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之歌（外二首）

西　渡

我能数沙，我能测海

我懂得沉默并了解聋人的意思

——希罗多德

我能数沙，我能测海，

我懂得沉默并了解聋人的意思。

我知道什么香气触动你的心，

我知道风吹的方向、闪电的奥秘，

雨在雨季为什么下个不停。

但是孤独者，请问我是谁?

我能数沙，我能测海，

我懂得沉默并了解聋人的意思。

我知道星辰的运行、四季的更替，

我知道每个人心中最小的秘密，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在风中长久站立。

但是不肖者，请问我是谁?

我能数沙，我能测海，

我懂得沉默并了解聋人的意思。

我知道你夜间的祈祷、白昼的叹息，

我知道你身体每一次隐秘的颤栗，

我也知道你没有说出口的名字。

但是无辜者，请问我是谁?

我能数沙，我能测海，

我懂得沉默并了解聋人的意思。

我知道你夜间走过的每一条小径，

我也知道你清晨早起的原因；

我数过你的脉搏，测量过你的呼吸。

但是胜利者，请问我是谁?

我能数沙，我能测海，

我懂得沉默并了解聋人的意思。

我回答一切而彻底无知，

我救治一切而不能自救，

我侍奉一切而为万物的首领。

但是未来者，请问我是谁?

在普陀山祈祷

请跳过我们之间的海

在茫茫的海水中央

在万千游客的头顶上

我藏在我的秘密中

就像藏在漫天的大雾中

请跳过我们之间的海

海风吹我一千年

海水淋我一千年

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背对着大海

即使来自大陆的召唤

从来没有抵达我

我也永远不会离去

请跳过我们之间的海

即使燕子在我的手掌上筑巢

即使泪水已干

净瓶中的水已涸

即使镜子前面不再有眼睛

请跳过我们之间的海

佛相庄严

飞天轻盈

我的裙裾也会翻起来

藏起我飞红的脸

或许你已经爱上我

在另一个传说里

我们曾同登彼岸

请跳过我们之间的海

剪刀，石头，布

剪刀：

我要让世界变成

碎片。

石头：

我不是世界的伤口，

我要成为我自己，

即使天塌地陷

不移动，也不改变。

布：

我缝合并包起世界。

我：

我要变成一颗心，

不能被分割，

不能被包起，

我要成为我自己。

但我愿意为你而改变，

即使注定是一块石头，也会

轻盈得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