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童
一位到九寨沟旅游的英国姑娘,夜宿小城松潘时被好客的主人按当地风俗“筛糠”,姑娘被高高悠荡,长裙随风卷起,认为已“春光”外露的姑娘当即拂袖而去,这时一位中国小伙子急步追跑过去,谁都没有料到,这一追竟然追出一段跨国姻缘……
一见钟情
松潘是川北一座景色迷人的小城,也是去著名风景区九寨沟的必经之路。由于每年要到九寨沟观光旅游的客人特别的多,而松潘特殊的地理位置又决定着所有的客人都要在此地稍事停留小憩,从而无形中也带动了这里的旅游观光业。松潘的天是蓝的,松潘的草是绿的,骑在高高的马背上穿行在崎岖不平的川北高原小路上,体验着餐风露宿,的确别有一番情趣。
李贵权就是拥有着许多“马背”的主人。今年24岁的他原本是进安回族乡顺江村地地道道的农民,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里,虽然他只读了小学四年级,而且失学后在深山里当了6年的“牧马人”,但他天资聪颖,机灵过人,三年前,当他看到途经松潘的游人越来越多,便不失时机地组建了“快乐小路骑马旅游公司”,自任马帮“帮主”,专门带着客人体验骑马行进在大自然中的乐趣。游客中“老外”占了绝大部分,李贵权没太费劲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讲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
1997年7月6日,一位来自地球另一端的金发碧眼的姑娘闯入了李贵权的视线。
一切皆缘于一场误会。
来自英国德拉斯哥的SauraWileps今年25岁,是位很传统、很古典的苏格兰人,1996年大学刚一毕业,她就加入了VSO(自愿者)组织,到中国帮了一名外籍教师,并取了一个很富有诗意的中国名字——罗兰。
被派到河南洛阳师专教课的罗兰没过几天就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的一切,她最喜欢的就是利用每年的寒暑假到各地旅游,北方几乎都已走遍,1997年第一个假期,罗兰又一人来到四川,她此次的目的地是九寨沟。
到九寨沟必定要夜宿松潘,而松潘的“马帮”又是如此让人心动,借着撩人的暮色,罗兰跨上了马背。此时的李贵权早已不是“单枪匹马”,良好的服务带来的是“公司”的壮大,现在他的手下已有几名“马仔”,还有数十匹高大的骏马,已是松潘很有名气的马“马帮”。
不知是什么原因,李贵权那晚一直没有心情与罗兰这位“洋妞”交谈,只是默默地牵马走路,任凭手下的几位“马仔”与罗兰“东拉西扯”。
年轻人的精力永远是充沛的。也许是双方“扯”得比较愉快,当“马帮”回到罗兰的驻地后,热情好客的“马仔”们一时兴起,拥着罗兰又唱又跳,可能是觉得应该让客人更高兴一些,小伙子们一下子把罗兰抬起来“筛糠”(荡秋千),这是当地的一种风俗,只有尊贵的客人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被众人扯起“架”在“秋千”上的罗兰起初并没有意,并且唱起歌,但当她注意到随风大幅度撩起的裙摆时,不禁脸色大变。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西方人都属那种“形骸放浪、无所顾忌”类,其实并不尽然,苏格兰人本身就是很传统的民族,罗兰的母亲是医生,父亲是个会计师,良好的家教早就使她出落成典型的大家闺秀。坐在高高的“秋千”上看着裸露出两条秀姐姐的罗兰急叫人停止“筛糠”,几位“马仔”们不知她何意,忙住手。罗兰站起,用一双大大的碧眼很不满意地扫视一下四周,然后大步走掉。“马仔”们面面相觑,却不知何故,只好看着李贵权。李贵权似乎是蓦然醒悟过来,牵起一匹马急步向罗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脸愠色闷闷不乐的罗兰刚回到住处,只听门外响起一句纯正的英语:“我可以进来吗?”
