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代笔,受害女检举全国最大强迫少女卖淫案

曹阳

12岁幼女,打工误入魔窟

出生于1986年的小芸(化名)家住四川省宜宾市珙县王家镇大祥村,这里四面环山,交通不便,是远近闻名的穷地方。

1998年夏,小学六年级毕业的小芸在家中过暑假,有一天,她受母亲的指派,去帮邻居王邦军家背石头修房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邦军问小芸:“想去打工不?我妹妹要回来,到时候她要带几个人到广东去打工。”天真的小芸望着厚道的王叔叔,问:“真的?那我不是可以自己挣钱了吗?我想去。”

7月13日,王邦军的妹妹王邦英从广东回来,给王邦军买了好多礼物。看到那么多花花绿绿的衣服,小芸想出去打工的愿望更强烈了。她缠着王邦英问什么时候去广东打工。王邦英说第二天走,还要再找几个人一起去。

父亲在外打工,小芸就把这事给母亲说了,并得到了母亲的同意。当晚,小芸很激动,一夜都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她穿上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收拾好行李,和母亲黄天翠、二姨黄天凤跟着王邦军坐上汽车,出了四川省,一直到了邻近的云南省威信县长安镇苦竹村小芸的外婆家。第二天,王邦英也来了,还带来了小芸几个舅舅家的女儿小云(15岁)、小艳(15岁)、小美(14岁)。三个表姐见了小芸都很高兴。她们一直想出去打工,可担心人生地不熟受骗。这次小芸去,再加上王邦英是小芸家邻居,她们的心里就非常踏实了。王邦英也有鼻子有眼地说,这次是去一家纸箱厂,包吃包住,月工资450元。

16日,王邦军把王邦英、小芸、小美、小云、小艳等人送到附近的付胜村煤厂,就回去了。五人步行到王家镇街上去乘车。正要出发时,王邦英的“同事”黄天巧赶到,大家一起乘车,经过两天两夜后,终于在18日上午到达广东省顺德市。随后,又坐上一辆“的士”到达龙江镇东头村王邦英和黄天巧合伙租住的那间屋子里。当晚,六个人就打地铺睡了一宿。

第二天,王邦英把在一家发廊里做事的姐姐王邦琴找来,王邦琴对四个打工妹训话:“先前说的那个纸箱厂不要人了。你们几个既然来了,不能就这样回去,你们先到发廊去上班,要把年龄报大点,报成十七八岁。服侍老板时要让他们舒服,不准哭!”

小芸几个第一次出远门,一点都不懂王邦琴说的意思。小艳问:“王姐,你说的是啥意思?”“啥意思,就是当三陪小姐,你没看到过歌舞厅那些小姐啊,就是干那种事。”“那不是卖淫吗?我们不干!”“不干还行?以前带来的女孩子哪个像你们四个一样。今天你们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由不得你们了!”骂完之后,就怒气冲冲地甩手而去。

不一会儿,王邦琴回来了,还带回四个满脸凶相的年轻男子。“你们去不去?”“不去。”“啪,啪”。两个耳光响亮地打在小艳脸上。小艳眼冒金星,脸上立即起了五个绯红的指印。打完后,王邦琴问:“去不去?再不去,拳头侍候!”

四个女孩离家在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只好含泪答应。黄天巧带小艳和小云先走,然后王邦英就带着小芸和小美到了左滩的一个发廊。从此,小芸在这里度过了她生命中梦魇般的三个月。

受尽蹂躏,幼女归家

当天下午4点,发廊女老板带了一个30多岁的男人进来。女老板把他和小芸一齐关进里边有小床的房间。看见那个男人淫邪的眼光,小芸心中害怕极了……在小芸痛苦无助的哀号声中,那男人把小芸奸污了。那一天,小芸刚过12岁不到1个月。

小芸的下身疼痛得难以忍受。她挣扎着下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下身在不停地流血,血顺着大腿流到地上。小芸心中悲痛欲绝:自己带着梦想,离家千里来打工,刚来第一天就遭此厄运。想起自己今后的生活,小芸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流。

王邦英过来坐到小芸旁边,安慰说:“第一次是有点痛,以后就没事了。刚才那客人大方得很呢!他给了我2700元,给了女老板1500元。你把他服侍好点,以后有你好吃的。”小芸听了后一个劲地流泪,眼泪把胸前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过了好久,她才有气无力地给王邦英说:“王姐,我不做这个了,你让我干其它的什么事都行。”“不行,那还由得你,就做这个!”

