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警惕金融泡沫

■张华侨（北京）

一个飘渺的梦：每平方米4000美元

站在88层高的金茂大厦上遥望，浦东尽收眼底，这是当今中国最高的大厦，它每平方米的售价是4000美元（3万多元人民币），从这昂贵的售价中似乎透露出，这里必须要有一幢足以反映其繁荣及影响力的大厦，而金茂大厦正想扮演这一“角色”，并为今日的上海乃至中国树立一个新“典范”。

尽管这幢大厦自称没有其他物业可媲美，但它却并不能代表真正企业家的精神，因为它是某一部委所属公司，通过调集几亿美元堆砌而成。而这几亿美元又从何而来呢？事实上这幢大厦并没有达到当初决策者所预想的效果，大部分处于空置，还在等待所谓的外商来租或购买。

在陆家嘴金融贸易区，像金茂大厦这样空置的高档楼房还很多。一幢39层的大楼，目前只有3家单位租用，该大楼曾寄希望于知名的跨国公司、保险、证券、银行等机构前来租用，可现在的情况远远不是当初所设想的那样美好，如果在1999年达到10～20％的出租率，那也很了不起。

据不完全统计，浦东高档写字楼的空置率约40％。与高峰时期相比，投机于房地产的热潮正在减退，在房地产超前发展时期，房地产价格是在强劲的利益驱动下上涨起来的，在楼房多次换手后，获利的投机者已将资金抽走，而最后的业主也作短期打算，靠国际商业银行和国内金融机构高息融资。

为了支付高昂的开发成本，投机者喊出4000美元1平方米的天价，也就不足为怪了。并且希望这么高的楼价，让外商来购买，然而要实现这一梦想，现在似乎还很遥远。

由于全球经济发展对资金需求增加，使全球资金供应紧张，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相互争夺资金日趋激烈，特别是受金融危机冲击，使亚洲一些国家对上海的投资减少。

在影响浦东利用外资的同时，也间接地影响了外商对中、高档办公楼的需求，使投机者曾寄希望的外商购买高档楼的愿望变得飘渺。

金融投机产生金融泡沫

由于当初开发浦东，兴建基础设施需要大量资金，而浦东一下子难以拿出这么多的资金，于是就成立了四个官办公司：陆家嘴、外高桥、金桥、张江。

浦东先是把土地批给这几个公司，然后这些公司把地开发成熟地，再批租给开发商，这就等于这四个公司通过批租土地赚钱来承担政府兴建基础设施的功能，这是起步阶段的必要之举。

但进入浦东的一些开发商却怀着投机心理，有的并不急于在批租到的土地上建楼房，而是以炒卖楼花等方式，转给其他开发商，在开发商的相互转让中，楼价被迅速抬高，大家都相信预期的回报很高，而政府在宏观调控上力度也不够，偏好超前发展，目的是让更多的开发商进来。

在对浦东超前发展的一片赞扬声中，人们相信了它的表面繁荣，可等到高楼真正建成之后，其楼价已超过了当初十几倍，而开发商认为高价楼盘的承受者是外商。

但是在亚洲金融危机后，亚洲很多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相继破产，被迫进行结构调整，无力再向浦东投资，而房地产开发需要巨额资金，其资金来源的重要渠道是银行贷款，一旦开发商从银行贷不到款，就可能使某个项目发生信用危机。

由此可见，房地产开发商到期不能偿还银行巨额债务，将直接冲击金融机构，从而使金融泡沫暴露出来。

金融功能被扭曲

由于金融机构涉足房地产，追求短期利益，使本应投向正常投资项目企业的贷款被占用，这就使得进入浦东投资的企业，面临贷款成本高，且难以贷到款。

在浦东的开发过程中，金融机构应该理性地引导资本优化配置，可是一些金融机构被动地跟着房地产投机者走，以为房地产价格上涨，其金融资产也将扩大。

尽管开发商以地产向银行作抵押，以取得银行的贷款，但在房地产泡沫破灭，楼价下跌出售困难的情况下，开发商就很难向银行还清债务，而银行的资金被套在地产里，其风险也就转移到金融机构。

如果银行拍卖抵押的房产，那么将导致房产价格下跌，银行的资产也将缩小，其获得高额回报的愿望也将落空，而由坏账产生的风险也将向银行压来，其结果是导致金融泡沫的破灭。很显然，金融机构这种投机行为，不但推动了浦东房地产泡沫的形成，加大了对浦东投资的风险，而且金融功能被极大扭曲，这与浦东要成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是背道而驰的。

