京，继续声讨，表示“对黄健中决不手软”。事件起于２００３年１２月初，女演员张钰向国内多家媒体爆料称，她手头拥有两盒桃色录音带，这些录音带可以证明２００２年６月１日，黄健中曾在自己家中当着她的面与她的一位“朋友”小霞发生了性关系。而据张钰的说法，捅出此事的原因是，黄健中在之后的一年多内没有按照“规矩”在其所导演的影视作品中，给她安排角色，“根本就忘记了她和那回事”。

娱乐圈是由漂亮女人＋有钱的或有名的男人所形成的一个跳蚤市场或动物园。它的Ａ面很光鲜，甚至很阳光，但Ｂ面就跟平克·弗洛伊德那张伟大的唱片名字一样：月亮的背面。背面之所以不见光，主要是要方便罪恶的正常进行。娱乐动物园里有一些大动物，随时都需要女人的新鲜，于是就凭借本身的实力、名望或财力去寻找新鲜；而动物园外面准备杀进去的一些雏儿，也需要大动物来抬高身价，于是就把自身肉体当成一张门票或通行证。说是“性交易”也可，“性贿赂”也罢，时间长了，便形成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做不说、不能张扬的行规——“潜规则”。而这“潜规则”反过来更加使那些大动物们司空见惯，进而有恃无恐、心安理得；那些小动物们更视之捷径，按规办事，从而达到目的。表面上看是各尽其力，各取所需，然而这规则自诞生之日起，自始至终都贯穿着丑陋和罪恶。人们不禁要问：导演，你的导筒为什么总是指着人家的床？女演员，为了演艺事业，你奉献的是艺术还是身体？我们的演艺道德何在？我们的艺术要求何在？娱乐圈的道德底线，业已轰然倒塌。

解剖原罪之典型案例

歌手李亚蓉以她十多年“混迹”娱乐圈的经历和资格，在她的自传《我是你的》一书中讲到，圈里流行一句话，叫“把谁给办了”，就是“给睡了”的意思。“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句话，在娱乐圈里就是“干得好不如睡得好”。

案例１走上司法轨道的“皇阿玛性交易丑闻”：当事人之一的周璇曾信誓旦旦地表示，张铁林曾经在宾馆的房间里对她说：“璇子，你不懂规矩。”惹得张铁林走上法庭讨清白。法庭最终虽然判定周璇败诉，但赢家却不知道是谁。

案例２接受道歉了事的“范冰冰涉黄成名”：有人撰文称某范姓女演员“曾向多个导演投怀送抱”，因深谙“规则”而迅速走红。进一步有人对号入座，称那人就是范冰冰。范冰冰立即声言用法律手段讨回清白。如今接受媒体道歉，表示不再追究下去。但身后的阴影却一直挥之不去。

案例３不了了之的“张王热恋绯闻”：曾几何时，“国际著名大导演张艺谋狂恋２０岁名模王海珍”几乎占满了所有娱乐报纸和网站的头条位置，众多媒体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两人在澳洲墨尔本的“倾情一夜”都成了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最后结果是两人不得不用事实告诉了人们什么是谣言。

案例４等待说法的“张默打人事件”：因为他是张国立的儿子，所以受关注。传闻他的女友童瑶与中戏表演系主任黄定宇有染，在黄定宇的关心下童瑶违反校规拍了《林海雪原》，张默痛打了童瑶，一时间舆论沸沸扬扬。今年１月，张默被中戏勒令退学；１月１６日传出消息，黄定宇被警方拘留。具体原因不知道。这又引起媒体的竞相猜测和臆想，有的说是张国立授意童瑶告发，有的说是经济问题。

本文开篇提到的张钰“黄健中录音带事件”，也在期待有一个真相和结果。当张钰丢出了一句“姓许的女演员和黄健中关系密切”时，浮想联翩的某些媒体立刻将矛头直指黄健中执导的《笑傲江湖》和《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中的女主角许晴。被牵连进“口水战”的许晴，只能以一连串的“无聊”来回复……

所有这些，让人不禁想起了《红楼梦》中的焦大说过的一段话，“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这贾府，只有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干净……”说这样的话，也许有些偏颇和过激。但是，面对桃色新闻满天飞的娱乐圈，人们又怎么能分得清哪只“石狮子”是干净的呢？

