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好易通,14年婚姻再回首

1999-06-14 14:27雨墨
现代家庭 1999年10期
关键词:键入佩佩

雨墨

那是个初夏的晚上,因为手里还有一些未了的工作,便独自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我随手抓起电话。

“是《现代家庭》编辑部吗?”是个女人,声音有些迟疑。

她随即问我关于如何向杂志投搞的事宜,我应着她的话,心里敷衍着,想能尽快结束这个电话,可是她却拉喳地说其实稿子要写的都是她自己近两个月来的亲身经历,说着说着,就哭了。我的心里顿时有了恻隐之心,便耐心听完了她近乎离奇的故事。

我猜测这是一个文弱的女子,白皙的脸,烫了微卷的头发,个子不高,脸庞上的五官都是小小的,有点琼瑶的意思,并且很希望能有机会与她当面谈谈。几天后,在一个滂沱雨季的间隙,我赶到了她在上海东区的家。她长得与我想象的正好反了个个,只是更年轻些。

她又说了一遍她的故事,并且将离婚证、信件、协议书以及VCD一一拿出来辅佐她故事的正确性,不过这回她没哭,却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555牌香烟。

交谈中,电话铃声响起,竟是她离婚的丈夫,问了问她在干什么之类的闲话,就挂了。我告诉她,第一,你是一个已经离异了的女人,你不要也无权去专注你前夫的生活,即便是他再有什么染指女人的事,从法律的意义上讲,也够不成对你的伤害。第二,从经济上和心理上独立起来,要学会靠自己生活。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真心。

我无意报道一个解体家庭的孰是孰非,只想把她——一个离婚女人的真实心态展示给读者,留给读者对婚姻本原的思考。

我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听到萧文向我提出离婚请求的。

我原在一家豆制品加工厂工作,近年来经济效益严重滑坡,职工纷纷下岗,我也不能例外地挤上了“协保”这班车。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一直比较简单,平时只有我们夫妇两人,萧文朝九晚五,下班后回家;女儿寄宿在中学,只有周末才回到家中,共享天伦之乐。对于将来,我并没有太多的忧虑,与小姐妹比起来,我有着相对宽裕的住房和10多万银行存款,萧文在美国独资的一家公司担任设计兼销售的工作,平时家中的经济来源主要都是依靠他,即便是我在上班的时候,我那点微薄的工资也不过是在打点家中的一点零用罢了。

那天和平时一样,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看了一晚的电视,照例洗漱、上床。在床上,萧文把手伸向我,我们互相抚摸、互相亲吻,然后做爱。每当这时候我的心情总是晴空万里,14年的夫妻生活,虽然我早已不再有最初的那种惊雷滚过般的战栗和不可遏制的激情,但那种余香绕齿的回味总使我感到浓得化不开。我觉得他在需要我,就一如我需要他。他的手放在我身上只有他才能放的地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紧贴在我的耳边,就像他平时兴趣十足地明知故问“我们刚才在干什么”那样,他轻声地说:“敏,我们离婚吧。”

萧文在性事时常会对我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夫妻间的挑逗罢了,这种有悖夫妻感情的话他倒是从未提起,他的话使我倏然感到有种异样,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手依旧在我的身上抚摸,一边亲吻着我的耳根,一边说他想出国,在不惑之年最后搏一记。我说,你想出国,你就去,我们娘儿俩十年八载地等你,别莫名地伤了夫妻间的感情,没好处的。他又说办出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离婚,怎能办得出去。离婚就是不想连累我和女儿,是因为爱。

但我觉得有些蹊跷。又问:“你是不是想通过婚姻的途径办理出国的事?”他说不。

以后的一个月里,我们几乎天天在讨论离婚的事,每次说起这些,我总是止不住地流泪,我抑郁地想哭,但我们还是一步步地往离婚的路上走:先是谈要离婚,接着谈怎么离,再后来就是为一些财产分割的事立字据了。

萧文在财产方面没有什么要求,他几乎将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和女儿。我们去民政局签字后,从工作人员手里拿到那张离婚证时,萧文忽然紧紧地抱住我,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心里一阵酸楚,禁不住泪如泉涌。

我也说不清楚那一阵我是以怎样的一种爱恨在对待萧文,离婚后的他仍住在家中,我们在一只锅里吃饭,在一张大床上睡觉,所不同的是他常常回来得很晚,他解释说,出国要托门路,还有许多事情要办理,他实在身不由己,我相信他了。

