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拳北腿

天行健/文

南拳王和北腿王都姓刘，从小便在一块儿玩。按辈份讲，南拳王还得向北腿王叫爷爷呢。可爷爷与孙子却合不来，常常为谁当好人谁当坏人撕抓得鼻青脸肿，痛哭流涕。

稍大一点儿，他们一同进了私塾。在十一二个学生中间，两人都显得与众不同。南拳王外向，成天调皮捣蛋，大喊大叫，设计一些恶作剧整治别人。拿先生的话说，“那是一个标准的土匪头子嘛!”北腿王内向，不吭不哼，一天说不上几句话，成天坐在角落里苦思冥想。拿先生的话说，“这可是一颗上上好的举人苗子啊!”

两人禀性不同，水火难容，爷爷看不起孙子，说他只知道玩、卖弄，是傻子一个。孙子看不起爷爷，说他只知道读书、学习，是一个傻子。傻子一个和一个傻子就这样在相互的蔑视中成长。

孙子想：你说我只知道玩、卖弄，是傻子一个，那我就玩出一个名声、卖弄出一个名声让你看看。于是孙子跟着一个马戏班去耍把戏，从钻火圈、上绳桥玩起，逐步成了班里的顶梁柱。班主爱其才，喜其人，不仅招他作了女婿，还把自己的成名绝招“南拳十八法”传授给他。在江湖上混得久了，新一代南拳王便诞生了。爷爷同样忌恨着孙子的话，他想：孙子呀，你说爷爷只知读书、学习，是一个傻子，爷爷偏要让你知道，爷爷除了读书、学习，还会神功绝技呢!他弃文从武，北上沧州，拜在戳脚大师田河岚门下，发愤苦练，开拓创新，两条腿出神入化，比普通人的胳膊还要灵活。春天在花园里一站，啪啪啪啪啪连发五腿，五只蝴蝶应声而落、尸横当场。“北腿王”这响亮的名字便被武林人士毫不客气的套在了头上。

爷爷和孙子都想：他是傻子，怎么能混出个“王”字来呢?一定是名不符实。

江湖多风浪，门派之争日渐剧烈，遂演化成南拳与北腿的大较量。

在昆仑山上初试锋芒，两人都抱着为武林除假的愿望，在各大门派掌门的注视下，施展平生绝技、毕世功力，欲将对方击败。可打来斗去，千余招仍未分出胜负。

我一定要揭穿傻子的本来面目。两人这样想着，便继续拳脚相应的战在一处。上下翻飞，暴起骤落……

啪!南拳王打了北腿王一拳。咚!北腿王踢了南拳王一脚。随后两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

他们俩都死了，均为对方内力所伤。

“南拳王和北腿王真是名家大师啊，真是武德高人啊，为了门派，他们连命都不要了。”江湖中人都这样评论爷爷和孙子。

三十年前的私塾先生此时已成七旬老翁，却没捞到半个秀才。听说南拳王和北腿王同归于尽，向着昆仑山跪下，号啕大哭一场，跑到少林寺出家当了和尚。整日诵经念佛，参禅悟道，倒也修行日深。十年后，他依此事写了一首偈语：

南拳北腿，至尊为谁?百年过后，俱成飞灰。

南拳北腿，禅心为贵。争强夺名，可叹可悲。

传言，他现在也是行如风，坐如钟，立如松，食指轻轻一伸，能将景德镇产的瓷钵捣一个大窟窿，真真是功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