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编辑雷阳:
各位体听众,上午好!我是雷杨 ,欢迎您收听由我主持的《周日新观察》节目。如果您经常收听这个节目,您会发现,我一直在给您推荐《百年潮》杂志,不过由于受节目时间的限制,每次我们都只能简单地介绍最近一期《百年潮》杂志的主要栏目和部分标题。尽管这样,还是有不少听众通过这挂一漏万的介绍认识了《百年潮》、爱上了《百年潮》,也有些听众来信说,很希望我们更全面地介绍一下《百年潮》杂志。今天我们就请几位《百年潮》杂志的新老读者,给您介绍一下他们眼中的《百年潮》是个什么样的杂志。
总参兵种部离休干部王遐方,这位先后六次受到江泽民总书记亲切接见、被内外五百多家单位聘请为思想教育名誉顾问、身兼673个名誉头衔、今年已是73岁高龄、仍事事关心的老人十分满意地说——
我是部队的离休干部,土八路。今年刚接触《百年潮》,就爱不释手。我在医院住院期间,躺在病床上连续看了好多本。我就想,为什么这本刊物能对我产生如此强烈的吸引力?首先是《百年潮》刊登了不少鲜为人知的、国内外的、党内外的、较上层的方方面面的人和事。介绍得很真实,语言很严谨,分析得也比较客观。因此,一些文章能很快震撼读者的心灵,引起人们感情上的共鸣,产生了一般刊物不能完全产生的特殊影响。这一点印象很深。第二,看到《百年潮》后,我在回答自己一个问题:“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究竟什么样的历史经验值得人们注意呢?《百年潮》告诉我们,正反两方面的经验都值得注意。正面的要继续发扬,负面的要及时给予警惕,防止重复。教训是宝贵的,付出了代价,得到的却是无价的。第三,《百年潮》之所以能在读者中迅速引起强烈反响,我认为,是因为这本刊物讲政治、讲正气、讲真话。它所反映的人和事有广度,披露解剖的问题有深度,得出的结论有高度。看《百年潮》至少能开阔,提高分析水平,对全面了解历史做一个重要的补充。我喜欢看,周围的同志也喜欢看。最后,我深信,《百年潮》今后会越办越好,读者会越来越多,影响越来越大。
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人民日报高级编辑袁鹰对《百年潮》杂志内容的真实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
我觉得《百年潮》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把历史的真面目拿出来。这种真面目也可能有一些缺陷,有的可能不一定很正确,但是,它原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我们多少年来也讲历史,现在也有很多同志写历史,不管是官方的历史,民间的历史,真实的历史往往是不清楚的,清楚的历史又往往是不真实的。《百年潮》的历史不仅是形象的,有一点文学的气味,而且真正是有一种历史的真实感、历史的责任感。两年来,我在《百年潮》上的收获还是很多的。不仅是知识的收获,还有政治上、思想上的收获。接受了很多很好的观点,很丰富的知识,很翔实的史料。确实有很多东西过去是不知道的。为什么它在许多同志特别是在一些老同志、老党员、离退休干部中,在不少中青年中有越来越多的读者呢?真实是很大的原因。因为,它讲了真实的东西。
首都社会发展战略研究所副所长辛向阳十分欣赏《百年潮》杂志的内容、文字和个性,他说——
我发现这个刊物有三个特点。第一, 具有文献性,即它有历史的和研究的参考价值。有些刊物的文章只能当故事看,故事看完了拉倒。《百年潮》使我们能通过故事看到历史真实的一面。第二,刊物办了三年,现在一共出版了23期,大约有300多万字。应该说是从不同的方面立体地展现了20世纪中国风云变幻的历史。叫《百年潮》,既有政治潮,又有经济潮;既有思想潮,又有文化潮;既有革命的浪潮,又有改革的浪潮。刊物展现的画面是丰富而生动的。语言真实而澎湃,非常有激情,而且有动感。第三是坚持真理,还原历史,在坚持真的前提下还原历史。20世纪是中国历史上最为丰富多彩的的世纪,中国人经受的痛苦,经受的动荡,经受的喜悦是任何世纪都比不上的。有革命,有保守,有复辟,有建设,有破坏,有战争, 有和平,各种各样的事件在20世纪都能找得到,在如此丰富多彩的世纪中要把握历史事件的真实,确实不容易。因此,刊物在坚持真理的情况下还原历史,就是一定 要讲真话,从历史规律出发来坚持真理。在这个前提下不是把历史写成干巴巴的几条,而是把整个历史来复原,当然“复腺”并不是强调细化,而是把历史的真实还原得比较清晰。所以,《百年潮》在坚持真理,还原历史方面非常有个性。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的雷颐对《百年潮》杂志从创刊到现在,每期必读,在他这个专家眼里,《百年潮》与其它历史杂志和历史教科书的最大区别,就是它既有内容的真实性,又展现了历史的丰富性。他说——
