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清/文
清乾隆3年,江南禾县出了一桩命案:徽州有个茶叶客人,3年前在禾县市街开了爿茶叶店。他经营得法,赚了很多钱,因思念母亲妻儿,便将店让伙计守着,自个儿带了很多银子,要回徽州探家。谁知第二天一早,他的尸体在岑山脚下被人发现,身上所带银子及行李均被洗劫一空。
禾县县令李朝宗接到报案,带了捕头王龙、李虎到现场勘察。这岑山亦名东山,坐落在京杭大运河东岸,和禾县县城隔河相峙。李县令等人来到现场,但见尸体喉管被利刃割断,血染满身,衣服背部已被磨擦破,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显然,这儿不是凶杀现场,而是将人在别处杀死后,倒拖着扔在这里的。
李县令命地保将尸体觅地埋葬,派人通知徽州茶叶客人的家人,又命捕头王龙、李虎:"限期七天,找到杀人第一现场,并捕获凶手"
那王龙、李虎带了手下捕役,四处暗访。三天过去,不但没有强盗的踪迹,就连第一现场也没有找到。
王龙、李虎看看实在没有把握捕获凶手,便商议道:"只好请德叔出山了"
原来,这德叔本名殷德义,今年75岁,在禾县当了五十多年捕头,经历了12任县令,不但智谋武功超人,而且破案经验丰富,曾破获过无数疑案大案。如今早已退役,住在稻村乡下老家。
王龙、李虎当即骑了快马,来到稻村,见了殷德义,说了案情经过,请他出山破案。
殷德义问明详情,和王龙、李虎来到岑山现场,又细细察看了四周地形,却不说话。王龙、李虎也不敢多问。末了,殷德义对两位捕头道:"我们喝茶去罢"
一行三人便渡过运河,来到禾县东门外的"临河茶楼"。这茶楼本是个"水阁",即靠窗的半间楼搭在水里,夏天坐在水阁里喝茶,既凉快,又能观赏运河水景。这儿又是运河要津,上能通杭城,下可达禾县、苏州,来往船只很多。
三人进了茶楼,拣个靠窗的桌面坐了。茶博士在每人面前放了茶壶、茶盅,沏上水,便退开了。
三人喝着茶,殷德义只说些与案情无关的闲话。到晚饭时分,三人便回县衙,王龙为殷德义安排了住宿房间,便各自散了。
第二天,又照例去"临河茶楼"。到第四天,也就是限期的最后一天,王龙沉不住气了。殷德义笑道:"两位稍安勿躁,此案不难破,但请宽心"
王、李两位捕头知道德叔的脾气,不好多问,只得闷闷喝茶。
到傍晚,只见盯着来往船只的殷德义忽地眼睛一亮。王龙、李虎以为殷德义发现了什么,跟着往河里望去。只见几只晚归的小渔船,正渐渐靠岸,河心一条大船,没有扯篷,正缓缓驶着,船头放着一些杂物,船尾晒着一条洗过的棉被,来到茶店附近,那船家出来,正想收下棉被。
殷德义对王龙、李虎笑着:"二位留意了没有熌巧比说牡猎粽在此船中,二位可将此船扣住,捉拿船家。"
王龙、李虎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照着做了,将那船家拘到县衙。
李县令开堂审讯,那船家百般抵赖,死不承认谋杀了徽州客人,而船里又搜不出被盗的赃物。李县令正无奈间,殷德义笑道:"那天徽州客人搭乘你船,你趁那客人睡在你船舱之机,用利斧砍断他的脖颈,待船到岑山,便靠岸,将尸体拖到岑山脚下扔掉,吞没了他所带的银子财物,把这些钱财藏在隐蔽之处后,又把沾满血迹的棉被洗了,晒在船尾。因是连被絮一块洗的,这几天又逢阴天,故晒了六七天,尚未干透。事实俱在,还不快招"又对李县令道:"这船家必是凶手,如不肯招,可用重刑"
李县令便下令用刑。那船主见老捕快仿佛看见他作案一般,以为有神灵指点,当下瘫在地上,口称:"愿招。"
事后,王龙、李虎请教老捕役:"德叔,您老是如何识破此船便是盗船"
殷德义哈哈一笑,说出一番原由来。原来,殷德义察看了现场,知道岑山必不是作案现场,而被害人后背衣服破烂,便知是被害后拖到岑山的;但别处又找不到第一现场。而岑山面临运河,这徽州客必是搭乘船只,在船上被害的可能性比较大些。因此便和王龙、李虎在运河要津"临河茶楼"喝茶,暗中观察往来可疑船只。那天傍晚,这条大船途经"临河茶楼",殷德义看见船尾晒着一条洗过不久的棉被,那船主正欲收起,一动,竟飞起一大群苍蝇。原来,被子上叮满了苍蝇。由于人的血迹虽洗掉了,但血腥气靠一两次清洗是洗不净的,而苍蝇又嗜血腥,能聚集那么多的苍蝇,可见这被子上所沾的血极多;主人又不可能在被子上宰杀牲畜,所以被子上有那么多的血必是杀人的血无疑了。通常人们洗被子,都是拆开被子,掏出被絮,将被面被里洗干净就是。可这条被子却是连被带絮一块洗的,那明显是强盗的心慌急洗留下的迹象,所以一眼就能看出。
王龙又问道:"小的尚有不解之处,德叔又因何得知那盗船还要经过此地呢"
殷德义笑道:"那凶手劫了货,那赃物必不敢藏在船里,因为做贼心虚,怕被公门中人搜出,所以一定隐藏在附近,待风声过了,再取出来。所以我料定那盗船必会在此附近徘徊,暗中看守可获真相。"
众人听了,都很佩服。
选自《故事林》199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