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想赢

江峰青

儿子上“高三”后，性格渐渐变得孤僻起来，常见他在自己的小房里袖手独坐，目光定定地陷入沉思。再不，就是彻夜伏案做练习，早餐送到他手边也不吭声，双眼布满血丝。

听邻家的孩子说，儿子的成绩在班上排前5名。前5名应该是值得欣慰的，但儿子似乎对自己严厉得过分：足球滚到床下生了霉，围棋也锁进了抽屉，原先抱在怀中每天一乐的吉他也当做破烂扔在阁楼里……

平时我很少进儿子的房间。这天为寻找一件什物推开儿子的房门，只见桌上床上全堆满各种书籍和计算的稿纸，枕边放着滴达的小闹钟；床头柜上摆着咖啡和茶叶——不用说，这是为熬夜提神备用的。更让我惊讶的是，床头挂着他自己书写的一幅条屏：“搏击人生——我惟一的心愿就是赢!”

看着这幅字迹狂放的条屏，望着那“惟一”二字，我不禁怔住了。这句看似豪情万丈的话，却暴露了儿子人性的弱点。世上哪有只赢不输的人生?一个人如果没有失败的心理准备，如何经得起生活的挫折，我的心顿时沉甸甸地充满忧虑。

果然，在期中考试时，儿子的成绩在班上由排名第三降为排名第十。这一天，儿子没有吃饭，面如槁灰。傍晚，他竟迟疑地对我说：“爸，这书我不想读了……”我心里“格登”一震，接着很自然地说：“其实，不读也可以，而今是个多元的社会，成名的途径不胜枚举，公平竞争的生活舞台会给每个人提供大展身手的机会。没有必要挤高考这一条窄路!”

儿子大为诧异，他万没想到我把高考看得这样平淡。去年，我们这栋楼房里，有个读高三的孩子不堪压力而自动辍学，他的父母急得要寻死上吊哩。儿子满脸茫然。我对儿子说，你喜欢文学，不妨尝试写写小说。这世上许多作家都没上过大学哩。不过，当作家也要准备退稿和失败，法国的小仲马在经受千百次的退稿打击后，才写出了闻名遐迩的《茶花女》。

儿子似乎从我的话中悟出了什么，低头不语。我说，孩子，你太看重了成功，一心想当赢家，完全没有失败的心理准备。所以，一有挫折，你就束手无策，全线崩溃，这是人生的大忌呀!其实，人生应该是赢得起也输得起。失败并不是什么坏事，一个羞赧的失败比一个骄傲的成功还要高贵，它可以锻炼你的意志，增长你的见识，强化你的韧性。这样，你才能百折不挠，走向成熟。

后来的日子，儿子悄悄地调整了心态，紧张时，听听音乐或看看名人传记。考试前，放下包袱，在绿茵草坪上狂欢着踢踢足球。身体健壮了，精神开朗了，一餐能吃两三碗饭。孩子他妈说，这孩子怎么啦?我说，儿子有长进，他想赢哩!

(编辑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