《百年潮》在很多方面把历史的丰富性显示出来了。比如说一个事件、一个决议,它并不是说在哪一年,哪一月作了什么决议,这个决议有什么影响,它更多的是展示它的细节。决议在中央内部是怎么做出来的,什么人提出了什么样的意见,彼此有什么不同的观点,这些观点进行了什么样的磨合与交流,甚至矛盾,它把这些决议、决定、方针、政策产生的过程很细致地描述出来了。起码作为普通人来说,读了《百年潮》能使自己活得更加明白,更加清楚。哦,这些年来我们是这么过来的,那些对我们有重要影响的政策,是这样制定出来的,当时是这样考虑的。《百年潮》在所有的刊物中具有这种独特性,没有任何一个刊物能够取代它。其它刊物,水平有高有低,但都十分类似。像《百年潮》这样有风格有特点的,只有这一家。
我回答说,中纪委和监察部有作用。但出现全局性的问题,或者和领导有不同意见的问题,就无能为力了。而人大的代表基本上是自上而下指定选举的。比如一个县推出的省人大代表,他是县委提名和决定的,当然向县委负责,而难以向老百姓负责。如果他在出席省人大会议时,对县里工作提多了意见,就有可能受到压抑,也有可能当不成下一届人民代表了。现在各地人大还起不到对大政方针,对一二把手的监督作用。当然,我不了解全国人大的情况。不过,每次人大代表选举,我现在都按选举法规定,合法地投弃权票。因为我半点也不了解被提名者。
耀邦同志说,民主是少数服从多数,而集中也该是集中大多数的意见。不是说没有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时候,但多数情况下真理还是在大多数人的手里,大多数人的感受、心情、倾向,是我们决策的依据,因为群众对一项政策是好是坏,感受最深。你回忆一下,即使“文化大革命”前,有一些事,诸如反右扩大化,说周恩来离右派只有五十步了,批总理的马鞍形,大跃进超英赶美,批邓子恢,批彭老总,许多同志内心并不通,但习惯是听主席的,因而反倒认为是自己右倾,跟不上。而后来的实践却证明,凡是广大党员和群众不通的事,往往都是不该办或办得过头的事。可见集中一定要集中大多数的意见,而不能以集中为名,将自己意见强加于大多数。
我说,要在中国人民和党内培养一种少数服从多数,乐于执行多数决定的民主传统,不要追求虚假的“一致通过”。我又说小平同志在《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中,尖锐指出了中国缺乏民主的传统,并指出了封建主义对我们党至今存在的影响,可惜远未形成全党、特别是中央委员会的共识。继之,也未采取有力的具体措施,真是可惜。学习小平同志文章,忽视这一篇,就不是完整准确地懂得小平同志的贡献。杜牧在《阿房宫赋》中说:“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话讲得真好。党要永葆青春,对1958年以来特别是文革的教训既要哀之又鉴之。“哀”什么,“鉴”什么?中心是党内民主。我们党内,民主往往是受集中支配的,这方面不改,民主处于从属的地位,而集中处于支配地位的状况,无从解决。光是一份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是远远不够的。
耀邦同志问,你是学什么的?我说学生物化学。耀邦又问,你读过古文?我说,抗日战争时期在农村私塾读的。他说,你读过《哀江南赋》没有?我说,庾子山作的。我还背得出。耀邦同志高兴了,说你起个头。我背诵说:“粤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大盗移国,金陵瓦解……”耀邦同志也接着背诵,一直到“天道周星,物极不反”。耀邦突然问:这两句你怎么理解?我一下怔住了。耀邦说,一般以为,庾信是说侯景火烧台城后,梁朝已矣,不可复兴。而就自然和人事规律来说,物极总是必反的。说“物极不反”,是庾信在梁亡后的悲愤之辞,是反其意而用之。这里断句也可不用句号而用问号或惊叹号。今天我听你讲了许多意见,你可以有更多的意见,但有一条你要记住,就是一定要保持民族自信心。你搞教育,更要教育年轻一代树立坚定的民族自信心,这一条千万不能丢!
