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忙于下结论

陈德照

近两年来，几次重大的国际或地区性会议期间，会场外的反全球化示威游行都给世人带来了强烈的震撼。围绕“反全球化”，人们在讨论甚至争论着。当然，对这一问题的研究、认识目前还处于“初级阶段”。本刊将继续关注这一话题(参阅封二、套一图片)。这组文章的推出，得到了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的大力支持，在此表示感谢。——编者

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世界上兴起一个反全球化的浪潮，逐渐形成了一种全球性的运动，受到世人瞩目。叫它“浪潮”也好，叫它“运动”也罢，目前都还刚刚开始。许多问题还需要我们进一步思索和研究，不忙做出结论。

?特征?

在冷战后的诸多问题中，没有几个问题像经济全球化那样，引起了这么多的争论和歧见。反对经济全球化的观点、意见虽然一直存在，但那时并没有人把这种现象称作“运动”。或者说，反对全球化的观点和意见在20世纪90年代末之前，还没有演变成目前这样有组织的、群众性的政治运动。另外，目前的“反全球化运动”，从参加者及其提出的主张和要求来看，是非常庞杂的，这也可以算是一个特点。其中有新左派分子、新经济自由主义者、贸易保护主义分子、工会主义者、环保主义者以及无政府主义者和恐怖主义分子。他们各自在运动中起什么作用，对运动发展方向有什么影响，还需要我们去做深入的研究。

?原因?

从批评或谴责、反对全球化发展到“反全球化运动”，自有其深刻的原因。问题是，它们涉及的面有多宽、多深，我们应当从什么角度、从哪些层面上来剖析这些原因。从参加者的庞杂程度看，“反全球化运动”的兴起有多方面和多层次的原因；既有经济又有政治的原因；既有国内又有国际的原因；既有政策性的又有制度性的原因；等等。“反全球化运动”是冷战结束后世界各种矛盾发展变化的结果，而不仅仅是全球化“自我矛盾”运动的产物。其中什么是主要原因，或者哪些是主要原因，特别是各种原因之间存在什么样的互动关系，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弄清楚这些问题，对我们进一步了解“反全球化运动”的发展前景，是重要的。

?性质?

由于目前参加“反全球化运动”的人员和组织非常庞杂，它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主张和要求，这使我们不易看清运动的性质。目前这种由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化使世界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广大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中的弱势群体要求改变这种状况，要求对经济全球化进行管理，认为目前的经济全球化是“不人道”和“不道德”的，现存的国际秩序和国际经济组织需要改革和改造。这些主张和要求无疑是合理的，进步的。但另一方面，参加“反全球化运动”的弱势群体又认为，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转移某些产业以及从发展中国家进口商品是造成发达国家失业增加、弱势群体收入减少的重要原因(甚至主要原因)，因此要求美国等发达国家停止实行贸易自由化政策，对外实行贸易保护。他们反对WTO和新一轮多边贸易谈判不是为了保护发展中国家的利益，而是为了反对发展中国家向发达国家出口商品。有些参加者还要求对来自发展中国家的移民采取排他主义的政策。世界总的趋势是更加开放，而发达国家的弱势群体要求发达国家政府实行贸易保护，从这个角度来谴责全球化，恐怕并不代表历史的一种进?。“反全球化运动”的确有反对目前经济全球化中的缺陷和严重不足的一面，但这是否就代表了这场运动的目标和性质，还可以研究。

?中心和主导力量?

这次的反全球化运动是从发达国家开始的，目前的活动主要也集中在发达国家。有的同志据此认为，“反全球化运动”的中心在发达国家，发达国家是主导运动的力量。有的同志不同意这种看法。他们认为，发达国家是经济全球化的得益者，它们不可能带头反对全球化。而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经济全球化带给它们的挑战要明显地大于机遇，因此，目前反全球化的运动虽然主要发生在发达国家，但从长期看，主导这场运动的仍将是发展中国家。这里就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根据什么标准来判断谁是主导力量?受害者是否一定就是主导者?主导这场运动的力量需要有理论的指导，需要有有力的组织的支持，需要有强大的物质和非物质力量为后盾。没有这些条件，要左右“反全球化运动”是困难的。发达国家政府和跨国公司会力图把目前的“反全球化运动”导向非制度的方向，在现有制度框架内改进资本主义民主、改革国际经济组织和现存的国际金融秩序、缓解世界贫富差距。在这些方面，发达国家是可以采取一些行动的。问题是，它们在这些方面会走多远。在今后一个长时期内，“反全球化运动”的参加者会展开一场争夺运动主导权的斗争。这种斗争将主要在哪些国家和组织间以及以什么形式表现出来，值得关注。

?前景和影响?

“反全球化运动”不会昙花一现，但它会发展到什么样的规模，具有什么样的态势，特别是它主要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国与国之间的联合与合作会采取什么方式进行，大规模的街头行动是否一直会是它的主要表现方式，街头冲突本身又会怎样发展，这些都是需要认真研究的。“反全球化运动”对于国际经济和政治生活会产生重要影响，我们需要具体地研究这种影响的渠道、方式和影响程度。这对于我们采取正确的对策有重要的意义。

?对策?

对于中国，“反全球化运动”会带来什么影响，哪些是积极的影响，哪些是消极的影响，我们要有一个总体的估计。笼统的支持和反对都不符合我们的国家利益。重要的是要趋利避害，但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紧迫任务，它要求我们对问题进行更加具体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