李贵权告诉罗兰,自己是来向她赔礼来的,请罗兰千万不要误会,刚才那几位朋友没有恶意,玩“筛糠”只是当地的一种风俗罢了。听后,罗兰连连点头说没关系,我早已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忘掉了,并伸出大拇指称赞李贵权的英语是一流的。李贵权听后腼腆地笑了,与罗兰交谈时他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心里撞了一下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他又说不太清,只觉得特别兴奋,他们英语与罗兰聊起松潘的风土民情,说到精彩之处,罗兰不由得笑起来。
这一夜,两人整整聊了一个通宵,毫无倦意。
好事多磨
等到东方亮出鱼肚白时,他们才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度过长长的夜。分手时,李贵权告诉罗兰,希望她多停留几日,自己会陪她看遍松潘的山山水水。罗兰微笑着摇摇头,她对自己的日程有着严格的规定,从九寨沟归来已在松潘耽误了一晚,今天,她必须返回成都,回洛阳的机票不容她再有半点闪失。正当两人握手话别时,李贵权一下子把罗兰拉近,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女朋友!”已在中国住了2年多的罗兰深谙文明古国的淳朴民风,更知“女朋友”三个字的含意,李贵权如此唐突地对她提出这个问题,一时还真让她措手不及。说实话,她也确实很喜欢眼前的这位洒脱、奔放的小伙子,尤其是他身上那股聪慧、机灵又带有几分野性的味儿,着实让她入迷,但想到仅凭一夜的交往就答应这件事情,未免又有些草率,她看着李贵权那双执着的眼睛,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这个……问题……我、我暂时不能回答你……”李贵权听后并没显得失望而是又紧紧握住罗兰的手说:“好,我会等着你回答的。”说毕,返身跳上马背绝尘而去。
成都,交通饭店某房间,从松潘回来后洗过热水澡并美美睡了一觉的罗兰体力得到恢复,正在房间内打点行装准备去机场买票返回洛阳,听到房间“笃笃”被敲响,忙打开房门,一脸倦色的李贵权站在门外。罗兰吃惊得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你、你、你怎么来了?”李贵权抬手让罗兰看看手中的小纸片道:“想请你在成都看一场电影!”面对着执拗的李贵权,罗兰还能说什么呢,她点头表示同意并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李贵权笑而不语,罗兰无奈地摇摇头。
看完电影,李贵权又请罗兰在一家小馆子吃了一顿饭,与国内众多的饕餮者截然不同,李贵权精打细算地要了两盘菜,一旁的罗兰看在眼里,喜在眉梢,不由地在心中暗暗赞叹。饭后,李贵权还要连夜返回松潘,“公司”里的事情他放心不下,况且如果他不在,无人能给那些“老外”做导游,如果不是因为罗兰,他或许永远也来不了成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站在路旁,再一次依依话别,只是这次不是两人拉手而是李贵权抚住罗兰的肩再一次问道:“我问你的事情……”罗兰的两颊绯红道:“我忘了是什么事情。”李贵权咄咄逼人的目光凝视着罗兰:“是否需要我再次提醒你……”罗兰急忙道:“我、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还是等、等回到洛阳再说,我们电话联系,拜拜。”
李贵权望着罗兰的背影咧着一副憨厚的嘴唇笑了。
罗兰回到洛阳后,一直都有失去什么的别样滋味,那个野性十足的小伙子的身影总是在她脑海里晃来晃去。看着桌头的电话机,她有时又希望再一次听到那个已非常熟悉的声音,可回来已经两天了,他怎么一直没有电话打来,会不会……想到那条崎岖不平、沟壑纵横的山路,她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罗兰一把抓起,另一端传出日夜盼望的声音:“嗨,我是李贵权……”罗兰一下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电话里,两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犹如初识的那个夜晚。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多小时,李贵权突然问道:“怎么样,罗兰,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闻此言,刚刚还谈笑风生的罗兰突然又木讷起来,不知为什么,她既想听李贵权说这句话但又怕听到这句话,她总觉得一切都太突然太突然,让她无法立刻做出最后的定夺。
