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餐桌上的谜底

黄自林

每晚入黑的时候，我总要瞧准时机，站在自家门口，闻对门邻居餐桌上飘出的肉香，然后抽动鼻子，把香气吸进肚子里去。久而久之，我甚至还能分辨出邻居家今晚吃的是鱼还是肉。我不解邻居家的餐桌上为什么总有鱼或肉，而我们家10天或半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肉。

我经常习惯吮着手指头站在门边望邻居一家吃鱼肉，口水从手指缝中流出。这时候，邻居会夹上一块肉放在我的手心，然后说：“回去吧，回去叫你妈妈也买一点肉吃。”有时我弟妹几个也去，搅得邻居好烦。

有一天，我终于问妈妈：“邻居的餐桌为什么总有鱼和肉？”我想知道这个谜底。

妈妈没有回答我。一个星期天，妈妈喊上我，问：“你今晚想不想吃肉？”我说：“当然想，做梦都想。”妈妈说：“好吧，你跟我去。”

妈妈带我到一家建筑工地，妈妈向工头要了一截土方，工头在土方上画了白灰线，挖完了线内的土方，给工钱20元。妈妈说：“挖吧，挖完了，今晚就有肉吃了。”

我只挖了一会儿，手就软，且磨起了泡，妈妈比划着说：“得2元钱了。挖吧，再挖挖又得了2元了。”我又支撑了一会儿，终于挖不动了。我说：“妈妈，这太苦了，我吃不了这种苦。”妈妈说：“你歇一下吧，你歇一下再干。”我就这样歇一会儿又干一会儿，而妈妈总是不停地干。我记得那是初秋，天气仍然很热，妈妈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衣服上都能看到盐渍了。这么苦，我甚至想今晚不吃肉了。我试探着把话说出去，妈妈说：“孩子，不下苦力气，哪得世间钱。”

一天下来，我们终于把土方挖完了。妈妈从工头那儿领了20元钱。这时候，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妈妈背上我，到集市上，问我喜欢吃鱼还是吃肉？我说都喜欢。妈妈就买了5元钱鱼5元钱肉，留下了10元钱买盐油酱醋。

晚上，餐桌上摆上了香喷喷的鱼和肉，弟妹们吃得香极了。妈妈对我说：“孩子，我想你知道邻居餐桌上的谜底了。”

妈妈又说：“这也叫吃苦，孩子，你知道吗？”我的心灵为之一震，我哭了。面对妈妈，面对餐桌上的鱼和肉，还有吃得正香的弟妹，我哭了。

那年我11岁，我刻骨铭心地记住了邻居餐桌上的谜底和妈妈说的“吃苦”这两个字。

（马合哲摘自《洛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