天黑了,王邦英叫她吃晚饭,她只是哭。王邦英走过来,扇了小芸一耳光,骂道:“这个样子干啥,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小芸侧过头去,靠着沙发又哭。王邦英也不理她,自顾自地去吃晚饭。

剧烈的疼痛还没有消失,第二天,女老板又给小芸安排了一个客人。事情过后,客人给了小芸100元。王邦英要她把钱交出来,小芸从包里掏出钱来,用瘦弱的小手乖乖地把钱递给了王邦英,王邦英脸上本已横起的肌肉这才松了下去。

之后,王邦英从每天给小芸安排一个客人,到一天安排两个,甚至三个。每次事完之后,她都在门口向小芸收钱。20多天后,王邦英又把小芸带到龙江镇的金藏发廊。在这里,小芸遇见了从四川筠连县、云南彝良县来的6个女孩。白天,小芸就和她们在发廊里学美发,或者给师傅打下手给客人洗头。只要有提出特殊要求的客人,小芸她们就要去接客。有一次,小芸说来例假了,不能去陪客人,王邦英就大骂小芸,还重重地给了小芸两个耳光。小芸无奈,只好去陪客。从房间里出来时,其他女孩看见小芸的裙子被血浸得绯红,都忍不住掉眼泪。别看王邦英平日威风八面,她也有“倒霉”的时候。有一个叫游德康的男人,也是小芸的邻居,是他最先介绍王邦英干这种事的,王邦英必须向他交钱。王邦英从小芸们身上榨来的钱,要交很大一部分给游德康。8月10日,游德康又来向王邦英要钱。王邦英拿出一沓钱来交给游德康,游德康数过之后,就问:“这次就这点钱?不够,再拿来!”“就这些,都给你了。”“啪,啪。”耳光打在王邦英脸上,游德康转身就走。王邦英肿着脸回来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地生闷气。

干了一个多月,由于王邦英和发廊老板在分成的时候意见不统一,两人发生了争吵。王邦英一怒之下又带小芸回到原来的那家发廊。这时候,由于经常服药,小芸出现了严重的恶心、呕吐症状。她的下身红肿,经常有脓血流出,还时时发痒。疼痛和瘙痒让小芸无法入睡,她被折磨得死去活来。12月3日晚,小芸不堪痛苦的折磨,服毒自杀。王邦英发现后,马上叫了两个男子把她倒提起来,使其呕吐出腹内全部食物,然后灌下大量温开水。小芸被救,但早已气息奄奄,不成人形。发廊老板看小芸实在不行了,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就跟王邦英商量,把小芸送回家去。王邦英想,两家是邻居,要真出事了,小芸父亲肯定饶不了自己的。再者,小芸刚到广东不久,她父亲就打来电话,叫她回家上初中。于是,王邦英叫小芸休息几天后,于农历十月初九,带着小芸回到四川珙县。临分手时,王邦英警告和威胁小芸:“回家后绝对不准给任何人说起广东的事情,要是说出来的话,小心游德康要你小命。”

