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门广场毛主席画像背后的故事

2000-03-28 05:57朱玉文
知识窗 2000年11期
关键词:天安门画像绘制

朱玉文

1949年“五·一”节游行时,天安门城楼正中门洞上方,就悬挂起由北平国立艺专教师张振仕绘制的毛主席画像。开国大典后,毛主席的巨幅油画像固定为每年“五·一”、“十·一”各挂10天左右。画像在“文革”中改为天天挂,一直延续到现在。根据天安门的整体比例和格局,最早的美术工作者因为缺乏测量工具,只好用绳子在门洞上丈量,最终形成6.4米高、5米宽这一沿用至今的像框尺寸。

1949年4月国共谈判时,北平国立艺专教师周令钊带领学生布置会场,他画了一幅毛主席戴八角帽的油画像悬挂在会议室,得到了中央领导的好评。开国大典前,有关方面又找到他,请他为天安门城楼画一幅毛主席巨幅画像,以备开国大典用。

周令钊用的是方格放大法。先把小照片打满正方形小格子,然后画一幅大约30厘米×20厘米的小稿,再在小稿上打好格子,才画大画。这种办法也为后来画主席像的多位画家所采用。

他们以毛主席戴八角帽的照片为摹本,把主席的衣领画为敞口的式样,根据领导的要求,他们还在画像底下写了一行字——“为人民服务”。当时的北京市市长聂荣臻曾去看过,觉得画得挺像,但他认为过几天就是开国大典,主席的风纪扣应该扣起来,不要像照片上那样领子敞开。周令钊和他的助手遵照这一指示重新修改了衣领。

9月30日,画像画好挂到天安门楼城上。午夜,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周令钊,来人告诉周令钊说中央领导同志建议把“为人民服务”5个字去掉,只要主席像。周令钊迅速赶到天安门,可当时的画像已来不及取下,只好在城楼上用3个梯子接在一起,周围几个探照灯对着画像,周令钊爬到梯子上,手里拿着笔、油漆桶、调色盘、照片,梯子窄而画宽,他只好改一点儿,下梯子换个地方,再上去继续修改。周令钊把涂掉的部分加长为衣服,为协调比例,他又在衣服上加了个扣子。

整个工作在10月1日天亮前完成,几个小时后,开国大典如期举行。

1950年以后,为天安门毛主席油画像所选的照片曾换过几次,参与绘制主席像的人也很多。因为画家们都是初次搞巨型肖像画,缺乏经验,所以往往是集体创作,共同完成。画家们一般来自北京市美工室和中央美术学院两个单位。自1952年后,这副重担就落在张振仕和他的学生金石身上。当是,中央有关领导从全国美术院校召集了30多人进京画马、恩、列、斯、毛、刘、周等领袖画像,举办了一次领袖肖像展。经过中宣部、文化部、出版总署的仔细审查,张振仕凭借自己的实力及扎实的基本功,在此次特殊的“招标”中“中标”,从此往后的11年问,张、金二人在天安门从事主席像的绘制,在参与绘制巨幅画像的众多画家中,按年代计算,张振仕当属第二代画巨像画家中的带头人,他画的主席像以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上的主席照片为摹本,眼神平和亲切,较好地体现了毛泽东本人的气质。

画主席像是一件高强度的脑力和体力劳动。主席像高近于二层楼,画家要手持颜色,在搭好的平台上上来下去,不时地还要跑到远远的地方看大效果,在没有升降梯的当时,工作强度可想而知。所以,为绘制天安门毛主席画像而工作的画家几乎都是中年画家,一则他们经验丰富,二则他们体力充沛。

1964年,张振仕年已半百,体力开始走下坡路。天安门管理处决定由北京市美术公司独立承担绘像任务。由于天安门主席像的特殊性,每一次更换绘像人选,都要惊动中国最高层的决策机构。

当时,由北京美术公司的王国栋和另一位曾参与过绘像工作的画家各画一张主席像,连同张振仕已画好的一张,三张主席巨像一起摆放在端门外的红墙边,组织者请各方面的专家来观看和评判。绝大多数的人认为王国栋画得较好,而新华社的资深摄影记者杜修贤却钟情于另一张,觉得其更接近于照片。组织者便将3张画像都拍成照片,背后如实写上了各种意见,送给当时的北京市市长彭真,彭真同志又将其送至中央,最后,上面拍板让王国栋担任绘像工作。

我国挂领袖像的习惯源于苏联,那时在东北的某些地方,逢重大节日,群众都要抬着各国共产党领袖的画像上街游行,有时一抬就是三十几张。挂领袖像的习惯在“文革”中发展到了极致,包括重要的建筑物,大街小巷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毛主席像。