听罗兰不吭声,李贵权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哪一天,我要到洛阳去。”罗兰连忙说:“你别来,千万别来,远着呢,我来回坐飞机都吃不消,况且你从未出过远门,怎样换车都不知道……等寒假时我们可以再见面的……”李贵权也没再坚持,两人就这样又聊了一会儿才放下电话。
一个星期过后,与往常一样,吃罢晚饭罗兰照例走出学校大门散步。学校门前站着一个人,见到罗兰就咧着嘴笑,虽然是满脸疲色但双目还是那么炯炯有神,是他!罗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使劲地揉了揉然后再定眼细看,没错,李贵权就站在眼前,还能再说什么呢,百感交集的罗兰一下扑进李贵权的怀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洒落下来,两人就相拥着站在那里,哪里还管路人投来惊愕的目光。
李贵权抚着罗兰的头发轻轻地说:“我就是来听你回答的。”罗兰抬起泪水涟涟的脸:“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走,我们回宿舍。”李贵权拍拍双腿苦笑着。从成都到洛阳,再加上中途换车,他整整站了三天三夜,双腿早已肿胀,见到心爱的姑娘后,他已很难再移动本已艰难的步履了。
由于罗兰所在的学校管理比较严格,更是为了避免某种不必要的麻烦,李贵权只身一人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小旅馆里,罗兰只要上完课,就跑过来陪着李贵权,两人天天要聊到深夜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就这样,一周很快过去了,惦记着“马帮”的李贵权决定返回松潘,罗兰挽着李贵权来到洛阳火车站,两人在众目睽睽下吻别,徐徐驶动的列车似乎把罗兰的一颗心也带向了远方……
终成眷属
驿动的心无法平静。两人订下终身大事后,架在千山万水间的银线就成了爱情的桥梁,每到夜深人静时,李贵权和罗兰就用电话互诉衷肠,或许爱情之火燃烧得实在迅猛,从相识到相恋,12个月之内,李贵权竟先后8次跑到洛阳,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只为的是能看心爱的人一眼。
作为很传统的英国姑娘,罗兰早已把自己托付给李贵权,看着李贵权每次匆匆来去,看着李贵权那渴盼着爱的眼睛,罗兰多希望能把自己的全部柔情给予未来的丈夫。但每次两人到宾馆想住在一个房间,都被以各种理由婉拒,望着常常是一脸失望与无奈的李贵权,罗兰只能默默地流泪。当最后一次又遭到宾馆的拒绝后,她握住李贵权的手说:“我们结婚!”
1998年12月,经过多方奔走整整相恋1年零5个月后,两人终于拿到了结婚证,相爱的人终于可以住进一个房间了……
1999年3月,为了能把更多一些时间留给丈夫,罗兰又设法调到四川大学出国培训部工作,虽然成都离松潘还有一段距离,但与洛阳相比,已经近了一大截,两人再也不用“望断愁肠”了。就在调到成都后不久,两人商定,婚礼定在7月18日举行,地点就在迷人的松潘……
在举行婚礼前不久,罗兰才把结婚的事情通知了家里,父母对她能在中国找到一个好丈夫分外高兴,她的母亲带着罗兰的两个弟弟特地飞到中国参加女儿的婚礼。洋岳母对中国女婿赞不绝口,婚礼充满喜庆、吉祥。
在婚礼上,说起自己的丈夫,罗兰满面笑意。当有人问及不同的国籍、不同的民族的背后是否有着巨大的文化差异时,罗兰说这些确实存在,比如丈夫爱看电视,她爱读书,但并不互相影响。接着她又说起不久前发生的南联盟科索沃战争,她说当时两人的观点就不尽相同,李贵权认为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不应对科索沃狂轰滥炸,因为只要有战争就有死亡,滥杀无辜就应该受到声讨,谁也不应该打仗,世界需要和平;罗兰却认为和平常常需要用暴力手段来维持……争吵过后,谁都没有说服谁……谈到这里,罗兰动情地说:“我们苏格兰也有农民,也有很偏远很贫穷的地方,我不会因为丈夫是农民而嫌弃他,因为我喜欢川北,我爱松潘,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一定会把他(她)送回松潘,让他(她)在这里生根发芽。”
据悉,在罗兰父亲的帮助下,罗兰与李贵权已到英国寻求发展,我们期待他们把后代送回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