然而，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无论周璇、张钰、还是童瑶，无论她们是出于本意，还是被动卷入，性丑闻事件都使当事女主角们一夜成名。周璇原本默默无闻，但其与“皇阿玛”张铁林的官司让“地球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她出的书也开始畅销；张钰一直在影视里演一些小角色，现在把大导演黄健中扯上后，她的演艺生涯也迎来了转机，据《华西都市报》报道，张钰的片酬已经涨了，从原来的每集５００元至１０００元，涨到了５０００元一集；而童瑶现在也有片商邀请拍片，其处女作《林海雪原》开播前，人早已经被炒得火热，２００４年第２期《东西南北·大学生》杂志封面选用了童瑶的一幅剧照，竟引起报纸和网上的极大争议，西安、成都等地媒体发表署名文章，直言《东西南北·大学生》杂志与童瑶联手炒作，而《东西南北·大学生》副主编王奎龙更是发表声明，驳斥“炒作说”……曾朴在《孽海花》里写道：英雄而不权诈，便是死英雄；美人而不放诞，就是泥美人。这一幕幕用真人演绎的真实故事，传达给人们的意思远远不是女星成名难不难，名人丑陋不丑陋的问题，而是要告诉人们，娱乐圈里的原罪有多黑，娱乐圈里的名利有多复杂。

解剖原罪之“非典”现象

并非“潜规则”适用于每一位成名的明星，但确有不在少数的女星靠戏外“床戏”一夜成名。于是，“潜规则”如毒瘤和“非典”般在娱乐圈内滋生蔓延开来。

据圈内人士透露，一般来讲，“潜规则”的开始只是女演员邀请导演吃吃饭，一起唱唱卡拉ＯＫ，给制片人等重要人物送送礼什么的，这就已经是暗示了。接下来比较明确而进一步的暗示，是女演员单独约导演吃饭。在导演方面则是当面夸女演员长得好，有气质，可以提拔提拔你之类。然后是在恰当的时间，比如马上要投拍一部戏，或者在拍戏中途需要换人，这时女演员把自己的美妙胴体加上红粉温柔主动奉献，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所以在娱乐圈，导演和演员同居的现象十分普遍，他们长则三五个月，短则几天。在一些剧组，通常都是导演决定演员的命运，尤其是在一些女性角色多的剧组里，争风吃醋的闹剧时有发生。一位电影人还亲眼看见这样一件事：某个剧组每天晚上收工后，女主角欲找导演“交流”，总被制片人挡驾。制片人解释：导演正给其他演员说戏呢，让她别等了。女主角不解：明儿一早就拍我的大戏，要说戏也应该是和我说戏才对呀！她硬是撞开导演的房门，导演大怒：你今天进来了，明天就给我走人，这个规矩你不会不懂吧！其时，卫生间里“藏”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该剧女二号演员。女主角无言以对，因为大约一个月前，她也是以这种方式搞定导演的。她能说什么呢，只能挥泪而别。第二天，制片人煞有介事地宣布导演关于演员更迭的意见，认为女二号“有灵气、入戏快”，改演主角更有看点。

来自重庆的小Ｙ已经顺利通过北京某学院表演系的两轮面试。就在耐心等待最后一轮面试的时候，她接到一个陌生人电话。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小Ｙ记得电话那头的男声很低沉：“你想考上表演系吗？”那人问她。“那当然了。你是谁啊？”小Ｙ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她很谨慎。“知道为什么前两轮你都过了吗？那是因为我给你拍了板。明白我是谁了吧，我就是你的考官×××老师。”小Ｙ想起来了，刚到北京的时候，她曾经托朋友给这位老师递过条子，还送了一笔价值不菲的厚礼，但是自己还没有跟他正式交谈过。小Ｙ很兴奋，她没有想到老师居然主动打来电话，“老师，您觉得我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吗？”她态度诚恳地想跟老师讨教。“你基本素质不错，但需要提高。有些事情不方便在学校里谈。这样吧，你今晚就到我家里来，我给你开开小灶。”之前在家乡演过一些电视剧的小Ｙ多多少少知道娱乐圈的复杂。为了保险起见，她以不认路为由，提出想跟那位介绍人一同前往，没想到×××态度坚决地说：“我的家很好找，不用带着她，你一个人来就可以了。否则，辅导起来不太方便。”最后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思前想后小Ｙ没有去。第三轮面试结果出来后，她榜上无名。

