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谷忠
人活在世上,难免要遭遇寂寞。即便是那些弦歌对酒、终日为欢的人,捱到曲终席散回到家里,不免也得面对一时的枯寂。因此,既然寂寞总是不时地伴人左右,有时使人不堪忍受,这就要想出许多办法来对付寂寞了。
其实人的寂寞是多种多样的。有的人因仕途失意,辗转难释而颓叹;有的人因世路多歧、无以为计而哀伤;有的人因终生无伴、疾病来缠而悲戚;有的人因遇人不淑、可堪长叹而怆楚……逢到那时,寂寞更像水一般地在身边漶漫开来了。谁都知道,寂寞的日子是很难受的,很折磨人的,能甘于寂寞的,都是承受力特别强或心有赍志、情有所寄的人;而不能忍受寂寞的人,只有想办法去对付它了。诸如去读书、去写字、去散步、去打牌、去打保龄球、去唱卡拉0K或去旅游什么的,虽说彻底清除并不容易,但以上种种,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因为从许多人的经验看,或多或少都能从中滤出一些欢愉和自在。
当然,对付寂寞的办法也是因人而异的,所谓性格、环境、物质等因素,都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不过在这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恐怕还是人的性格了。单举文人的例子来说吧,一生坎坷、一生跌撞的大文学家苏拭,曾三次被捕入狱,三次被谪蛮荒,摧残后的萧条、落寞,几乎令人难以忍受。但他却置这些于不顾,凭自己乐观的精神,超然自得,不改其度,不但为百姓办了许多好事,还写下许多传世之作。设想他在那些时候若是颓唐下去,生命的灯盏,哪会燃到六十多岁?但像当代著名作家李国文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经得起挫折,甚至连落寞也受不了。”他发现,在现实生活中,有的人“会为得不到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位,沮丧痛苦,难过万分”;还有一些人,一天到晚,怀蠢蠢欲动之心,存绝不退却之念,用东张西望之眼,作掂斤簸两之箕,哪怕大幕已经落下,也还是不肯脱下戏装头面,擦去铅华脂粉,还自己一个本色的人。”用背后一种阴暗的心理和整治人的仇恨来对付寂寞,并以此来打发日子,这种人不歇斯底里、不短命那才叫奇呢。不过,也有一些人。对付寂寞的办法不是去唱歌或者去跳舞,而是用自己的想象来打发。例如山西的作家韩石山就是这样的。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刚强的人,毋宁说还有些懦弱。因此,那年他一个人在吕梁山的一个小村教书时,孤单和寂寞也就时时包围着他。怎么办?没有亲朋好友在身边可向之诉说,也没有歌舞厅咖啡馆可供消磨,于是他就用想象来抚慰自己。譬如在深秋时节,他就一个人走在空旷的田野里,任山风吹发撩衣,想象自己是古代被贬谪的文士,心里就多了几分高古的意趣,一边走,一边还高诵“问我生平事业,黄州惠州儋州”的词句,以此来打起精神做事。还有些时间,他想象自己是与农家一醉方休的陆放翁,惬意中,再吟两句“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的诗,这才上床去睡安稳觉。
这自然是较典型的例子。还有一类文人,对付寂寞的态度是受得住、经得起,即便在别人看来有一种被遗忘、被抛弃的感觉,他们仍能放下心来.做自己能做的事。
看来,在繁复的生活里,人对付寂寞的办法确是多种多样的,而且总是能找到一些办法来对付寂寞。如果实在找不到,也可像我的朋友对我建议的那样,去买一条拉力器,在寂寞来临之时拉它一阵子,让呼吸急促、心胸开阔,对自己有信心,笑迎生活给予我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