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中一个新奇的政治理论
英国首相布莱尔的外交政策顾问罗伯特·库珀富有创造性地将今天的世界分为三个不同的历史阶段: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而美国与欧洲的分歧是现代国家与后现代国家之间不同世界观造成的,这三种国家形态的并存,造成了当今国际局面的混乱
政治世界始终面临的困境之一是:政治理论与政治实践之间的脱节。当一个新世界已经展开时,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它,更不知道如何将这种思维转化成实际行动。
对于国际政治舞台而言,2003年无疑是一个更加迷惘的年份。2002年的幻想、期待与争论,已经转化成深深的不知所措。一年前,世界仍在为是否攻打伊拉克而争吵不休,并在心中怀有某种侥幸,或许美国真的可能展开一个再造中东的行动。对于美国,世界大多数国家在表面愤怒的同时,心存好感——我们仍相信它是值得信赖的领导力量——但如今,大规模的战争早已结束,令我们备感忧虑的,不再是战争将如何影响世界经济,或是中东的未来,而是我们的确不知道世界新秩序将以何种面貌出现。
19世纪的均势外交、冷战时的两极模式,或是1990年代的“历史的终结”与“文明的冲突”,这一切都已不再适用于此时此刻的国际政治。
在冷战时代,冷战双方的每一个行动,都可以找到相应的理论依据,比如基辛格将每一个行动都视作共产主义的扼制,他要防止多米诺骨牌效应的出现。
但我们能为今天的世界秩序,寻找到相应的、自圆其说的理论基础吗?在9·11事件刚刚发生时,全世界的政治理论家都在表达自己不同的见解,而此时,英国人罗伯特·库珀的观点获得了关注。
他说,我们已经进入了后现代的政治世界,这是由维特根斯坦、海森伯格、毕加索气质所建构的世界,它遵循不确定性与混乱性,与之相比较的现代世界,是牛顿、亚当·斯密所坚持的理性与确定性,我们所习惯的民族国家是其中的主题,它们之间的关系就像牛顿力学中的物体与物体。
我仍记得这种解释给我的激动,我喜欢它不是因为它多么具有合理性,而是在9·11事件之后的过分迷惘时刻,它让我觉得新奇。
罗伯特·库珀的确开始成为世界外交舞台上的一个活跃分子,在阿富汗战争之后,他是英国首相布莱尔的外交政策顾问,他使后者相信,阿富汗是第一个后现代国家,民族国家的概念对阿富汗而言已消失,是多国部队促成了这个国家的重生。
两年后,我又阅读库珀的《民族国家的破碎:21世纪的秩序与混乱》。这本薄薄的190页的作品是他的2001年观点的延续。
库珀的观点再次引发了关注——这表明,即使不是我们的世界秩序正在陷入混乱,至少也是我们的政治理论正变得一团糟。看看我们眼前的混乱局面,我们一边进行全球反恐战争,一面又担心美国与欧洲最终走向分裂。在未来10年,美国仍支配着世界,我们却不敢过分相信它将把我们带到一个正确的方向,同时,我们又在考虑中国的崛起将怎样打破目前的局势……
库珀富有创造性地将今天的世界区分为三个不同的历史阶段。它既拥有后现代的形态,比如欧盟——在这些地区中,国家的界限基本已经消失,流血的冲突不太可能会发生,它们彼此的依存度非常之高;争论主要集中在贸易等经济层面,人们充分地生活在福山的“历史的终结”之中,他们过分温和,不再有不安与冲突,而且充满抱负。
第二部分是现代国家,他们是美国、中国、印度等大部分国家,他们仍遵循着民族国家的游戏,彼此警惕,相互制衡——这种游戏规则已经进行了几百年。
而前现代国家则是指那些失败的国家,他们不能建立起有效的政权,不能为民众提供秩序,缺乏现代的机构,被内战与屠杀所困扰,非洲的很多国家属于这个行列。
这三种国家形态的彼此交融,造成了眼前的混乱局面,你必须同时面对这些截然不同的挑战。美国与欧洲对中东的不同的态度,正是由于后现代国家与现代国家的不同世界观造成的。
没人知道库珀的理论能否真的转化成有效的政治行动,但它至少为乏味的政治世界提供了一项新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