在京城小有成就的制片人Ｌ捧红了不少新人。他感慨地说，其实在很多时候，是那些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去年夏天，Ｌ在京郊拍摄一部古装２０集电视剧。“那会儿天气特别热，不开工的时候大家都躲在屋里吹空调。”一天晚上，近１１点钟，Ｌ突然接到剧组里女演员Ｚ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娇滴滴的，甜得快流出蜜来。她说想来我房间讨论角色，我就让她来了。”１０分钟后，穿着吊带裙的Ｚ按响了门铃。然而这场谈话从始至终都没有涉及到剧中的角色。Ｚ痛说起在北京漂泊的血泪史，“她说自己为了演戏，被迫跟导演和制片人发生关系，接着她开始描述整个过程，说得绘声绘色，还使用了大量富有挑逗性的字眼。”Ｚ一边说，一边哭，“最后她竟然说觉得好冷，要我抱着她。”说着说着，Ｚ凑到Ｌ身边，伸出双臂就要去搂Ｌ的脖子。Ｌ只好借口上厕所给组里一个同事打了电话。那人来了之后，Ｚ才悻悻离开。

在现实社会里，为了争得事业和发展，有才华，有能力，而且愿意为艺术为走红也为导演献身的人“海了”。只要那些手握导筒的导演，一旦道德缺失，自然就要按“规矩”办事！“我让你爽了，你得给我利益”，就这么简单！这种供求关系以至于催生出一批专操此业的中介人，他们专门介绍想出名或者想结交明星的人给大牌导演、明星。女孩子年纪再小，也不可能一点不懂，中介人只是给你个机会，后面怎么样就要看你自己怎么把握，当然也有不顺从的，但如果不顺从，下次就被“关掉”了。

一位知名电影人说：“我在娱乐圈打拼了这么多年，见到的这类事情太多太多。一些有姿色有心计的女演员，为了出人头地可以把羞耻抛到脑后。其实在这个圈内，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谁是靠什么上了什么戏的，都明白。有的演员走的路是这样的——出道时先傍一大款，再用大款的钱当‘敲门砖，用自己的身体贴近导演。她们的理由很简单：漂亮的演员多的是，导演凭什么非得用你不可？不投怀送抱能行吗？”然而谁都清楚，娱乐圈中的“性交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明星头上的光环是耀眼的，而赋予他们耀眼光环的魔杖则掌握在导演、制片和投资人等真正的幕后大腕手中。手握点人成“星”魔杖的导演和制片人往往就面临着艺术良心和一己私欲的选择。

解剖原罪之“国际惯例”﹖

在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出演变态丈夫的冯远征竟冒出了个“国际惯例”的“噱头”，他说：“从好莱坞到台湾到香港，女星为了上戏与导演进行性交易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内地才开始。”的确，最近韩国检控当局声称，被指控与淫媒合作，向政、商和娱乐界名人出卖肉体的除了有歌、影、视女艺人，还包括女名模。韩国娱乐圈性丑闻传出后，二线演员朴艺真居然反问说：“如果我做了那样的事，早就成了顶级红星了！还用像现在这样拼命奋斗吗？”韩国老艺人白韵琴曾公开揭露：“在娱乐圈要想红，就要肯‘身体力行，就是肯献出肉体，肯陪人睡觉，跟人上床。”在香港，许多女影星是通过先演三级片然后再和大人物演Ａ级片才成名的。香港《忽然一周》杂志独家取得严淑明自传的第一手资料，率先大爆香港娱乐圈其所见的光怪陆离一面，包括女星到东南亚卖淫、导演和女星的性丑闻等，牵涉的娱乐圈中人甚广。严淑明说：“有一次我被一个导演谈合作拍戏，开始一大班人谈，怎知之后打电话给我，叫我上他的家慢慢谈。进到屋后首先斟酒一齐喝，之后坐在沙发他动手动脚，我就推开他即刻走开，没多久，那个角色就给了别人了！”

美国电影明星梦露、莎朗斯通等，人生中的每一步前进，也都付出了赤裸面对男人的代价。其实，很多女电影明星跟她们一样，“放荡不羁”是他们进步的一个重要原则。祸起经济问题的赵安，由于其被判刑前央视文艺名导演的身份，招致色情猜疑——赵安是中国演艺界最大的皮条客，掌握了演艺界最大的资源。许多女演员是靠赵安而走红，许多商人靠赵安而捞钱，某些名流则是靠赵安介绍二奶。如今他突然被捕，很多知名人物非常慌张。此说真假，现实难辩，但反映出的问题可见一斑。