当时画主席像的工作是极为光荣而没有丝毫报酬的,从王国栋参与绘制毛主席像起,每绘制一幅巨型主席像,天安门管理处就付给北京市美术公司300元的材料费,但只是给单位而不是给个人。令画家们万万想不到的是,纵使在常人和自己眼里那么神圣的工作,也使他们动辄获咎。

50年代初,天安门前曾挂出了一幅毛主席仰脸免冠的画像,画像刚挂出,就有群众提意见说:画像中的毛主席扬个脸,有些目无群众的样子。这样的批评让画家们可以接受,并不涉及画家本人的政治立场。但在“文革”中,如果让人抓住把柄,飞向画家们的就是铺天盖地的人身攻击了。张振仕因多年画的是稍微有些侧脸的主席像,就有人在“文革”中把他打得眼底出血,说他在画像中只画一只耳朵,是攻击主席“偏听偏信”;而在同样画主席侧面像的王国栋身上,更是有一大堆无中生有的罪过。一次,王国栋在总结画毛主席巨像的经验时说,轮廊确定后,要集中一点扩展开来,即“四面开花”,用传统擦炭像的方法,一次完成肖像的绘制。不料想有人说他是拿毛主席像当靶子,是在主席像上“打歼灭战”,要“先打鼻子后打眼”,让他哭笑不得。

1967年,天安门突然挂出一张毛主席正面的油画像。在此之前,除了周令钊画过一张毛主席戴帽的画像用于开国大典外,张振仕和作为第三代绘制巨像的代表画家王国栋,画的一直是经过中央审定的主席侧面像。但因红卫兵对半侧面像有意见,一位画家到新华社选定了毛主席的正面照片,在当时一片混乱的局面下,画了一幅正面像。正面像的出台过程还是一个未解的谜。

在首次出现的正面像上,天空是红色的,毛主席的眼睛显得很大。这与“文革”时盛行的“红海洋”有极大关系。而由于天安门在人民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故而,这幅正面的画像一直沿用至今。

除了“文革”中靠边挨整的两年没有参加主席像的绘制,王国栋一直在画巨像的岗位上工作到1976年。毛主席逝世后的国庆节,是他最后一次画主席像。王国栋把哀思凝结在画笔上,他把颜色调得很淡,举国追悼的日子里,天安门城楼换上了新华社制作的高达7米的毛主席巨幅黑白照片,追悼会后,王国栋画的主席像仍被挂在城楼。

王国栋在绘制巨像时,既能准确地掌握人物的轮廊,又能以中国老百姓可接受的方式着色。他的另一个贡献是,他的徒弟葛小光自1977年接手绘制巨像的工作后,至今仍在这个岗位上工作着,成为这个岗位的第四代画家。

最早时,绘制主席像的工作在临时性的席棚子里进行,后来天安门管理处在天安门的端门之间搭建了一所高约8米,占地约90平方米的铁棚子,为便于采光,顶部是用透明玻璃制成的。由于风吹日晒等原因,画像必须每年换一张。八、九月份,画家们就要在这闷热的环境里辛勤地工作1个月左右,国庆节时,天安门城楼就可以换上新的画像了。

为了画好像,画家们还想出了一些土办法:由于画像巨大,形象地说,画像上的毛主席一只眼睛,一张嘴就有1米多长,画家们不断要从各种距离观看自己的作品。为了把握大效果,他们把本应是放大的望远镜倒过来,从近距离缩小观察巨像的局部。一边画像一边用余光扫视附近的红墙,使画像上毛主席的气色能与天安门城楼的红色相配;如果近看,毛主席的脸膛很红,也极为立体,但放在城楼上,就与周围环境十分协调。

在画像的背后即画框的龙骨上加一层铝合金板,然后再加上五合板。绷上画布,这样可以使雨水顺着铝合金板流下,从而保证了画像在较长时间内不变色……

最初,由于没有整块的画布,画家们只好用3块画布拼接在一起,因接缝不平,画面上两道直贯上下的棱子十分显眼,影响肖像面容的美感。天安门管理处派人到哈尔滨亚麻厂求援,但亚麻厂织机的宽度不够,管理处又找到天津地毯厂。两厂合作攻关,终于试织出密度不同的几种宽幅亚麻布。王国栋亲自去厂里选定了一种,当时织出的亚麻布足够天安门和人民大会堂各用10年。后来人民大会堂改挂国徽,几百米亚麻布就统归天安门使用。新织的画布约5米宽,正好是画像的宽度。

几十年来,尽管画家走马灯一般换,但每一届画家都费尽心力,去捕捉毛泽东的神情,力图在一张画里浓缩毛泽东一生的风采。在画家们的心里,毛主席就是用他们画中的那种深邃的眼神注视着世界,注视着人类,也注视着前进的中国。

(摘自《往事——1949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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