我的心情是从打开他的“好易通”那一刻开始变得阴鸢的。萧文像往常一样上班去了,却将一直随身带着的“好易通”忘在了茶几上。我靠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就顺手拨弄起来。可我刚想进入,屏幕上就提示须键入密码,我按我的思路键入萧文的生日,打不开;于是我又键入我的生日,还是打不开。这会是怎样的一个密码呢?我在思索着。忽然我的眼前跳出一个年轻美丽、刚结婚不到一年、名叫“佩佩”的女孩子的脸,她是萧文所在公司里的同事,也是萧文或者说是我们家庭的好朋友,我之所以想到她是因为前不久我在萧文的钱包中发现了这女孩的照片,萧文解释说,她是我们俩的好朋友嘛,留张照片不为过。但我说,既然是我们俩的好朋友,那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把她的照片放在家里呢?当时我的心里就酸酸地不高兴。几个月前,佩佩过生日,我们一家三口曾一同去她家祝贺,要回忆佩佩的生日很容易,我只对照了日历,就知道了日期。我再一次键入佩佩的生日时,“好易通”竟奇迹般地打开了。我仔细一瞧,上面写着三个人的生日:萧文自己、我、还有佩佩。再想进入,又要键入密码。

再以后的事只能算鬼使神差,或者就只有归功我与萧文这14年夫妻的默契了。当我对以后打开记事本需键入的密码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我绝望地在键盘上键入了“000000”。我压根没想到,它又一次被打开。我看见上面写着:旁卢湃眨旱谝淮涡越唬弧…旁卢湃眨褐性新村藕努攀彝居……共有14次性生活记录。

我几乎昏厥过去。记事本上记录的地址就是我们向佩佩祝贺生日去过的地方。一切都真相大白,离婚、出国,这是萧文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等到萧文晚上回来,我拿出“好易通”,我要萧文解释,可他却说这是一时兴起,随手写着玩的。他的谎言实在太拙劣,我冷冷的告诉他,连地址都明白无误,又何必欺骗我,我会自己去证实这一切。

我首先找到了佩佩的丈夫。佩佩的丈夫也是公司的业务员,常常要去外地出差,我便希望他能与我共同回忆在萧文的“好易通”上记录的中原新村同居的那几天。因为相隔不过一、两个月,他稍稍想了想就肯定地说,他赴山东出差了,我的猜想再一次得到证实,不由心如刀绞:“我的丈夫把你出差的日子对我说成是他出差的日子,然后在你的家里过了夜。”

佩佩的丈夫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就要我到他家与佩佩对质,我没来得及多想就跟着他去了。见到佩佩,说了此事,她只是哭。

萧文却对我虎起了脸,他说我这样做伤害了佩佩,我忍无可忍地反击道:“如果说她是个被伤害者,那么究竟是谁伤害了我呢?”萧文不吭声。

说心里话,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恨过佩佩,男女方面的事,要说错,错都在男人,要是没有男人用金钱、权力、欲望去诱惑女人,女人又怎么肯轻易地将自己交付出去?要说先前我与萧文的离婚使我心中有种空落落的感觉的话,那么现在我恨萧文。

我是那么傻,我一直认为我与萧文是情投意合的恩爱夫妻,我们组织的是最圆满的一个家庭,我陶醉在其中,放弃了自己可以去追求的事业,我竭力地周到地安排着丈夫和女儿的生活,然而,14年过去了,我下岗了,每月拿着国家给予的200元的救济金,还有一套使我孤独得像走进坟墓般的房子和那张我不忍卒睹的离婚证,我是一个彻底的输家。

如果萧文仅仅是这一次对我的感情和婚姻背叛,也许我还应该对自己平时的行为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可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萧文真可称得上是个处处留情的“采花大盗”。我首先是从大姐那里了解到的。我的大姐知道了我所发生的一切后,特地到我家中来安慰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一个月,我竟眼睛凹陷、原本还丰满的身体一下就瘦了10多斤,烟灰缸中堆积着烟头,“555牌”香烟随处都是。她不由自责:“我要是早些将萧文的事告诉你,你也许不会像今天这样措手无策。”

我听出她话中有话,就要求她说清楚,我对大姐说:“我婚也离了,这个男人已不属于我了,但是我不想一切都蒙在鼓里,我需要了解一些我不曾了解的事实,然后反省自己。”

大姐沉默了一阵,低声说:“你没觉得你二姐已经好久没到你家来了吗?”