从摩天大楼看金融危机

当88层高的金茂大厦在上海浦东建成，并成为当今中国第一高楼时，人们为之惊叹，这似乎是在代表上海的经济繁荣与影响力。

然而人们不要忘记，全球最高建筑一旦向高空突破，金融市场的危机也随之发生，本世纪共有4场金融风暴发生，每一次金融风暴的出现都和全球最高建筑的产生有着奇特的关系。

1908年至1909年，美国纽约新加大厦和都会人寿大厦相继落成，美国银行危机也在这期间席卷全美国，导致数百家中小银行倒闭。

从1929年至1931年前后，有3座全球最高建筑在纽约地面上升起，华尔街40号大厦、克莱斯勒大厦、帝国大厦，一栋比一栋高，刚好在这期间，纽约股市地裂山崩，更多美国银行陷入危机。一场传播全球的经济大恐慌随之登场，给资本主义的体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1973年至1975年，纽约世界贸易中心与芝加哥的西尔斯塔，先后荣获全球最高建筑美誉，为美国增添光彩。可在这期间，全球石油危机不幸发生，美元在全球的威信，也随着美元与黄金脱钩而一落千丈。

马来西亚双峰塔在1997年落成，两座高达1483英尺的冲天巨塔，立即超过了保持全球最高建筑记录长达20多年的西尔斯塔，而在同一年，马来西亚遭到了金融危机的冲击。

很显然，上述危机已说明，摩天大楼并不能代表是一种经济繁荣，它反倒可能是一种过度的投机带来的恶果。

而在浦东从事高层建筑的开发中，大部分是各部委、各省市政府所属的公司，这些公司凭借政府背景，拥有特殊优势，从而调动巨额资金，进入浦东搞投机性的开发，他们的到来似乎加快了浦东的开发。

一些垄断性的行业也在浦东进行投机性的开发，如上海某电信局联合中国各省市30多个电信局，共同投资5亿元，在浦东兴建一个大酒店，这个酒店的董事长又由该电信局的局长担任，形成了一个靠权力垄断国有资本经营，并在内部分享财富的利益集团。

类似电信局这样的垄断行业在浦东搞投机经营的还很多，大多数是由主管部门的某一个领导来出任所属公司的董事长或总经理，直接控制公司的经营，并根据权力大小来进行利益分配。

问题在于，这类公司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独立法人企业，也就不可能产生一种企业家的开拓、创新精神，其资产的经营风险、盈利也就无人真正负责，而大量的国有资产又是这样被少数特权者占有、调动、支配，其结果是破坏了整个市场的公平竞争，造成财富被少数人占有，整个社会不公平的现象也就愈演愈烈。

当中国亟需要向市场经济迈进，并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时，在另一方面，大量的官办公司通过对资本的垄断，进而垄断市场。最耐人思索的是，高档办公楼越高的建筑，也就是越大的权力在背后支撑。

从浦东一幢比一幢高的大楼中，我们似乎看到了垄断资本的巨大力量，看到了财富是怎样被少数特权者占有，同时也仿佛感受到浦东在金融泡沫中喘息。

因为以权力为背景组成的公司，在浦东的开发中，是一种非效率的行为，它造成资金的不合理流动，造成不公平的竞争，资源不公平的占有，收益不公平的获取，最终由房地产泡沫来形成金融泡沫，并阻碍整个浦东的发展。

从浦东向国际化迈进的过程来看，仅仅依靠跨国公司来投资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大量的中小企业进来，其中一个重要的功能是，浦东要在高科技产业上追赶世界，而发展高科技产业需要一个良好的资本市场来引导创业者进行风险投资。只有这样，浦东的产业才更具有竞争力，经济发展才更稳定。

因此，浦东的金融机构应具有更强的独立性与创新能力，以此来引导资源优化配置，决不让金融泡沫来危害浦东的持续发展。

未雨绸缪

浦东的隐患已引起浦东新区管委会的警惕。管委会日前宣布了一系列新的政策措施，包括简化审批手续、设立科技创业投资基金、推出企业注册直接登记制以及扩大市场开放，推进浦东新一轮开发建设等。

在《财富》论坛年会后，许多外商更看好浦东。日本东芝公司总裁在年会期间考察浦东时，就表明了投资浦东的意向，他回国后立即召开董事会议介绍上海浦东的情况，董事会当天就通过了投资浦东的决策。已落户浦东的外资企业也加快了 "梅开二度”的步伐。

与外资涌入相对应，全国各地投资上海浦东的热情再度高涨。据统计，9月份至今，各地投资浦东的新增项目达96个，注册资本6.74亿元。进入上海的国内企业集团有三分之二落户浦东，大大超过年初设定的目标。

而在投机色彩浓厚的高档写字楼退潮时，浦东的商品房销售开始掀起高潮。浦东开始涌动新一轮投资热潮，它对消除地产泡沫、金融泡沫无疑会提供极大帮助。□

（编辑：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