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润群
20年代中期,孙传芳的联军统治着苏皖一带。
虽已至烟花三月,樊汊的商家却为愈来愈近的“庙会”——三月二十七发愁。经商会疏通,驻军最高长官才发话:他奶奶的,神照迎,戏照唱,生意照做,会期照过。
镇上的两座戏楼、一座土台都已有了班子。大花脸“癞洪子”的班子来迟了,没台怎么办?按惯例办!向木行、竹行借木头、毛竹,向商号、生意船借门板、黄板,上面都号上字,如黄板背面写有:渔李三、藕乔四、海毛六等,用后各自认领,绝不会错。
有着“赛扬州”美誉的樊汊,环镇皆水。街河和中、南、北汊沟里都塞满了船,朱水墩至板桥塘停泊的船更是密得连篙子也插不进,简直赛过了秦潼的船会。船包围了整个水乡古镇,又像是陆地的延伸。
会期前三天,三月二十四,联军连副秦寿仁带兵征到水圈门外的一艘海货船上,船主小龙不在,他妻子在船上。小龙妻不但年轻,人也十分俊俏,眸子如水,和善中不失刚毅。风吹雨打太阳晒,肤色却白里透红,明媚的春光下,呈润玉般光泽,浑身上下无不凸现出不同寻常的俊美。
秦寿仁在岸上看呆了,目光发直,喉节蠕动,直咽口水,步履踉跄地上了小龙的船。叫两个亲随守住船头,蜡黄脸上的怪笑令人鄙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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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卖的什么货啊?”
“老总,小本买卖,装了点海货。”小龙妻不想惹恼扛枪的,自古兵匪一家。
“怎么一个人啊?当家的呢?”
“上岸摆摊子去了,马上就回来。”小龙妻说着已退向后舱。
“你真好看,赛天仙。俺来陪你玩玩,不陪你,真是俺作孽。嘿嘿……”
“老总,我们虽是弄船做买卖的,但也是正经人家,不是花船!”
“嘿嘿,俺可没说你不正经。”秦寿仁逼进后舱。
邻船的毛六家对儿子小宝耳语,小家伙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上了岸。
左舷右帮的船不下百条,众目睽睽,跨进后舱的秦寿仁居然伸手就摸小龙妻的奶子,嘴里还嘟哝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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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脆响。
“啊!好,打得好,再打俺这边。”秦寿仁凑上右嘴巴,掏出了短枪。
士兵们淫荡的笑声盖过了邻船的叹息声,就连板桥塘的流水也失去了往日的欢畅。
小龙妻面对短枪依然苦苦地抗争。人与兽,人格与兽欲,一场力量悬殊的搏杀。
“喂!喂!你是怎么上船的!”守着船头的两个士兵惊叫。
青年汉子如飘风般已至后舱。疏眉朗目,气定神足。‘只见他戟指似翠鸟擒鱼般在秦寿仁的后背上点了一下,又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招呼道:“老总,老总,婆娘家得罪的地方,我海小龙赔礼了!”
秦寿仁回头触到了海小龙的目光,感到他目光如剑,隐隐有杀气。妈的,到嘴的肉没吃着,俺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在这塘边竟倒了脆杆,他奶奶的。但看到海小龙气宇不凡,只好趁势下台:“黄板带上,后会有期!”
秦寿仁没能看到开场戏,昏倒在连部,不省人事。娱神娱人的戏落幕了。拆台。有一块黄板始终没人认领。这块黄板的背面有三个大字:海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