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若迪基 玛达米

2004-01-19 08:29陈世旭
创作评谭 2004年3期
关键词:摩梭人山民泸沽湖

陈世旭

我去泸沽湖寻访摩梭人,在湖边遇见鲁若迪基。

鲁若迪基是山民。“在我生长的地方/开门见山/山里有猎人谛听/渐渐远去的踪迹/有背系羊皮的女人/背着花篮穿过密林”。

于是他深情。“我是小凉山/是把女人从传说从苦海荡来的/猪槽船/为寻梦而至的蓝眼睛黑眼睛们/一个如意的归宿”,“是不肯回头的目光流水/是鹰划过长空的一声嘶鸣/也是爱得深恨得深的男人/无法忍住的/眼泪”。

于是他浪漫。“踽踽而行/与夜为伍/只因你是惟一让我心跳的女人/你是我全部的痛苦和欢乐/我无法堂堂正正走出你的家门/只有越墙而逃”。

于是他豪迈。“习惯于崎岖/走出并不崎岖的感觉/属于梦的年龄/一切算不了什么/山道,不过是我手里一根鞭子”。

鲁若迪基是诗人。“以树的名义/生长在滇西北高原/相信这片土地/能收获语言”,他“不想重复/被别人重复过的主题/独自默默地撑起/一个梦想”。

于是他朴实。“那些水稻很实际/那些水稻就在田野里/金黄金黄地/代表秋天发言”,“母亲站在十月的晒场/高高地扬起手臂/秋天就这样生动起来”;

于是他忧伤。”经幡阴影下/你佝偻的背/让我不忍卒读/那是梵文上的一个字么”;“山里有很多小溪少女/她们没有见过海/却常常做着/海的梦/她们呆呆地坐在床上/听风吹打着古老的门窗/这时候,海便咸涩地挂在/她们的眼角”;

于是他多产。“与山有关的诗/堆积如山/常有警句从坡上滚下来/沉甸甸如石头”。

鲁若迪基是官员,担任着一个县局的领导工作。“我曾属于原始的苍茫/属于艰难的岁月如今,我站在脚手架/把祖先的梦想/一一砌进现实”。

于是他清醒。“喝苏里玛酒的父亲读我/目光常追逐起一只翱翔的鹰/背系羊皮的母亲读我/眼里一片绿色的希望”;

于是他痛切。“水引来了/温饱问题自然解决了/可是,那些外出打工的妇女/还是没有回来/听说有几个在春节回了趟家/又把在家的小妹带走了”。

于是他激昂。“不想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深/只想以山民后代的名义/吆喝着群山/走向没有回声的平原”。

完整地说,鲁若迪基是流淌着山民血液、肩负着社会职责的诗人。在泸沽湖,他带我们去篝火边跳锅庄,去村寨听走婚的脚步,去摩梭人的祖母房触摸历史,让我们吃坨坨肉,喝包谷酒,然后寄来了他的诗。他的诗清澈像泸沽湖的水,坚硬像小凉山的石头,灼热像长年不灭的火塘。

鲁若迪基是普米族人。他说他是为普米族写诗,这是他的宿命。普米族只有三万人。他写诗,就是普米族写诗。“穿着披毡麻布从刀耕火种/走来/风餐露宿从黎明前的黑暗/走来/看呀/我用手臂掀动狂风巨浪/荡去枯枝败叶无尽的灾难/让十二个民族在新的枝头/吐露心曲”。

鲁若迪基身高一米八,黝黑,细眼,鹰勾鼻。他的诗已经获得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奖。他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只是在静默里学会了/把忧郁的日子/塞进酒壶”的岁月早已过去,“时光的落叶纷纷/如今,我无愧地说/可以远远地出嫁了”。

我相信,这个普米汉子担当得起他的使命。衷心地祝福你:

鲁若迪基,玛达米。

2004.3.8泸沽湖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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