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足球“揪”出台面

章　晓

‘黑哨现象在足坛由来已久，但‘黑哨绝不仅仅是龚建平一人。关键是要立法，把足球纳入法制轨道

当然是巧合：今年两会的高潮中迎来“末代甲A”足球联赛的揭幕日；不属巧合的是：参加两会的体育委员们非议最多的也许亦是足球，至少从见诸报端的情况来说是这样。

马俊仁发炮

马俊仁——上世纪以创造女子中长跑奇迹而享誉遐迩的神奇教练，近年来几近被人淡忘之际，却在两会期间突然从幕后走到台前，评价的恰是与田径风马牛不相及的足球。

新华社报道马俊仁委员讲话的稿件被国内多家报纸转载，题目大多是《马俊仁委员痛斥男足》。既然是“痛斥”，攻击点自不会少，大到中国男足烧钱之多“恐怕是其他全国体育项目经费的总和”，却“几十年内想拿世界冠军根本不可能！”小至球员染黄毛（黄头发）、“寻花问柳”，无不在炮口轰击半径之内。

马俊仁的神奇来自1993年的井喷式爆发，在该年世界田径锦标赛率女弟子一气卷走3枚金牌，紧接着又在该年全运会破世界纪录如探囊取物；遗憾则是在这之后从未在奥运会带麾下建功立业。

马俊仁的痛斥一如他以往的放话不会被所有人肯定，却也引得不小共鸣。就在马委员开炮同时，民建中央向两会提交的一份提案称：中国城乡收入差距近年拉大，2000年已超过国际公认的警戒线。而男足球员与其他项目体育工作者收入之差距较城乡差距自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据报载，一位老国脚本已宣布退役，后又应邀打末代甲A，年薪便为150万元人民币。

去年以反黑哨而名噪一时的原吉利足球俱乐部老总李书福作为政协委员出席两会，他瞄准了“足球法”的制定。李委员说：“‘黑哨现在可以判刑了，足球不再是法律的死角，这是反黑运动的成果。‘黑哨现象在足坛由来已久，但‘黑哨绝不仅仅是龚建平一人。关键是要立法，把足球纳入法制轨道。没有健全的法制和法规，各种问题还会出现，我建议制定足球法。”

一年前还在甲B绿茵场频频出没的李书福不单已栖身足球场外，且很可能终生不再与足球为伍。北京籍足球裁判龚建平今年一月被北京市宣武区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0年，当然与李书福的反黑揭黑不无关系。然而，作为龚案的延伸，司法利器如果指向向龚建平们行贿的俱乐部老总，则李书福们也脱不了干系。两会期间，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李富荣疾言厉色抨击足球行贿者，认为他们的罪责不在黑哨之下，属严打之列，便是警讯。

澳门开赌

今年甲A联赛是1994年问世的甲A收山之作，明年将代之以中超联赛，近似英国之英超联赛。甲A各俱乐部为跻身中超更要出尽八宝，较之去年的无一队降级尚且黑哨问罪，今年还不知凶险几多。偏偏在两会临近闭幕，末代甲A刚刚鸣哨，澳门博彩有限公司不早不晚首开“甲A赌盘”，初盘是深圳健力宝队让沈阳金德队一球，等于给本已荡起涟漪的水面再投巨石。

一位参加两会的体育委员称：没有澳门赌球公司设赌，国内近年地下设赌已由暗转明，小有星火燎原之势，球员涉嫌参赌时有耳闻，连球星范志毅也不能幸免（应是蒙冤）。现在有人公开设赌，便有人为操纵赌局作手脚，收买球员、贿赂裁判便是题中应有之义。