解剖原罪之理性反思

显然，先流氓后绅士，先妓女后淑女，这在娱乐圈里是见怪不怪的现象。赤裸裸的性，直来直去的欲，表现得淋漓尽致。“潜规则”之下，导演们不顾“体面”而满足一己之欲，急功近利的女演员或女孩子为了出名或站住脚往往不择手段以身相许。柏杨说：“呜呼，年头显然很乱，但有一项定律却千古不变，那就是，一个女孩子如果甘心情愿为她的‘事业而登床，不管她是自己登床，或是使人登床，也不管是演电影登床，还是写文章登床，反正一句话，只要她‘肯，她就可以成大名而捞大钱。”这究竟是文明在进步还是在堕落？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魏英敏认为，这其实都是人生缺乏理想和信念支持，不慎重约束自己的表现。魏英敏说，人是社会的人，受社会规则制约，尤其在中国这样一个有着几千年传统文化的国家，这种不道德行为更为人所不齿。因此这种权色交易的后果往往是身败名裂、名利双失。只有真正坚持艺术和道德操守的艺人，才能让民众永远怀念。魏英敏呼唤娱乐圈中的道德回归：“艺人应该用自身的勤奋努力提高造诣，做真人、办真事、说真话，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净化和提升整个社会的人文空气。”更有人撰文直接呼吁娱乐圈中人要自律，“不要用下身毒害公众的眼睛了！”正如全国政协委员魏明伦所说：“……艺术腐败的深度、广度、影响力和危害性更大，而且表现得更有迷惑性，如果不彻底解剖，将会酿成艺术界的毒药”。

其实，“潜规则”背后的东西更值得我们深思：是谁给予了“潜规则”滋生的土壤？又是谁一直在助长这样的风气？当性交易泛滥成灾，成为一个行业的“潜规则”时，当“权色交易”发展到媒体和公众见惯不怪的时候，恐怕必须拿出过硬的招了。对于制约人的行为，道德是一种内在的自律，法律是一种外在的他律。当一个人不能自律，把“出色”演绎成“出卖色相”，把权力膨胀成贪色成瘾的时候，还可以教育引导；但当一个行业缺乏制度的约束和公众的监督，行为道德整体滑坡的时候，就需要由他律来制约。所以，在媒体骚动、舆论哗然之后，在人们结束了好奇之后，如何尽快建立起制度约束机制，将性贿赂性交易纳入行业禁令，甚至在法律层面上加以治罪，已是当务之急。香港廉政公署展开“舞影行动”，拘捕２２名唱片和传媒界的高层人物的案子应该说是对国内文艺圈敲响了警钟。道德上含混不清的规则必须诉诸法律来解决。而解决的结果只有两个：一种是纳入可量刑的法律范畴，另一种是回归到正常的社会秩序。

另一方面，北京电影学院郝建教授认为：“色情交易也好权钱交易也好，都是权力寻租的一种现象。在我们的社会里，很多地方都存在类似的现象，但娱乐圈里的这种现象得到了大家的特别关注，一定程度上是由娱乐圈本身的性质决定的，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媒体推波助澜的结果。”在最近接连曝光的几起演艺圈性丑闻事件里，不少媒体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丑闻通常具有较高的可读性，所以媒体愿意积极地追逐这些事件。在媒体的传播中，丑闻客观上被放大，由此也造成娱乐圈的社会评价整体下降。事实上，圈中有令人不齿的人和事，但圈中同样不乏有正义感、有责任心、有艺术追求的导演、演员。新闻从业者都明白，媒体在这些事件中应该担负起澄清事实的责任。然而现实生活中，一些媒体却在不遗余力地为这些丑闻、绯闻摇旗呐喊，甚至还有个别人充当了丑闻的始作俑者。其实，对于那些抱定“成名有大道，只要不怕臊”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给他们以最大的悲哀，让他们连个喝倒彩的也没有。欣闻近日多家媒体宣布封杀张钰，希望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正如著名演员许晴说：“还是各人选择生存方式的不同，在这个圈子里，选择一种方式就一定要承担它带来的后果，是很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