耀邦同志接着说,你在教育部门工作对学生中出现的问题,要多多疏导。列宁说过,上帝也原谅青年人的胡说,大意如此吧,我们中国共产党人比上帝总应该高明一点吧。
我告诉耀邦同志,我曾去过台湾探亲,并提到蒋经国在晚年决定开放探亲,开放党禁,让国民党在竞争中存在时,耀邦同志说,蒋经国早年在苏联学习,在台湾主政后,工作深入,与民众打成一片,在促进台湾经济发展方面,在推进台湾政治进行若干改革方面,都做了些有益的工作,才受到台湾老百姓的怀念。
当话题转到湖南师大校长林增平和台湾历史学家蒋廷黻对革命和改良的看法及中国文化问题时,耀邦同志说,许多中国学者历来很欣赏大同思想,早期中国一些先进人物接受马列主义,有些人也就是从大同思想过渡来的。周佛海、戴季陶等人,也曾以大同思想为起点一度接受过马列主义。毛泽东同志在经济和政治上“左”的失误,也和他思想上浓厚的大同思想有关。一个以农民为主体的民族,容易将大同思想和平均主义等同起来,走向空想社会主义。而且实行平均主义的结果,有时会以牺牲民族进步为代价。大同思想对我们党的影响,也像彭老总说的一句话,是有失有得,或者有得有失吧!直到小平提出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才迈出了新的一步。
谈到这时,已是11点多了,服务员进来说,省教委接我回去的车来了。耀邦同志留我午餐后再走,我怕影响他休息,起身告辞,诚挚地希望他保重身体。我说,你和中央有的同志一样,都是一身系天下之安危。耀邦同志笑了,说没有那么重要(插说一句:我想,我说的并无过分之处。这一点,几个月之后就因他的去世充分显现出来了)。他又再次叮嘱我说,我们这个民族是大有希望的,要坚定民族自信心。这些话要多向青年学生讲讲。
他引我到李昭同志休息的另一间房和我握手告别,欢迎我去北京时再去看他。谁知第二年就传来了噩耗,他是在最不该走的时候走的,壮志未酬身已逝,长使英雄泪满襟。
耀邦同志去世十年以后,1999年9月,我到北京看望李昭同志,在耀邦同志的书房,在他遗像前,和李昭同志一起照了一张相。心里想,耀邦同志逝世十周年了,是非功过自在人心。白乐天诗云:“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才须待七年期。”陆放翁诗云:“死后是非谁管得?”老百姓却在管,走遍全中国,问遍海外华人,无人不说:“胡耀邦是得人心的!”
人无完人,正如他自己说的,在中央处理彭老总和少奇同志时不该举手。人们不能不认为,即使像耀邦这样襟怀荡荡,正气凛然,毫无防人之心的人,也不得不偶作违心的过头之事。这对他个人来说,只是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而对于党来说,却的确值得每个正直的、敢于思考如何从制度上改进党的工作的同志深思!
和小平同志一样,胡耀邦的名字,必将与中国拨乱反正和伟大的改革开放事业并存!
1999年10月1日
后记:1988年11月27日我与耀邦同志谈话后,离开耀邦同志会客室,即到了李昭同志处,向李昭同志、胡素贞同志及耀邦同志秘书张跃先谈了与耀邦同志谈话的情况。当天下午即在家中赶写了谈话回忆记录。第二天又到省委将谈话内容向当时省委书记熊清泉、副书记刘正两同志作了汇报。本文除前后加了过程的叙述外,均为1988年11月27日谈话后,当天下午的追忆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