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返祖

董洪亮

晚上一个人呆在家里，手里不停地转换着电视频道，目光很快就被一群生活在泰国的长臂猿所吸引。

长臂猿的毛色纯黄，面部小而黑，样子十分可爱。更让人开眼界的是它们睡觉时的模样。一只母猿伸长前臂，抓住一根绿藤，然后便翘起二郎腿，美美地躺在一根并不很粗的树枝上，半睡半醒，十分地逍遥。

这种逍遥因为小猿的存在而得到了大大的加强。那小猿实在是小，看起来比猫大不了多少。毛色纯黄的小猿在高高的树枝间上窜下跳，电视里说它是在“学习”攀缘。那树也实在是太高了，看着稚气的小猿跳来跳去，我心里觉得有些不放心。假如它一不小心没抓牢，或者不幸抓到了一根很不结实的枝蔓，从高高的树上摔到地上，那可怎么得了呢？怜爱之情顿时涌上了心头。可那猿妈妈却全然不顾这些，仍旧逍遥地躺在那里，“我睡我素”。

我不知道母猿在临睡之前有没有反复地咛嘱过孩子“千万要小心”，“不要去抓那些太细的树枝”，只知道这群可爱的长臂猿在这幽静的林子里和谐地生活着，而它们的孩子们则在一天天地长大，很平常，也很茁壮。

这原始的情境和我杞人忧天的爱心两相对照，倒让我生出了不少的想法。

教育家们和哲学家们一致认为，动物世界里没有“教育”，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差不多就可以说，我们人类的家庭里存在着“过教育”的现象。

自从孩子出生，我们的眼睛就紧紧地盯上了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处在我们的观察之下。做父母的，总是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密切关注”孩子的成长过程，显微知著，以便制定最好的教育方案。我们全然像是儿童研究专家，手里记录下他们的每一点变化，头脑里预测他们明天可能的样子。据说，真有不少父母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一种研究性质的工作。我们当然不是反对这样的做法。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考虑和选择。而且做一个认真细心的家长本无可厚非。我们只是想说，如果我们不仅仅是观察，而且还把由每一步观察结果所制订的教育干涉计划付诸实施，使孩子日复一日地都被我们的审视的目光所包围，他们的行动时时刻刻受到控制，耳边总在响着：“小心”、“别动”、“你应该……”诸如此类的声音，他们会得到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试想想，如果在你工作的地方、生活的地方、休闲的地方统统装上摄影镜头，以便一群研究家对你进行研究，并时时刻刻对你给予指导，你会得到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们为什么要个孩子？毫无疑问，是为了得到一种全新的生活，而不是为了得到一个教育的对象。因此，在家庭里，我们首先应该让孩子得到一种自然而真实的生活，而不仅仅是教育。

有人曾经对一批初中里的少男少女做过调查，问他们对父母最大的希望是什么。结果，他们一致回答，对父母最大的希望就是“不要太烦”。

我们的家庭里确实需要多一些自然的、宽容的生活气氛。该干啥你就干啥，眼睛不要整天盯着孩子，让他们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天地。这就又使我们想起毛色纯黄的长臂猿来了。

家庭教育的真谛也许就在于人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