ＷＴＯ背景下，中国新闻媒体正面临新一轮改革

刘晓红　李良荣

一、加入WTO将改变中国新闻媒体的生存环境

加入WTO以后，中国的新闻媒体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冲击或影响？目前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态左右着中国的新闻界。一种是“任凭风高浪急，我自闲庭信步”。因为按照已经透露出来的中国和美国、欧盟等国家所签署的中国加入WTO协议条款中，中国的新闻媒体还可以受到政府的保护，不会直接面对国外传媒的冲击。所以，这些人认为，中国加入WTO以后，中国传媒将会受到巨大冲击的说法不过是危言耸听。另一种则是因忧虑而带来的焦虑。“狼真的来了”，加入WTO，国外的传媒迟早将进入中国，面对西方媒体的庞然大物，中国传媒的“小、散、乱”的状况将难以与之抗争，受众的流失、广告份额的减少、社会影响力的下降等等现象将不可避免。他们提出的对策就是“做大中国媒体”，组建中国媒体的巨舰，才能和国外超级传媒对撞、搏杀。

然而，这两种看似截然相反的心态都有两个共同点。其一是他们都以中国为加入WTO和外国签订的协议条款作为依据，以国外媒体能否进入中国为唯一论据，推断出中国媒体在入世以后的处境；其二是入世对中国媒体的影响，他们过多考虑其负面的或消极的方面，所以总想着“抵御”的对策，最好能“拒敌于国门之外”。

入世究竟将对中国传媒产生什么影响？套用一句老话：机遇与挑战并存。而这种机遇与挑战并不能从中国与外国签订的有关媒体条款中寻找依据，而必须从中国加入WTO以后中国新闻媒体的生存环境的改变中寻找答案。作为比较，我们可以回想一下，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吹响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号角，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文件可以说对中国新闻改革只字未提，但20年来，中国的新闻改革已使中国媒体今非昔比。这原因就是因为改革开放使中国传媒的生存环境改变了，传媒在宣传改革开放的同时也必须不断变革自身，才能适应新的环境。同样，中国加入WTO，使中国传媒将面对一个全新的生存环境。

中国加入WTO，首先意味着中国经济步入全球一体化的轨道，全球化是指不同国家的市场和生产，借助货物和服务的贸易机制，通过资本的技术的流动，越来越互相依赖的过程。全球化真正“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从而，社会对信息的有效需求将会大大增加；从而，也使中国出现一个巨大的信息落差。这种信息落差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中国新闻传媒所提供的信息不足与社会对信息巨大需求之间的落差；二是中国新闻传媒与国外新闻传媒之间出现的落差。

中国加入WTO，意味着中国在行政、经济运行等方面的游戏规划必须快速和世界接轨，这自然包括信息披露，政府在涉及经济、金融、对外贸易等方面的决策必须是公开的，人们获取信息必须是公平的。

中国加入WTO，还意味着文化市场的开放。我国承诺逐步开放发行业、广告业和互联网服务等领域，逐步加大国外电影、杂志、娱乐产品进入中国的数量。这无疑对中国的媒体造成直接的冲击。

这种种的一切都预示着，中国的新闻媒体的生存环境在中国入世以后将发生显著的变化；为适应新的环境，中国传媒不得不继续进行新的变革。可以预见，在中国入世以后，中国的传媒将面临新一轮的新闻改革。

二、改革新闻内涵和传播方式将是新一轮新闻改革重点

在过去的20年里，中国新闻改革的重点在媒体，即媒体的数量——从少到多；媒体的结构——从垂直的单一党报结构走向多品种多层次媒体结构；媒体的功能——以单一的宣传功能走向综合的多种功能。这个成就举世公认。

而在新一轮的新闻改革中，中国新闻改革的重点将是新闻，即：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前提下，以尊重宪法所赋予的公民的知晓权为出发点，坚持新闻和新闻报道“公开、公平、公正”原则。也就是说，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公民能够通过公开的渠道公平地获得他们需要的信息；公民能够通过公开的渠道公正地表达他们的意见。

这要求大大增加新闻报道的信息量。除国家机密之外，凡是涉及到公众利益、涉及到企业决策的重大信息，无论是国内还是国际、从政府决策到时事，都应该在新闻媒体公开发布。

这要求大大提高新闻报道的质量，不是零碎的、浅显的报道，而是需要综合的、深度的报道，能够让受众不但及时了解世界所发生的重大事件，而且明白其来龙去脉，把握其发生的原因以及趋势。

这要求大大增加新闻报道的及时性。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自然延伸就是公民在信息获取上的人人平等。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无论是官还是民，除国家机密外，人人都应该公平地获取信息，就像在证券市场上信息披露那样，过去那种“内外有别”、“出口转内销”、层层传达等等方式都将或早或迟地改变。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满足社会对信息的需求，才能填补在加入WTO以后中国媒体所面临的巨大的信息落差。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和国外媒体展开公平的竞争。

经过20年的发展、改革，中国媒体在硬件设施上，无论报纸的采编、印刷还是广播电视采编、传输，决不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我们记者编辑队伍的素质、水平，虽然有待进一步提高，但可以适应任何激烈的竞争。但我们和国外媒体的竞争却不公平。这不是外国人强加给我们的，而是我们自己把自己束缚住了。只要记者聪明才智得到发挥，在和国外媒体竞争中，中国的新闻媒体决不输给任何人。

三、渐进将是新一轮新闻改革的基本特点

中国加入WTO以后，中国经济步入全球一体化、中国的游戏规则和国际接轨将是渐进的。与此相适应，中国经济结构的调整、社会的转型以及政府办事方式的改变也将是渐进的，不可能在短期内一蹴而就。根据协议，中国文化市场的开放也是分期分批的。这一切都决定了中国新一轮的新闻改革是渐进的，这和过去20年的新闻改革具有相同之处。

这个渐进是一个从边缘到中心的过程。具体表现为从资本市场到信息市场再到意见市场的逐步推进。所谓资本市场其实质就是中国媒体利用业外资本来迅速壮大自身。这包括中国国内资本和外国资本。这一方面因为中国媒体极度缺乏资本，国家财政已给媒体“断奶”，而业外资本又无法进入，媒体只有靠自己积累来发展，发展太慢；另一方面因为中国媒体的市场广阔，回报率高，业外资本窥测已久。如何既不改变中国媒体原有的属性，又能让业外资本畅通进入，是必须解决的难题。所谓信息市场和意见市场就是前面提到的“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

这个渐进过程从媒体类别上看，将是从互联网到出版（书籍）、杂志，最后是报纸、广播、电视。因为中国的媒体中，具有唯一的有公开的业外资本的是商业网站，并且在中国加入WTO的协议中，允许外商成为互联网内容的供应商。所以，中国新一轮的新闻改革将从互联网开始；而出版、杂志（主要是文化类、生活类）的意识形态色彩相对较淡。报纸、广播、电视作为党和政府的喉舌，身负重任，改革当然会慎重得多。

这个渐进过程从内容上看，将是娱乐（例如综艺节目、电视剧）、知识（例如报纸上专版）、经济信息，最后到时事新闻。

这个渐进过程从操作上将是从发行到广告，再可能影响编辑。因为允许业外资本（尤其外国资本）进入发行、进入广告，其结果必然或迟或早，或多或少地影响内容的编排。

新一番的新闻改革就其渐进过程看，和20年的新闻改革有其相似之处，但新一轮的新闻改革在强度上、深度上都将大大超过前20年。这一场改革或迟或早都将到来，问题在于我们是否有足够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