一同回来的,还有云南省威信县长安镇井口坎村的4个女孩和王邦军的两个妻侄女,与小芸同去的3个女孩没能回来。

不堪受辱,老父代笔求援

小芸回家后,不久就到学校去读初中一年级。以前那个天真活泼、整天喜欢唱歌的可爱少女不见了,她总是萎靡不振,整天病恹恹的。特别是见到成年男子时,小芸眼中就会流露出恐惧,甚至浑身发抖。父母问她啥原因,她也不说。她每晚都尿床,母亲黄天翠发现后,追问了好多次,她只说肚子痛。母亲就带她去医院检查。但小芸不说实话,乡村医院的医生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1999年8月2日,小芸到附近的二姨黄天凤家去玩。二姨发现她脸色非常难看,就问她怎么了。小芸什么也不说,二姨就严厉地询问:“是不是到外边打工,是去干那个事?”小芸一听,眼泪就流出来了。她含着眼泪把自己被骗到广东后的经过给二姨说了。二姨听后,深知事情严重,没敢声张,就去找小芸父母。小芸父母被惊呆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当晚,小芸父亲翻来覆去睡不着。谁家的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小芸从小就是他的掌中宝。年幼的女儿还不知道她所遭受的苦难对她今后的生活将有多么严重的影响。想到此,他觉得自己才12岁的女儿受此屈辱,实在令人心气难平,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和女儿一样年纪的小女孩正在受着非人的煎熬。他打定主意,决定把这件事向有关部门汇报。第二天早上,父亲拿出纸和笔,开始写信。刚要开头,就被卡住了。写给谁呢?这位老实的农村汉子首先想到了宜宾市公安局局长。

写完后,他又记起老从电视上看到的全国妇联主席彭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小芸父亲开始动笔。小芸在旁边说一句,父亲写一句。还没说几句,小芸就忍不住抽泣起来,父亲和母亲也眼含泪花,不能自持。这是怎样的一封信啊,真是字字血,声声泪。

尊敬的彭奶奶:

我怀着可怜的求救之心,写信给你,但愿善良的奶奶能为我们说上几句公道话,为我们这些年仅12至14岁的女孩子伸张正义。

我叫小芸,家住四川省珙县王家镇大祥村,年龄13岁,小学文化,汉族。1998年农历七月十六,我被珙县王家镇大祥村王邦军和王邦英骗到广东,强迫卖淫,一天到晚接客,最少3人。如有不从,就遭到王邦英的毒打。

……几个月来,我们13名幼女中有6人逃回家,其中有的受到摧残后不能上学,有的不能劳动,有的已丧失生育能力。

奶奶,很冒昧地给你写信,主要目的是请你为我们受害者作主,依法严惩诱骗我们上当的犯罪分子,解救那些还在火坑里的姐妹……

受害人小芸

写完信后,小芸父亲赶到镇上,将信投进邮筒。

从镇上回来,还没进家门,父亲就听到小芸的呕吐声。他急忙打开小芸的房门,看见小芸正趴在床上不停地呕吐。父亲赶忙把她背到医院,好不容易才把小芸抢救过来。原来,小芸趁家中无人,想一死了之,永远忘却那自身无法承受的经历。

小芸是不幸的,但她又是幸运的。她的信得到了各级领导和部门的重视,而且,因为她的检举信,这个建国以来最大的强迫妇女卖淫案得以迅速告破。

9月3日,珙县公安局收到市局雷声局长8月30日批示的信件,指示对信件中反映的珙县王家镇王邦军、王邦英、王邦琴等人拐骗幼女至广东卖淫一案进行认真调查核实。

珙县公安局立即派民警到王家镇对控告信反映的情况进行核实,初步查明了案情。9月13日,珙县公安局将犯罪嫌疑人王邦军刑事拘留。王邦军承认王邦琴叫他找女人去广东打工,但王邦琴叫她们卖淫的事,他并不知情。

王邦军交代,共有12名幼女随王邦琴等到了广东。珙县公安局将本案立为特大案件进行侦查。

9月底,一封来自全国妇联主席彭云的批示转到了珙县公安局。这封不同寻常的来信上同时还有四川省委书记谢世杰、省长张中伟、省公安厅长吕卓的签名。与此同时,广东省警方也收到了一封彭云批示的人民来信。

两省领导分别作出批示,要求警方抓紧解救受害少女,严惩逼良为娼的罪犯,采取妥当措施安置被解救少女。

四省大追捕,受害少女脱魔窟

获悉王邦军被抓后,王邦英立即躲了起来。经广东警方仔细调查发现,王邦英仍在顺德龙江一带活动。11月1日上午,广东民警布下天罗地网,在一家酒店抓获了正在卖淫的王邦英。令民警们感到惊诧的是:拐卖幼女卖淫的王邦英竟然是一个年仅16岁的少女!