一位公安战线的委员在办案中接触了一位赌客，谈起此君感慨颇多。他说：赌瘾与毒瘾实不遑多让，那位甄姓赌客1989年去新加坡看高丰文率中国队征战世界杯预选赛6强决战，本是纯而又纯的足球迷，观战中见有当地人在观众席不断穿插走动，细问得知是赌球公司在招徕设赌，便以“好玩”之心参与进去。中国打阿联酋，本赌中国赢，却因语言不灵搞反了，孰料歪打正着中国队在先胜之下遭遇“黑色三分钟”，以1∶2负，小甄意外赚了把“违心钱”，自此一发而不可收，通过香港亲友一路赌下来，多时是赌马，偶尔也玩一把赌球赌欧洲联赛。

在委员们聊天中，还可以知道另外的隐情：

曾为北京申奥作宣传广告的乒坛常青树瓦尔德内尔自当是操守端正、冰清玉洁，至少通过了我们当时奥申委的甄拔。实则老瓦也是不折不扣的赌徒，赌史远超10年，且10多年前已自知赌瘾难消，不时发作，半年前甚至强迫自己接受瑞典治疗赌瘾的专家之专门治疗。

老瓦痴迷的是体育彩票，赌资多耗于此，只是另外再消遣性地玩几把轮盘赌。老瓦自己估算了一下，十多年来他总计输掉了至少500万瑞典克郎（克郎与人民币大约等值），一天输钱最多在3万克郎左右。尽管他先后在德国等国家的职业俱乐部大把捞银，却入不敷出；为了过赌瘾，他四处告贷，债台高筑。近几天，国内各报纷纷报道模范老瓦向中国承德方面税务部门自觉纳税人民币12.1万元。作为承德荣誉市民，老瓦从该市企业拿到广告收入40万元人民币，缴税后尚余27.9万元，然而这笔钱还不够还斯德哥尔摩体育彩票经纪人的债，老瓦欠其中一人便高达12.7万克郎，而他欠过债的类似彩票经纪人达到两位数。

甲A之忧

中国甲级赛场也有赌球者，其中多见的是偶尔玩玩，像瓦尔德内尔自嘲的“间歇性赌徒”。就在澳门公司为甲A首仗深圳健力宝与沈阳金德队开出赌盘之际，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金德队员对记者说：‘即使有人敢玩（赌），也不敢玩得太大，这个时候太敏感了！”

国脚杨璞说：“我相信绝大多数甲A球员绝不会碰自己的球。”此话也可以换作“我想极少数球员不但赌球，而且碰自己的球”。所谓“碰自己的球”就是在比赛中打假球，亲身参与改变比赛结果，而不仅仅是投赌，这是最可怕的。

而甲级俱乐部老总最忧心的是裁判涉赌，因为这比个别球员更容易操纵比赛，相较赌博公司以球员作拉拢对象要同时做多人“工作”，拉裁判下水则难度小得多，效果却更佳。

中国足协对澳门博彩公司拿甲A掘金表示震惊，某体育专业报称“足协紧急应对‘开赌甲A”，所列足协对策之一甚至包括上书有关方面请国家出面劝喻澳门赌方“放过甲A”。据说考虑的又一利器是启用测谎仪，一位足球工作者说，这本是俱乐部老总的主意，我们觉得不失为“下策中的上策”，管不管用倒在其次，至少可以震慑部分敢于铤而走险者。不过，笔者咨询一位法律界人士，他却以为不可，因为这还涉及法律中的问题，比如测谎仪的数据可否采信，如不可，岂不画蛇添足，且给使用者惹火（官司）上身。

作为“麻烦制造者”的澳门博彩有限公司也满腹委屈。该公司一位高级职员称：我们本意固在赚钱，也不乏提升内地足球之意，何以招来口诛笔伐（指内地媒体）？！

国内一位俱乐部官员也称：“其实也怪不得人家（指澳门博彩公司），因为据我了解，赌球公司是依参赛队实力及正常结果预开盘口并从中获利，打假球应也损害赌球公司利益。当然，我指的是规范正派的博彩公司，而澳门这家公司是拿政府执照的，显然在此之列。”

今年整个两会，体育委员们参政议政热情之高为近年仅见，光提案便达25份，内容林林总总涵盖方方面面，只不过关于足球的发言“牵一发惊动四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