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蛮老婆

谢武战

当了多年推销员的老婆，已经在家呆不惯了，在外边走南闯北的日子就像她爱吃的零食一样三天两头就会想起。在她眼里，到外边寻找一块属于自己的“奶酪”，怎么也比在家里猫着强。可惜他们的破厂子动辙就走投无路，她在家的日子凑在一块也不少。家庭主妇的角色让她一演就另类了，折腾自己捎带着折腾别人。一会儿是清洁工，一会儿是木匠，一会儿又成了电工，吭哧吭哧猛干活，嚷着我和儿子当下手。她这个山东人，我这个河南人，中了毒似地互搞地区歧视，害得儿子哭着闹着要改户口。

恋爱中的温柔已烟消云散，年复一年的婚姻生活分散了她对爱情和精益求精，在生活这张愈陷愈深的网中，渐渐变得有点鱼死网破的味道。老婆对一日三餐全无斗志，忍看我和儿子塞个肚皮滚圆，自己只嘬一点点，哄着我和儿子一个往胖里翻一个往高里拔。我们一家三口，都是人高马大的，尤其是儿子长势喜人，当妈的乐得连皱纹都在傻笑，而已是半大小子的小学高年级儿子，还不住地黏着她撒娇。老婆一得意忘形，就成了儿子的同盟军，却是我的“天敌”，儿子永远优先，我只有巴结儿子，才能见她的笑颜。我算不得一个俯首贴耳的人，常常赶一赶酒场，但老婆常常会断了我的酒路，一有知己酒友上门，就故意搞点家庭暴力，秀给别人看，硬是让我的酒肉朋友们以为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恨不得拆我们散伙。其实老婆向来是提倡双赢的。我喜欢读书，她也不忘偷偷办个借阅卡；我喜欢胡乱写点东西，她也不甘示弱地悄悄划拉些小诗小文。假如我彬彬有礼地想请她帮我誊写东西，她一边ＯＫ着一边向我支取劳务费，而且又将劳务费拿到小摊上买来酒，说是犒劳我写的东西还马马虎虎。老婆心情不错的时候，总催着病恹恹的我出去散步，还野蛮地命令我走不够一万米别回巢。有时我想偷个懒躲在小酒馆里养清闲，没准她就像个狩猎者把我现场活捉，弄得我很不爽。我们家的日子啊，是三个和尚有水吃的日子，我的面条、老婆的米饭、儿子的汉堡包一样也不能少。为了统一饭菜，老婆就让抓阄儿。我是家里的绝对“弱势群体”，他们两个一边倒，我只好去吃牛肉面，几乎成了天下吃牛肉面最多的人。

没有老婆，我是光棍；有了老婆，我是“冰棍”：心里往往冰冰的。婚姻就像个狡猾的奸商，让你的爱情白白丢失，让你的失望通货膨胀。我和老婆坐下来，像大专辩论会似的探讨过如何拉动婚姻之后的爱情内需，结果不了了之。我琢磨着，爱情不会是天上掉馅饼，要解爱情的馋，又不能靠播种五花八门的婚外情。我只好和老婆商量，墙上钉个“禁止野蛮”的牌子。老婆不干，说心里温柔才是真温柔，那牌子要相互刻到对方的心里才像个家庭生活的游戏规则。我觉得此话也有理。这让我想起一个大名鼎鼎的北京朋友最近闹家庭地震，他说现在的妻子不懂爱情，在家庭的“大棚”里培养了十多年也不成功，他偶尔在祁连山下的小县城遇到一个小小电视台的小小女主持，就恍惚觉得找到了纯天然的美丽爱情，于是返回北京就上演了离婚大战。这是一场没有警察可以维持秩序的混战，能不能成功暂无法确定，但已经付出的成本就是一团糟的生活。来自大西北的爱情刚刚开张，深陷苦难的婚姻尚未打烊，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将要发生。回过头来再看看自己的老婆，虽然有着一副推销员的傲慢自信的表情，但总还是我们家三人团队中的忠实成员。也许，我在如数家珍地唠叨老婆的野蛮的同时，另外一份准备起草的情书已打好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