当天下午,根据王邦英的交代,民警又抓获了王邦英的姐姐王邦琴。11月2日晚9点30分,黄天巧在顺德市勒流镇美食街方里路酒店卖淫时也被警方抓获。

抓获了王邦英等人,广东警方立即通知珙县警方前来接人。珙县公安局立即派去民警,与广东警方交换了材料,提审了王邦英、王邦琴、黄天巧。三人开始拒不认罪。审理了三天,王邦英等人终于交代了罪行。

王邦英交代,1998年初,游德康、阚文聪夫妇以介绍到广东的纸箱厂打工为名,将当时只有14岁的她和一批少女拐骗到广东南海、顺德等地,强迫她们在发廊卖淫。4个月后,王邦英问游德康总共得了多少钱,游德康说有1万多元。王邦英于是就问能不能拿回其中的一半,游德康说可以,但条件是王邦英必须回老家去带一批漂亮的少女来。王邦英为了拿回那一半她认为是自己挣的钱,就带着游德康给她的1200元路费回到珙县老家,开始四处拐骗。她首先找到哥哥王邦军,在他的牵线下,以介绍工作为名,将小芸等带到广东顺德。但是,他们没有将这些幼女交给游德康,而是直接控制这些幼女,让她们卖淫为自己挣钱。但是,游德康不会轻易放过王邦英。他一直控制着王邦英,要王邦英随时向他交钱。如果王邦英交钱太少,还要遭到游德康的毒打。

这样,在4个月内,王邦英他们按照游德康的要求,先后从四川、云南拐骗幼女、少女一共12名到广东顺德卖淫。

根据王邦英的交代,专案组认为,王邦英是被游德康、阚文聪夫妇利用来作案的。这个案件的主谋应该是游德康、阚文聪夫妇。

因为案件的发生地在广东顺德,11月17日,珙县公安局将案件移交给广东警方办理,由珙县警方协助调查取证。广东省公安厅随即成立了40人的专案组。专案组立即对涉嫌强迫少女卖淫的12家发廊的经营者、管理人员进行了审讯,并开始了对在逃嫌疑犯游德康、阚文聪的追捕工作。

经侦查,追捕小组于12月初获得一条重要线索:游德康、阚文聪于1999年9月租住在番禺市大石镇。但当专案组赶往缉拿时,游德康夫妇已经在11月中旬离开该镇,转移到了南海市的桂城。追捕小组赶赴桂城时却又发现他们已转移到顺德市的陈村。追捕人员又赶到陈村,却发现二人早已不知去向。

这时候,珙县警方听群众反映,游德康曾在洛表一带出现过。县局连夜调集洛表、王家、洛亥三个派出所三十多名民警,包围洛表镇各个路口。但狡猾的游德康已提前逃跑了。线索似乎断了。但珙县民警仍然一如既往地进行大量取证。终于有一天,民警从一名知情人的口中获悉了游德康在浙江苍南的消息。他们立即与广东警方取得联系。广东警方马上派专人乘飞机到达宜宾,与珙县公安局交换了意见后,又与浙江警方取得联系。广东省追捕小组的民警立即飞赴浙江,到达苍南县。在当地公安机关的紧密配合下,2000年4月4日晚,在该县龙沙镇白沙村一个砖厂里,民警将游德康、阚文聪夫妇抓获。至此,一场震惊全国的强迫少女卖淫案终于得以侦破。

经审讯,游德康、阚文聪夫妇交代了他们的犯罪事实和手段:他们将少女拐骗到广东后,就用威逼、利诱等方式强迫她们就范,成为他们谋取暴利的工具。在驯服她们后,又利用她们拐骗更多的少女,逐渐形成了以游、阚为金字塔尖的拐骗少女卖淫集团。

在获悉王邦英、王邦琴、游德康等人落入法网后,小芸一家人欣喜不已,他们从心里感激彭奶奶,感谢那些捉住歹徒的警察叔叔们。小芸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热泪盈眶,对记者说:“我长大之后最大的心愿是做一名警察,去抓获那些残害妇女的歹徒。”小芸的父亲说,自己要凭劳动挣更多的钱,供小芸读书,让她考上大学,离开家乡,忘记这场噩梦,在一个新的环境中去开始她新的生活。我们衷心祝愿敢于与邪恶争斗的小芸一家人能早日抚平感情创伤,走出心灵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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