对呀,二姐两年前也离了婚,她是一个很内向的人,被一个渐渐有钱起来的男人抛弃的事绝口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对我也一样,但是就是因为当时我们家庭中和睦的氛围感染了她,使她常会在寂寞的时候想到我家的这扇窗,于是会在休息日到我家来串串门。可是不久她就不再来了,我一直想她也许又开始与男人约会,准备投入新的生活,因此我从没有介意过,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二姐与我的疏远竟与萧文有关。大姐说:“她离婚后不久,有次萧文跟她长谈,说她下岗了,生活也有困难,萧文说因为大家是亲戚,他自然不能看着不管。要是她能与萧文保持性关系,萧文就为她每月缴‘两金,使她的晚年生活有份保障。”

那天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久厂里的同事知道我的事情后,又悄悄告诉我,萧文还曾经以每月1000元的资本供养着与我在同一个公司里工作的关系很近的亲戚,条件就是要与她保持性关系,他们的默契直到一年后萧文改口每月出500元,那亲戚才在钱的面子上愤然断绝了与他的来往,这是一年前的事。

我并不是想拿这些事例来打击萧文,对萧文在性上的嗜好以及他在婚姻生活中就有对其他女性的染指,我并不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大概在三、四年前,有次萧文在家中的浴缸中洗完澡后,我去为他清理浴室,看见浴缸里的水面上漂浮着白色的像绒花一样的东西,我很好奇,就用手慢慢去接,当那绒球接触到我手上时忽然团紧起来,我顿时明白这是一件活物,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晚上,萧文觉得阴部搔痒,在那里使劲地抓,第二天他就买回了一盘关于诊治性病的VCD独自研究起来。VCD上的一种名叫“阴虱症”的性病特征与萧文所患的病症几乎完全吻合,不幸的是我知道得晚了,这种病也传给了我。当我用尖嘴镊子替他一个个地将虫捉去时,我也很生气地质问他,要他交代他出差期间的丑事,他当然否认与其他女性有性接触。虽然我心里很清楚这种病除了性接触几乎不会传染,但并没有探究,我认为,他是搞销售的,在外面接触女性也是在所难免,只要不损害家庭,我也不追究,其实这个标尺又如何能丈量呢?某种意义上是我在纵容他。

离婚本来就是我十分不情愿的事情,离婚后反而发现了萧文如此多的婚外恋情,我有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我想我要是早知道这一切,我会用我自己的理解来惩罚他,然而法律不是儿戏。如今我们彼此的心里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每天晚上,我总要拿阴森森的语言来刺激他,于是他开始很晚归来,甚至一晚不回家,我又会为他那一晚身在何处揣测不已,我会不住地打BP机CALL他,第二天,当他回到家里,我又再次用语言刺激他。我不仅在折磨他,也在折磨自己。

萧文也许是无法忍受我了,他决定住到旅社去,同时他又一次与我谈判关于曾经分配好的家庭财产,他要他曾买给我的钻石戒指,要搬走家中的那只红木酒柜以及酒柜中价值几千元的洋酒,又说他现在没有栖息之地,要我拿出5万元来给他买房子,可离婚时,当他将家中的14万存款交给我时他说关于他名下的7万元就权当给女儿的生活补贴费及教育费,然而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我不答应,他就狠狠地打我,把我的身上打成许多乌青块,见我还不屈服,他又以死相要挟,从厨房里拿起切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当我夺过他手上的菜刀,他就顺势抱住我,一边亲我,一边在嘴里念着“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一边又要与我做爱。他还说:“以后我每天在你这里吃饭,我需要你时,就和你一起住,如果你要我,打个电话给我,你到我那里去,或者我送上门来给你。”我根本想不到我以前的丈夫竟是个如此无耻之徒。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脆弱。白天萧文上班走后,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当我面对自己,反省自己时,我竟然发现,即便萧文这样背叛了我,我仍然在为他牵挂,我对他仍有种挥之不去的感情。

我为什么没有善恶、爱恨的标准?

我究竟是怎么啦?你能告诉我吗?

她的电话常常会在任何时候打来,随时向我报告她前夫的事情。我有种感觉,她并不仅仅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更重要的是为了使媒体介入后对她的前夫起到牵制的作用。果真,她的前夫也开始CALL我了,反复向我说明在5年前他已准备离婚,因为他的“老婆”太“作”,对他日常的晚归应酬非常不理解,口角时时发生。而他与“佩佩”的事纯属无稽之谈,那是他为了达到离婚的目的而故意在“好易通”留下的话柄。“我没想到她会去伤害佩佩。”我告诉他如果事情真是他说得这样,那么伤害佩佩的不是他的前妻,而是他自己。

他的最后一个电话打给我时,他说他在北京,正在办理出国事宜。“我为什么要出国,就是因为她闹得我已经无法在上海呆下去了。”这句太过矫情的话使我无言,出国一度是他们离婚的理由而不是目的,他又何必骗我呢?

只是我觉得这场战争无论以怎样的形式打下去都是毫无意义的,既然曾经爱过,何尝不能以爱的方式来了结,也许这句话无关风月,对于爱情,它是虚妄的。

那么对他俩的话,惟有读者做出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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